第十章 会议（1/1）
何穆下了班车，找个小店随意吃了些回到家中。
宋城还没有回来，他甩下包，往沙发上一躺，正想着如何打发晚上的无聊时光，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何穆定睛一看，来电者“妈妈”，他一屁股从沙发上弹起来，想起换工作后还没有跟家里打过电话。
何穆战战兢兢地接通后，喊了一声妈，手机里传来一声怒吼：“臭小子，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妈？！”
“老妈你别生气，最近太忙了，一时没顾上给您打电话。”
“忙啥？”那边声音低了下去，停了片刻后喜滋滋地问道，“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何穆赶紧补了一句，“换工作了。”
“换工作？换到什么单位了？”手机里传来惊讶的问话。
“换到外企。其实都是一样的妈，哪里都是签劳动合同，靠本事吃饭，现在没有铁饭碗了。原来的单位我是真的有点不适应。”何穆小心翼翼地说道。
对方沉默了片刻后开口，“换呗，人就该凭本事吃饭，安东大城市，不管第一份工作还是现在这份都靠你自己找到的，父母也帮不上啥。上一份工作做得不开心就换，妈相信你。”何穆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本来他特别担心母亲听说自己跳槽会反应剧烈，没想到这么轻飘飘就过了，“谢谢妈”，他喉咙有些哽咽。
“你是应该谢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又得意起来，“我跟你说，有个好消息哈。”何穆心头一紧，顿觉不妙，“好消息？”
“隔壁王阿姨的表亲有个女儿也在安东，海外归来，银行工作，跟你年纪差不多。我看过照片了，很漂亮。人家跟女孩打过招呼了，要到了手机号，我一会发你，你跟对方联系起来，尽快见面吃个饭。”
何穆一下头大起来，“妈……我，我不想相亲。”
“什么话？你工作再怎么折腾我管不着，找老婆这个事我是一定要推一把的。何况也没让你怎么么着，就是先跟人家女孩聊起来啊。”
“不是妈，我工作刚上手，领导和同事们也开始信任我了，这会子……”
“这会子刚好谈个恋爱！事业爱情双丰收！多好的事。你一会赶紧跟对方联系。”
“那……那先手机上聊聊。”
“都什么年代了？尽快见个面才能聊得更透，进展更快啊。你快点的！我现在挂了发你。嘟嘟……”
没等何穆再张口，手机那头已经挂断了。一分钟后，“叮”的一声响起，手机提示收到了短信。
何穆不情愿地打开，“女孩名叫蒋菲菲，手机号136……”他回复“收到了”，然后存下号码，开始编辑起短信：“蒋小姐，你好。我是何穆，今年26岁.......”打了几个字后，他觉得不合适，又删掉开始重新编辑，“......我是何穆，很高兴认识你......”反复几次后，他还是没有发出去，索性把手机扔到一边，先逃避一会。
正此时，宋城“咚”地推门进来，何穆一看他两眼发直，一身酒气，皱起眉头，“你今天又喝酒了？”宋城勉强拖着身子往沙发上一躺，点头嘟囔，“没办法，兄弟。跟客户喝，你不得到位？否则单子怎么拿。”
何穆摇摇头：“冰箱里还有点冰水，我给你拿来吧，喝两口醒醒酒？”宋城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直点头。
等他拿来时，宋城却已经倒头睡下了，摇都摇不醒。何穆没办法，只得费尽力气把他拖回床上。看着对方倒在床上鼾声四起，何穆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不成熟了，还是跟学生似的，没有社交，下班直接回家，也许像宋城这样才是成功人士的样板？但他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怎么着也无法变成如宋城的行事风格，自嘲道“可能我就适合闷声搞搞技术吧”。
折腾完宋城，何穆回到自己房中，临睡下之前，母亲的短信又一次催命般地响起“发了没”，想着母亲的脾气，何穆一咬牙把短信发出去后告诉母亲已经联系了，转身倒头睡下，心想也算把任务交差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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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何穆已经把相亲这档事忘得一干二净，心情愉悦地哼着口哨在路边等班车，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期待上班的一天，心里感慨着要是早点换工作就好了。
坐上车后，何穆看到最后一排上的许茵茵，边挨着坐下边笑着招呼道：“早上好。”
“早啊，Stanley。”许茵茵向他伸出手，眨巴着眼睛。
何穆一愣，心里想着“早上班车上打招呼难道还要握个手？”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看到对方俏皮地歪着脑袋看向自己，“早饭呢？昨天说好的。”
何穆这才猛地想起来昨天下班时班车上的对话，他摁住心虚，赶忙回答，“带的，带的。”跟着翻开背包，拿出早上买好的包子豆浆递给对方。看到许茵茵开心地接过去，他心中暗暗叫险：“现在这记性！幸亏给自己备了一份，不然真的尴尬了。”冲着对方咧嘴笑了笑后，何穆靠到一边假寐起来，尽力让自己忘了饥肠辘辘的肚子。
许茵茵本来想再开口，见他闭上了眼，只得作罢。
车上一片安静，继续往工厂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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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穆走进办公室开始打开电脑看邮件，不时注意下电脑右下方的时间，怕耽误了早会的时间，忽然好几封全英文的邮件跃入眼帘——都是关于U-stream的停线问题，Joyce将事情汇总后发给了总部的相关项目负责人和工程、质量等设计师，对方非常重视这个问题，要求开个电话会一起讨论。
何穆边看边皱眉，心道，“这Joyce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堆，根本没有讲到关键，全是表扬质量部做的工作只多不少，”这时，他的肚子颇有默契地叫了起来，仿佛也在鸣不平。他一边伸手揉了揉肚子，嘟囔道“别捣乱”，一边继续读着邮件。
“早饭没有吃吗？”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何穆一回头看到任小琪，“Carey...”他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窘迫地挠挠头，红着脸点头，“忘...忘吃了。”
任小琪点头，转身走开后拿着一袋面包走来递给他，“我这还有小面包，你吃点。”
“不...不用了”，何穆连忙摆手。
“吃吧”，任小琪抬起手臂看看表，“还有5分钟开早会了，你抓紧吃两口”，她冲他笑笑，“一堆活等着你，不吃可不行啊。”
“好，那不客气了。”何穆伸手接过面包，撕开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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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早会了，都下去吧。”办公室时响起了丁芝Tina的召唤声，何穆赶紧又往嘴里塞上两口面包，跟上队伍往楼下走去。
待众人聚好，丁芝正要开始，姚思姗Helen抢先发了言，“Joyce，我看到总部回复你关于U-stream的邮件了，这件事情目前重要程度最高，你先跟大家update一下。”
“嗯嗯，好的。”徐婷婷Joyce赶忙接过话，“各位，我把U-stream的来龙去脉跟总部进行了邮件的陈述，总部觉得为了沟通得更清楚，希望召集相关人员开个电话会，时间比较急，定在今天晚上，如果可以的话，会议邀请我稍后发给大家，具体的参会人就是那天会议室讨论时的各位老板还有工程师。”她说完瞥了眼陈东的脸色，补充道：“当然，Dong就不用了。”
几个经理都点头，姚思姗转过头，用目光寻找隐在人群后的何穆，“Stanely呢？下来没？”何穆刚把嘴里的面包嚼完，听到有人叫自己，惊得一抬头，见众人的眼神都聚了自己身上。
“Stanley，刚才Joyce的话你听到了吧，今晚和总部开电话会，你时间没问题吧。”姚思姗皮笑肉不笑，“其它人无所谓，你这个牛人是一定要在场的。”何穆一愣，心想，“电话会？全英文？我这英文水平......”
见他没给任何反应，姚思姗有些不爽，“怎么了，有约会么？”周围的人轻声笑起来，何穆红了脸，但因为满嘴塞着面包，也不敢开口辩驳，只能点头，小心地张嘴“可以”。
“那就这么定了”，姚思姗扭回头去，向丁芝示意，“你继续吧。”
“好，那我们正式开始早会......”
何穆木然地盯着屏幕，脑子里却开始翻江倒海，“英语口语完全纸上谈兵，怎么办？这么多老板都在，太丢脸了。”转念一想，“既然这多么人都在，估摸着也轮不到我一个小兵发言吧”，他定了定心神，觉得自己有点太过紧张了，“放松放松......”何穆平定好心绪，抬起头认真听着早会的议题，忽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点开一看，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跳出来，“何穆你好，我是蒋菲菲，很高兴认识你。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何穆愣了两妙，昨天晚上跟老妈的对话一下全部涌进了脑海，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起来，“这么巧，今晚肯定不行......”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信息，不知什么时候，任小琪挤到他的身边，“Stanley，等下会议结束后来我办公室。”
他慌忙摁灭手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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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进办公室，任小琪坐下来，看着何穆有些紧张地杵在那，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坐。”看到对方坐下来，她好奇地问道，“你很怕我么？”
“不是”，何穆赶忙摇头，他意识到自己又僵硬了起来，深呼吸片刻后抬起头看向任小琪的眼睛，真诚坦言，“可能是我上一份工作中与直属领导相处得不是特别愉快，所以面对高级别的总有些不太自然。”
任小琪点点头，“我看你和其它一些同事在一起都说说笑笑的，还以为是我太可怕了。OK，没事，一朝被蛇蛟，十年怕草绳，我理解。”
何穆冲她笑笑，“您叫我来是?”
“噢，是为了今晚的会议，”任小琪拍拍额头，“跟你说得，搞得我有点紧张了。我看你当时愣在那里，怎么？是有什么顾虑吗？”
“恩，那个，我英语口语一般......”何穆想起晚上的电话会，不禁一阵头痛。
“我以为为什么......”任小琪难得笑开怀，“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专业英语还有论文什么的不都一直在学在用。”
“书面的都还好，讲和听真是要我命了。”他苦着脸，片刻后期待地看向她，“应该不用我上吧。”
“其它还好，关于root cause根本原因这块，只有你最能解释清楚。”
何穆呆住，“真的......真的要我说啊。”
任小琪点点头，“要不这样，你在那个会议邀请的邮件里再跟一封，把root cause用英语解释后发出来作为晚上的讨论准备。”她笑了笑，“放松，对了，你知道工厂的职级架构吗？”
“嗯？”何穆抬眼看她，不解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工厂最大的应该是厂长，然后下面各层manager，然后是员工。”
“学校里有开设怎么当厂长，怎么当manager的课么？”
“当然没有这种课。”他哑然失笑。
“是的，职场中的很多东西在学校没教过，Dong当外企厂长之前没人都他怎么当，我当工程经理之前也没有人教我怎么当。某种意义上总有第一次突破的时候，所以不要害怕更不要有完全准备好再去做的心态，当然，我不是说你准备不对，只是重心不要太过放在英文表达这件事情上，更重要的是放平心态，自信点甚至自负点。”她冲他眨眨眼，“fake it until you make it。”
“OK， got it.”何穆脱口而出，突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伸手挠头。
“看，听力挺好的呀。”
两人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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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穆坐回办公桌前，理了理心绪，“别太上头，先想想手头的一堆事，除了U-stream还有D-break呢。”想到这里，他的头脑冷静下来，“D-break才是我的主场，还有变更文件要写，可不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没事，电话会晚上开，下午再准备......”想到晚上这个词，他忽然想起早上收到的短信，“呀！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何穆点开手机，斟酌片刻后回复：“实在抱歉，今晚我刚好要加班，明晚你时间可以么。实在不好意思。”等了一会后见手机没有动静，他甩甩头，“好歹我回复了，工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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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到了晚上，9点时，一堆人聚到了会议室里各自坐好。
随着徐婷婷Joyce按动电话键的声音，何穆咽了咽唾沫，还是止不住有些紧张起来，“嘀嘀”几声后，电话里响起一片此起彼浮的“hello“，姚思姗赶忙开口，“hi， good morning......”跟对方寒暄几句后，她示意徐婷婷进入主题。
待徐婷婷与田镇余Johnny将事情前因及调查工作阐述完后，对面一阵沉默，然后一位女士的声音响起：“We saw the root cause analysis. Is Stanley there？”
“Sure. Stanley，our new ME. He offered the explanation.”这次任小琪接过了话，说完这句后她转向何穆，轻轻地勾了勾下巴。何穆深呼吸几口，有些颤抖地开口道“hello everyone. This is Stanely. For the root cause， to explain it more clearly，i've just sent a mail to all. Any problem?”待他讲完，会议室与电话那头都一片安静，何穆抬头惴惴不安地看向任小琪，后者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Thanks， Stanley.”半晌后，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声音，“the explanation is very clear. We may need your help during the further investigation.”这句说得比较快，何穆没听明白，直接张嘴来了个“啊”，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哄笑，任小琪凑过去接上话，“Absolutely. lf you......”她客气了几句，将话题转到了临床的风险评估上。
何穆有些窘迫地听着，心里对任小琪又感激又抱歉，一抬头看到姚思姗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