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 做戏(1/1)

凤药在读了信后,甚至可以原谅绾月。

当初为给李仁请功,而将贡山之战事无巨细告诉皇上的人,是她。

皇上知道绾月痛恨剿灭贡山之人,才故意透露消息。

而且没说出李仁,只说了玉郎,他是多么想让玉郎死在别人手上啊。

凤药庆幸自己隐瞒了玉郎仍然活着的消息。

更是佩服自己丈夫过人的机敏。

好在李仁做事同样谨慎,几次设局连她这个姑姑都没告诉,只他自己知晓全盘计划。

……

凤药于第二日告了假,明着说要去探有孕的王妃,带了不少礼物到李仁府上。

送上礼物,她与李仁到书房密谈。

她只将宫中探子名录交给李仁,并告知有“七部”的存在。

叫他小心行事。

李仁看着那名录,蹙眉思索,心中忐忑。

最险的就是他勾结芍药之事。

好在虞芍药的宫里所有宫女太监皆是从他手上一个个细选出来的。

一阵后怕爬上脊柱。

不论他多么孝顺出色,皇上绝无可能将皇位传给他。

这一点他倒是早就知道,并不意外。

李仁问凤药,“姑姑认为,若此时父皇病重,他可愿意立储以防万一?若立储会立谁呢?”

凤药蹙眉,皇上自老十三没了之后,没再表现过对哪个皇子特别钟爱。

他大约是寄希望于自己长生吧。

李仁心中升起深深危机感。

父皇没他想的那么弱。

皇上的确身体不如从前,但心思深沉超乎想象。

“姑姑应该知道,想让父皇立我为太子恐怕是没可能的,最后我只能是夺权自为。”

他目光深邃看向凤药。

凤药自看过皇上的信件,心中一团乱,她也需要有人商议,昨夜几乎夜不成眠,很想马上纵马去看一看丈夫。

她久不见玉郎,思念的很。

玉郎藏的不远,一天足够跑个来回。

凤药为护他安全,宫中情势不明,她没去看过他。

也幸亏没去看过。

现在名单已经暴露,她感觉已是时机去探望玉郎。

“我们都再想想,后面的路要怎么走。”

凤药按住额角,心已飞到玉郎那里。

……

第二日早朝后,皇上在登仙台召见凤药。

凤药上了二楼,看到李仁也在,心中一紧。

皇上面前放着一颗刚炼成的丹药,他掰开说道,“李仁帮朕试药。”

李仁服过后,无不良反应,皇上服了余下半颗。

之后让李仁退下,赐了凤药座。

“凤药昨天告假去了哪里?”

凤药小心答道,“只是心烦出门转转。”

皇上次一扮折子放在她面前,“你看看,李嘉在南边做得不错。”

南边夏季洪涝,李嘉身先士卒,抗洪治水,很见成效。

“南边的百姓很爱重他,都不舍得他离开呢。”

“暹罗国的百姓也挽留他,送了万民伞,想是徐棠的手笔。”

皇上面色霁和,心情愉悦,凤药却听出端倪,“皇上要召六爷回京?”

“朕连日感觉身子不适,久不见老六,贵妃与朕都很思念。”

“皇上龙体不适,怎么不见太医过来?”凤药紧张道。

皇上摆手,眼神忽而锐利,“朕召你来不是为这个,而是……”

凤药端起茶碗,初泡的旗枪云雾茶最香浓,她闻着茶香,神清气爽,耳中只听皇上说——

“朕认为,金大人还活着。”

茶碗一晃,滚烫的水泼到手背上。

“千书令大人不高兴吗?”

凤药放下茶碗,惊道,“皇上可有确切消息?”

“怎么不把他找出来?他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何要躲着臣女,不与臣女联络?”

“皇上他受伤了吗?到底那场火是意外还是蓄谋?”

她站了起来,不顾手上一片红肿。

“来人,拿凉水!”

皇上责怪凤药,“瞧你,多大人了,还这样毛躁?”

他把凤药的手按入冷水中。

“臣怎能镇定?”凤药由着皇上按住她的手,口里念叨,“他既然逃出去,却不来消息,只一种可能,那就是伤得太重,不愿见我。”

“皇上是找到他了吗?为何不把他带入宫中?”

“朕一直为你找他,将金大人的画像传到各地方去,令他们寻找,只是有地方官说有人见过像上之人,你就这样心急。”

是寻找还是通缉?都把小像传到各州县了,她还像个聋子瞎子,一点不知。

“是哪个地方?臣想告假亲自去寻。”

“臣女本就有一事想同皇上商量,臣认为户部尚书赵培房论人品与资历都可堪大任,可封为太宰。”

“如此一来,臣女便可放心出京,亲自寻夫。”

“再者玉郎不止臣女之夫,也是皇上之臣,既有消息,便该有所行动以示叩谢天恩才对。”

李瑕本是试探,他的探子探到凤药出门,却跟丢了踪迹。

拐道去她家中,她并没归家,报到皇上这里,李瑕潜意识便认为她是见金玉郎去了。

他打开始就认为金玉郎没死。

只是凤药一直安生待在宫里或家中,没有任何异常。

皇上相信自己的直觉,一直遣人盯着凤药。

他越来越希望这世上没有金玉郎。

玉郎是他的臣子,带着使命,如今使命完成,他应该带着皇帝的秘密,体面地死去。

而且金玉郎身犯欺君之罪,本就依律当死。

他却偏要苟活,还连累凤药。

皇上目光扫向凤药,除了眼角细密的纹路,她与初见时并没太多变化。

她身上的矜持与尊贵,清冷与自律,从未消失。

他从年轻时到现在一直喜欢她。

这些品质让人忽视她平凡的相貌,让她在人群中也闪闪发光。

虽然她拒绝了他,但她的归宿不该是和一个阉人在一起。

像是回答他的心事,凤药轻声说道,“臣到现在对玉郎的感情也未曾改变。”

“我喜欢他。”

“哪怕他毁了面容?”皇上不甘。

“甚至哪怕他身有残疾。”凤药笃定。

“臣一直自责,如果当时从北狄去往贡山,臣若留在那里,是否可以避开这场灾祸?是臣的离开导致玉郎遇到不幸。”

凤药泫泫欲泣,“一想到他受了这么多苦,却没得到我的照顾,我心如刀绞,我不是好妻子,他却没怪过我一声。”

“臣女想从政,金大人没反对过一个字,我知道他是担心朝堂事务繁杂,怕我应付不来,可他只帮助我,不反对我,他总把我想做的事置于一切事情之前。他接受全部的我,没想过让我改变分毫……”

凤药捂住脸,眼泪从指缝流出,“我用忙碌来使自己忘了他已不在人世的现实,皇上忽然告诉我,他没死……”

她伏案痛哭,“皇上为何不让人把他带回来?”

李瑕只得安慰她,“朕下令让人继续找,他若活着,定会将他找到。”

“你先洗把脸,莫哭了,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