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7章 楼塌(1/1)

李仁送信让淑妃近日服用坐胎药。

这次的丹药,他给皇上下了壮阳剂,又偷偷送给淑妃催情香。

令她在皇上到她殿中时点上。

皇上从前服食的丹药中有禁欲的成分。

所以那段时日,皇帝鲜少到后宫,就算去了,也只是看看贵妃和淑妃。

停了禁欲药,又服了段时间的壮体药丸,皇上只觉近日精神旺盛。

凤药与皇上于登仙台发生争执之事很快被李仁得知。

对淑妃胆敢跟踪打听乌日根,泄露给绾月,搅得他府里不宁,不得不处置了阿野这件事,李仁根本没打算与淑妃甘休。

淑妃本有着得天独厚争宠的条件,奈何她太蠢。

脑子里连争宠在后宫的意义都搞不清楚。

还肖想勾搭亲王。

她蠢却又有胆量,李仁庆幸及时处死了那个与淑妃偷情的侍卫,并打了她的胎。

不然这个蠢女人准得拖累他。

现在,淑妃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他又选了两个女孩子入宫。一个比一个美艳聪明。

这世上贪图荣华,想要进身的女孩子太多了。

没了淑妃还会有其他人。

他可以像训练淑妃那样训练新的女孩子。

鲜活的青春一荐接一荐涌现,在权利面前,这些东西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不值一提。

淑妃已经可以退场。

……

淑妃重获恩宠,再次怀了龙嗣。

这次,她红得发紫,所用仪仗遇上贵妃也不避让。

之后某一天,她不知因何令皇上龙颜大怒,从揽月轩拂袖而去。

本以为只是寻常生气,哄一哄,软下身段认个错,皇上便会再次回心转意。

岂料,第二天,她到英武殿,桂公公直接挡她觐见。

她施施然回去,并不着急。

一连三天,皇上仍然不见她。

她在英武殿前跪了一个时辰,等来的是一纸禁足揽月轩的旨意。

之后一个月,送到揽月轩的饭菜越来越差。

不管她在宫中如何哭叫也没一个人来瞧上一眼。

芍药这才真正害怕起来,之前她不信自己就此再也不能复宠。

她还怀着龙子,她不会这样沉沦下去。

宫中蜜蜡已经烧完,黑了几个晚上,才送来蜡烛,点起来烟大得不得了,还一股子糊气。

她抱怨几声,宫女道,能有这个就不错了,也需省着些点。

这次点没了,要等到领东西的日子才能上报。

以为还是从前?宫里的东西可着娘娘浪费?

从前她的揽月轩是最明亮的。

皇上不喜欢那么强的光线,可是她喜欢。

她喜欢昼夜不停歇的欢闹。

喜欢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繁荣。

此时宫里的冷清让她如坠入清冷梦境。

……

她回想起皇上发怒的那天。

彼时她已有了龙子,以为自己地位已然稳固。

李仁早告诫她不要穿红着绿。

可她喜欢,宫里她最喜欢贵妃的衣裳首饰,华丽奢靡。

她已经位列妃子,已经是少有的高位妃嫔,为什么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意?

只是打扮这样的小事,为何不能做主?

她从没喜欢过小家碧玉的打扮。

那一天,她梳起云鬓,满头珠翠,穿着胭脂红的衣裙。

点起朱红口脂,贴了芙蓉花面贴。

烛光下,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闪闪发光,得意非凡。

这才是盛宠的妃子应有的模样。

李仁递了消息过来,叮嘱她今天皇上累了,在朝堂上还发作了一位大臣,伺候时万万小心。

她那日糊涂油蒙了心,还叫了乐队,点了悠扬的曲子,叫人弹奏起来。

皇上来时,满堂点着银丝蜡烛。

他蹙眉,迎出来的女人让他眯起眼睛瞧了好一会儿方才认出是谁。

芍药犹觉是自己的美让皇上吃惊,并未看到皇上眼中堆积的乌云。

桌上摆着酒,各种佳肴热腾腾散发香味。

整个揽月轩的闹腾令皇上很不悦,转头就要离开。

芍药撒娇撒痴拉住皇上不让走。

乐曲响起,皇上坐在主位上闷闷不乐。

芍药夹了一筷鱼肉放在碟中,小桂子脸色大变。

皇上从不吃旁人夹的菜,所有菜要小桂子先试,皇上才会入口。

桂公公陪着笑,伸手想拿走那只污了的碟子。

淑妃用筷子压住碟子,笑意盈盈,娇声道,“皇上不信妾身?”

“妾身吃给皇上看,妾愿为皇上试菜。”

桂公公好意提醒,“娘娘让乐班子撤得远些,声音小点,反而更显曲调悠扬。”

“这声音已经够小的了。”

声音不大,曲子却略显轻快,不是皇上素日喜欢的。

皇帝起身,淡然道,“朕坐也坐了,脸面也给了你了。你自己用吧。”

他要走,芍药尚不知好歹,跪在地上拉住皇上龙袍,想要求他留下。

她还没说自己孕中之苦,皇上突然就暴发了。

一手掀了桌子,一脚将她踹到一边。

指着乐班唤来侍卫每人痛打二十板子。

又指挥小桂子,拔掉淑妃头上所有金饰,口中反复说着,“像什么样子,俗不可耐。”

狂躁下,皇上拿起银丝蜡向外丢,丢了一半的蜡,直到屋中光线暗下来才悻悻作罢。

狂怒之下,他眉眼错位,是从未有过的扭曲暴躁。

最后,他轻蔑地说了声,“赝品就是赝品,却没有赝品的自知。”

芍药第二日明明再次装扮素净,披着头发,未着脂粉前去赔罪。

却没见到皇上。

直到揽月轩整个宫殿都黯淡下来,皇上再没露过脸。

从前她见皇上多么随意,时时想见,便可寻到登仙台或英武殿。

没人阻拦,她在后殿帝王歇息处候着。

有时还能听到前殿太监回报说某殿美人来觐见,皇帝一概谢绝,不让处理政务或修道时来搅扰。

只有她,有这样的特权。

谁能想到,几个月的时间,她沦落到连白蜡都领不到?

她想不明白,只能托慎王捞她出苦海。

……

那是个阴云密布的傍晚,云层低得仿佛抬手可触。

不到晚上黑如暗夜,需点上烛火方看得见东西。

殿中为节省火烛,只燃着两支蜡,偌大殿堂,如阎罗殿似的阴森。

她坐在烛边,想不通这一切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

只为那一夜她没讨好君王?

还是她认错时态度不够虔诚?

只那一晚,她作了自己,便惹怒了皇上,她可是怀着皇嗣呢。

直到此时,她仍不认为自己已经一败涂地。

凭着肚子里的孩子,她一定还能东山再起。

到时别说让她模仿谁,让她改名换姓不认自家祖宗她也愿意。

一个人影浑身滴着水站在她面前,惊得她站了起来。

那人脱了雨披,是慎王。

原来不知何时,外头落起雨来。

她哭着扑过去,抱住慎王轻轻发抖,哭道,“我以为你再不来瞧我了。”

窗外的雨打在芭蕉叶上,像一曲哀歌。

慎王打量一下黑乎乎的殿堂,将她按在椅上。

房里冷清清的,连个下人也不见。

他叫随从小太监升起炉火,亲自烧了壶香茶,坐下来的姿态仿佛要多陪陪她。

热气赶着冷寂,芍药好久不闻香茶的气味,贪婪地捧起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