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半世清寂,换余生浓甜》(1/1)

省工会宿舍的楼道里,每天清晨都飘着两样声儿——杨帆背着书包噔噔下楼的脚步声,和凌霄在屋里咿咿呀呀的叫。

三房二厅的房子,被这一大家子填得满满当当。杨帆读小学四年级,书包上总挂着凌晨送的小燕子挂坠,放学回来就往凌霄的小床边凑,捏着弟弟肉乎乎的小手教他数“1、2、3”。两岁的凌霄刚会走路,摇摇晃晃的,最爱追着杨帆跑,嘴里含混地喊“姐、姐”,口水顺着下巴滴在胸前的围兜上,那围兜还是卓群靓用杨帆穿小的花布衫改的。

蔡盛慧以前总觉得,房子大了太空荡。如今客厅的沙发上,常堆着杨帆的红领巾、凌霄的布老虎,还有秋菊刚晒好的小袜子。开饭时更热闹,杨帆扒着碗边给凌霄喂碎蛋,凌霄的小手抓着勺子往蔡盛慧碗里送,溅得满桌都是蛋黄。卓群靓笑着擦桌子,蔡盛慧就看着这俩孩子乐,手里的筷子半天没动——以前一个人吃饭,哪见过这般活色生香的景象。

有天蔡盛慧加班晚归,刚上楼梯就听见屋里的笑声。推开门,见秋菊阿姨在给凌霄洗澡,小家伙拍着水花尖叫;杨帆趴在床边,举着画本给弟弟讲“小燕子”的故事;卓群靓妈坐在一旁择菜,时不时抬头笑骂两句“慢点洗”“别把画本弄湿了”。暖黄的灯光把这画面裹得软软的,他站在门口,忽然想起以前深夜回家,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防盗门。

“蔡主席回来啦?”秋菊抬头喊他。凌霄听见动静,光着屁股从澡盆里扑腾起来,举着湿漉漉的小手要他抱。蔡盛慧赶紧脱了外套接过来,小家伙的体温烫得他心口发暖,连带着一天的疲惫都化了。

夜里,他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杨帆在给凌霄唱儿歌,卓群靓在轻声哄着,间或有秋菊姐姐收拾东西的窸窣声。这些细碎的声响,像一张暖融融的网,把他这颗独居多年的心,稳稳地兜住了。

夜里的省工会宿舍格外静,只有客厅的座钟在“滴答”走着。卓群靓刚哄睡了凌霄,轻手轻脚地回房,刚走到床边,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揽住了腰。

蔡盛慧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却暖得像炉边的炭火。他从身后轻轻贴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哑得像浸了蜜:“今天累着了吧?杨帆的校服,凌霄的围兜,洗了满满一阳台。”

卓群靓转过身,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里。五十多岁的人了,眼角虽有细纹,目光却亮得很,像石坎老井里的水,沉静又温柔。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媚眼轻嗔:“老蔡同志,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搂搂抱抱。”嘴上这么说,身子却往他怀里贴得更紧。

蔡盛慧低笑出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怀里的人三十五岁,正是蜜桃般熟透的年纪,发间带着皂角的清香,眼角眉梢都透着过日子的妥帖。他以前总觉得,这辈子大抵就跟文件和会议过了,哪想过五十多岁还能尝到这般滋味——有人在灯下等你回家,有温热的身子贴着你入梦,连空气里都飘着烟火气的甜。

“以前是不懂,”他摩挲着她的发,声音轻得怕惊着什么,“现在才知道,家里有个人等着,比什么都强。”

卓群靓往他胸口蹭了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三房二厅的房子,因为有了这个男人,才真正成了家。她抬眼望他,月光从窗帘缝里溜进来,刚好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却一点不显老,反倒添了几分让人心安的温润。

“往后有得你受的,”她咬着唇笑,“杨帆要考中学,凌霄要学走路,我这‘蜜桃’也会慢慢变老。”

蔡盛慧收紧了手臂,把她抱得更紧:“老了也好,我陪着你一起。”

座钟“当”地敲了一下,夜更深了。卓群靓窝在他怀里,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蔡盛慧的怀抱,不花哨,却稳当、暖和,让人打心底里踏实。

原来家不是房子有多宽敞,是里面有孩子的吵闹,有爱人的叮咛,有热乎的饭菜香。蔡盛慧翻了个身,听见卓群靓妈轻微的呼吸声,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这辈子前半段的冷清,原是为了让后半段的热闹,来得更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