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崂山(1/1)
崂山,位于胶州,在海湾之间,气候甚是温凉,四季常春,唯因地处海角,是以自来无名,少有游迹。
山岭雄奇,佳木葱笼,峰顶耸立,层峦叠嶂,又有深涧幽谷,壁立千仞,实乃钟灵毓秀之地。
“喝茶喽,一壶十文,一碗一文,解渴消暑,却乏止津——”
崂山山脚下,一处简陋茶摊,茶博士哟喝着招揽客人。
说是茶摊,其实只是支起一个草棚,摆上两副桌椅。桌面包浆,油泥乌黑,浸进裂缝中,再难擦净。
黄泥垒砌的土灶上烧着热水,兑上三文钱一大包的茶叶碎末,就是茶摊卖的茶水。
茶摊上并无客人,陈岁坐下,开口道:“茶博士,要一壶茶水。”
“好嘞。”
粗衣短褐的茶博士搭肩一甩,端来一壶茶和一个粗瓷碗。
陈岁顺势与他搭话:“茶博士,你这茶摊生意不行啊,我不会是你今天的第一个客人吧。”
茶博士笑道:“客人您说笑,您这是来得太早。我这茶摊开在崂山脚下,平日里多有樵夫和行商来喝茶,偶尔还能看见崂山剑派的弟子呢。”
陈岁问道:“能讲讲这崂山剑派吗?”
茶博士警惕起来,将陈岁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不确定地询问:“客官同崂山剑派有仇?”
陈岁哑然失笑:“我家资颇丰,吃有山珍海味,穿有锦罗绸缎,红袖添香,轿辇出行,什么都享受过了,唯对那飞檐走壁,断石穿金的武功好奇得紧,想拜入一个名门大派,不知这崂山剑派怎么样。”
茶博士哭笑不得,这完全是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头脑发热的想法,亏他以为这小子别有用心。
崂山附近的田地和产业多与崂山剑派有关,他这个茶摊也不例外,相当于崂山剑派的眼线,需要定期汇报情报。
看陈岁吊儿郎当的模样,茶博士信了他的说辞,于是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说起来:“崂山剑派可不得了,弟子个个能生撕虎豹,一把剑舞得出神入化,说要刺你左眼,就不会刺你右眼,人还没反应过来,剑就已经到了。”
他说得口干舌燥,眼睛不自觉瞄向茶壶。
陈岁笑道:“茶博士觉得口渴的话,尽管饮用,你这荼我喝不惯,浪费可惜,这一壶茶就当我请你的。”
茶博士恭维道:“客官家世不凡,想必喝的都是什么雨前龙井,君山银针,我这茶涩得很,恐会污了贵人的口。”
满饮一粗瓷碗茶水,茶博士舒爽地抹去嘴角的水渍,继续讲起崂山剑派的种种事迹,眉飞色舞,与有荣焉。
陈岁打趣道:“茶博士,你如此吹捧崂山剑派,家中不会有人是崂山剑派弟子吧。”
本是戏言,谁料茶博士挠挠头:“客官慧眼,我表舅的儿子三年前入了崂山剑派打下手。”
“那可真是恭喜恭喜。”
“哪里哪里。”
茶博士极为受用,眉眼弯弯,高兴得眯起双眼。
陈岁又问道:“崂山中有什么独特景观吗?我这人生性独特,偏爱些沼泽悬崖。”
茶博士面露愁色:“客官可是难住了我,您要找沼泽悬崖,恐怕只有崂山剑派弟子知哓,他们更熟悉崂山的种种。”
眼见问不出其他有用信息,陈岁放下一粒碎银充作茶资,随即离去。
茶博士在身后大喊:“客官,多了,多了!”
陈岁向后挥手:“多的算赏你的。”
崂山剑派地处跃龙峰,只有一条山路通往山脚。山路经过人工修整,青石台阶层层叠叠,蜿蜒盘旋,别有韵致。
一个青袍少年晃悠悠从山上走下,腰间一柄窄剑泛射着日光,好像掬了捧清水凝成剑形。
崂山剑派使用的剑器皆是窄剑,但剑法中正平和,堂皇大气,着实有些反差感。
陈岁感慨道:“不容易啊。”
他参风饮露,在山路旁等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一个崂山剑派弟子。
李阿牛啍着小调,心情极好,入门三年,成功成为崂山剑派外门弟子,这不得衣锦还乡,让父母长长脸。还要去山脚表兄那里喝一杯茶,显摆显摆。
微风拂过,几片树叶沾在他身上,行进的身体顿时停止,整个人僵硬地朝地上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后颈衣领处传来力道,把他凌空提起扶正。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我问,你答。”
李阿牛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只是不知道这高人是好是坏,忙不迭道:“前辈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崂山哪里有沼泽?”
李阿牛细细回想:“西峰那边有片沼泽,不过那里遍布瘴气,蚊虫蛇蚁横行,是以我们这些弟子从没靠近过。”
没有得到回应,一片寂静。
不知怎地,李阿牛突然能行动了,他环顾四周,未见人影,仿佛刚才的一切是他的幻梦。
他不由想起下山前师兄弟讲的山魈惑人食人的鬼故事,浑身恶寒。
一切都是陈岁搞的鬼,他用树叶点了李阿牛的穴道,得到了沼泽的方位,又为李阿牛解了穴。
以李阿牛微末的功夫,当然不可能发现他的踪迹。
来到西峰,陈岁果然发现了李阿牛口中的沼泽。
趟着泥淖行进,地势越来越荒僻,经过恶林、死水、穷谷……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泥淖重新变回坚实的土地,眼前出现一片灿烂的花林。
鲜红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在阳光照耀下,便是天上仙境,也未必有如此美丽。
但这辉煌灿烂的花林,却是生在穷谷之中,沼泽之间,仿佛造物者特地要在最丑恶的地方,才肯生出最美丽的花朵。
“梦中仙子,绝情毒花。”
陈岁缓缓说出了这花的名字。
绝情花是天生地养最毒之物。其生长之地飘忽不定,如若不是陈岁开了上帝视角,只怕也难以寻到。
如此一来,他所需的四种至毒又得其一。
采下几株绝情花,陈岁没有回返,继续向前走去。
他担心被他点穴的崂山剑派弟子回门派通禀,原路返回会与他们撞上,虽然不怕,但平白生出枝节,终究不好。
以陈岁的武功,翻山越岭只是等闲,崎岖坎坷更是如履平地。
连翻两座山脉,地势逐渐平坦,杂草丛生,足有半人高。
陈岁拨开长草,忽然闪电般出手,手掌如铁钳一般,抓往了一条蛇的蛇头。
这条蛇体形粗短,通体土灰,眼睛被一条黑色花纹覆盖。此刻蛇口大张,两枚尖利的毒牙冒出,蛇尾扭曲缠动。
陈岁手腕一抖,只听见炒黄豆般的噼啪声响,蛇身如同一条破麻绳直直垂落。
他随手一抛,将蛇重新扔进密草之中。刚刚的一抖抖散了蛇的全部骨节,它已失去行动能力,可以预见下场是成为草肥。
风吹长草,草枝摇动,草原尽头是一处山崖,并不很高。
陈岁先是一愣,随后大喜,纵身一跃,飘至山崖下。他仔细寻找,竟发现一个被长草掩盖的洞穴。
洞穴高仅四尺,要低头才能进去,洞口虽不大,但却显然经过人工修凿。
他仰天大笑:“苍天助我!我缺的最后一味毒药,原来是应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