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太脏（1/1）
“你说呢？”吴去反问。
“你也看到了，屠夫不会答应的。”
“你会为了一条要死不活的癞皮狗和人拼命？”
丁立语塞。是啊，狗没了再弄一条便是，没必要给自己树敌，而且还是吴去这样死而复生、深不可测的强敌。
他曾亲眼目睹屠夫杀人，对方三个人精壮彪悍，三柄刀使得出神入化，就算他丁立鼎盛之时要拿下三人也得费番功夫，屠夫却如砍瓜切菜一般，三两下就把人拆解了。丁立一直觉得屠夫厉害，他栽在屠夫手里不冤，可没想到屠夫却斗不过吴去，不仅斗不过，还好似被吴去拿捏了什么，乖乖给他行方便。
这吴去究竟拿了什么神仙牌？
倏然间，丁立觉得眼前这个人定是哪位上仙转世，是以所有人都偏待于他。
师父对他另眼相待，所有重要任务都让他去完成。千心师妹一颗心全都在他身上，容不下别人对他的一丁点儿质疑和不好。就连吃人不吐骨头的‘老鬼’都对他网开一面。他们几个师兄弟费劲心思想除掉他屡屡失败，最后却是他自毁前程亲手杀了他们的师父。自那之后，师门内争权夺利，一盘散沙，师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自己落得如今生不如死的境地，而他除了失去俊美容貌外依然活得活蹦乱跳，连屠夫都奈何不了他，心甘情愿让他来看自己的笑话……
丁立深吸口气，认命般闭上眼，“动手吧。”
打不过就逃，逃不掉就拼，若拼也拼不过呢？他宁可被打死也不跟眼前这个人求饶，何况求饶也没用。
就算吴去变丑了，他也还是那个冷血冷心连师父都敢杀的“断肠公子”。
回头再看看他生不如死不知将来的日子，整日里被屠夫呼来喝去，高兴了丢块肉，不高兴踢两脚。铁钩子穿，火钳子烫，麻绳沾了盐水抽，身上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他总想着哪天能逃出去，去外面活出个人样，可是多少次了都被抓回来，换得更残忍的虐待。
即便如此，他依然咬牙活着，他觉得还是有希望的，万一哪天屠夫被仇家打死了呢？万一官府查到此地把屠夫捉走呢？万一老五找到这里救了他呢？
只是他没想到，盼来的竟是吴去这个杀神。
哀大莫过心死，怨深莫过望绝。对现在的丁立来说，活着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值得坚持的事了。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一报还一报，他已经做好了一了百了的准备。
是的，丁立做好了一了百了的准备，他心中此刻只有“解脱”二字。然而他等了半天吴去都没动静。他睁开眼，见吴去神情古怪的看着他，像在看一滩腐肉。
“还等什么？动手啊！”
“你太脏。”说完，吴去转身就往外走，似是多看他一眼都会患上眼病。
“你回来，回来！”丁立在后面怒吼，吴去头也不回。
丁立急中生智道：“你不想知道千心为什么对我赶尽杀绝吗？不想知道她失去了你和她爹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吴去脚步不停。
“你那么喜欢千心，可曾尝过她的滋味？是不是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丁立忽然嘻嘻的笑，“你知不知道她皮肤有多光滑，嘴唇有多柔软，求饶的时候有多无助，多可怜……”
吴去顿住，依然没有回头。
“你知不知道，她怀了孩子，却不晓得孩子的父亲是谁。那个孩子生下来便没有眼睛，你说是不是老天爷担心孩子有眼也不认识亲爹，所以干脆断了他的念想。可惜没多久就死了，否则我还真想看看绝色佳人怀抱无眼婴孩祭拜杀父仇人……”
“你住口！”眨眼间，吴去已掐住丁立咽喉。丁立说不出话，眼神却戏谑的望着吴去，似在嘲笑他就是个小丑。
吴去手指慢慢收紧，丁立的脸从白到红再到紫，嘴巴使劲儿张大却吸不进一丝空气。
丁立很痛苦，却也很得意。他赌对了，他戳中了吴去心中最薄弱的地方。
吴去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却不能否认自己对不起千心，尤其当他知道千心不是仇人的亲生女儿时，更是内疚不已。三年来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如何补偿千心，就算千心要他的命他也不会说个“不”字。
然而，当他重新回到万代门，却早已物是人非。
“千心……”
千心的脸与丁立的脸重合在一起。
“义兄你看，我给你做了香囊，戴上它蚊虫就不会靠近你了。”
“义兄，我等你啊，你可一定要来哦！”
“义兄，你骗人，草丛里根本没有小兔子，只有小刺猬。”
“义兄，爹爹又罚你了是不是，你疼不疼，我给你上药。”
“义兄，谁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义兄，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她那么相信他，那么维护他，他却欺骗她，利用她。
“吴去，你为什么杀了爹爹？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吴去，他们都想做掌门，四师兄六师兄逼我上任，我该怎么办？”
彼时，他在潭底。他听得到她的呼唤却给不了她回应，他听得到她的哭泣却只能深深叹息，他听得到她的绝望却无力伸出援助之手。
“吴去，他们骗我去盐湖……他们都是畜生……”
“吴去，我觉得自己好脏……无论洗多少遍都洗不干净……”
“吴去，人死了会再见到吗？”
“吴去，我恨你！”
她没做错什么，自始至终都是他对不起她。
“吴去，死有时也是一种解脱，活着才需要更大的勇气。”
吴去猛然松开手。
丁立瘫软下去，一口一口倒气。
吴去再次转身朝外走，走的十分坚决。“我觉得你的主人非常不错，他说一会儿你得去拉磨。我答应了他。”
……
……
吴去就那么走了，走得很干脆。丁立围着磨盘转了许多圈还是没想明白自己还活着到底该庆幸还是沮丧。
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只是人连狗都睡了，只有他还在拉磨。他咬牙：
“吴去，今日你不杀我，来日我必取你性命！”
“你想离开这里？”
一道纤瘦人影立于月色下，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丁立忍不住揉眼睛：是人是鬼？
“啧啧！这地方真臭！”来人抬袖捂住口鼻，动作轻柔妩媚，却分明是个男人。
“你是谁？你能带我离开？”只要能带他走管他是人是鬼。
来人轻笑：“你主子欠我条命，想来用你的命换他的命他一定觉得很划算。”
“什么条件？”丁立当然知道没有免费的午餐，不过落得这般境地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万代门消逝的原因，断肠公子下落。”
嘿嘿嘿……
丁立笑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天。
“是吴去，吴去杀了师父毁了万代门！他今天才来过，咱们现在就走应该还能追上。”
“有何证据？”来人显然不信一面之词。
“我就是证据！当年我们师兄弟七人还有小师妹都亲眼看见吴去杀了师父，是我亲手履行门规将吴去推下黑潭！”丁立猛拍胸脯。
来人秀眉轻挑：“黑潭可有出口？”
丁立摇头。
“既无出口，为何断肠公子还活着？”
“这——”丁立被问住，他也想知道吴去那个杀星为何还活着。
“你别走，容我再想想！”见来人作势欲走，丁立捉急，眼珠在眼圈里乱颤，“老五，当时老五也在场，只要找到老五就能印证我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