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到底是谁？（1/1）
虽然借尸还魂这件事情有些天方夜谭，但自己异世而来，不就是夺舍了原来的“顾清梦”。
她能有这样的奇遇，含冤而死的江青竹重生而归也没什么不可能。
再想想那块玉佩，那些让她感到格外熟悉的瞬间……
顾清梦越想越觉得心惊。
“你到底是谁？”
她回过神来，警觉一问。
这话问的奇怪，但沈昭昭却明白她的意思。
自从重生而来，她就料到了这一天。
她养育了顾清梦这么些年，又多番交锋，若是她没有怀疑，那才是怪事。
她嗤的笑了，挑起眉头，反问了回去：
“你觉得，我应该是谁呢？”
曾经相依为命的母女愈靠愈近。
两张年轻貌美的面孔就那样面对面，如同针尖对麦芒般，谁也没让谁。
顾清梦到底没怯，上前一步后，几乎蹭上沈昭昭的鼻尖：
“听着，不论你是谁，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我等着呢。”
沈昭昭笑意温缓，将声音放得又柔又低，但语气又极其挑衅。
顾清梦还欲说些什么，就见沈昭昭朝她身后点头致意。
“江学官。”
江寒衣轻轻摇头。
“我已辞去白鹤堂的职务，沈小姐不必再唤我学官。”
“江某已等侯沈小姐许久了，请进。”
沈昭昭略略一怔后，从善如流：“江公子客气。”
她撤身退步，径直从顾清梦身旁略过，再没分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
看着一前一后走回小院，气质相近的两人，顾清梦心头惊疑更重。
看见她走出白鹤堂，丫鬟可心当即迎了上来。
“可心。”
顾清梦眸光聚拢在一处，眼珠乌沉沉的。
“在呢，小姐有何吩咐？”
“江青竹，她过世多久了？”
顾清梦问道。
可心答的小心翼翼，“三个月有余。怎么了，小姐？”
三个多月。
正好是沈昭昭落水后脱胎换骨的节点。
她几乎是可以确定了。
“你去梁都各家府上打听打听，可有靠得住的道士或者方术师，不惜重金也要请到将军府一趟？”
顿了片刻，顾清梦声音冷冷。
她受过的教育告诉她世界上没有鬼神。
可如今身处大梁这个时代，有些事情她也得试着信一信。
可心应声，“咱们是要在府里，重新给夫人做一场超度法事么？”
“呵。”顾清梦冷笑一声，“我不惜重金，可不是要她来生好过。我要行的是压胜之术，我不仅要压住她的棺椁，更要她魂魄打入阿鼻地狱，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宁。”
就算是没有效果，能恶心沈昭昭一回，也算值了。
可心颤声答道：“……是。”
“回府。”
顾清梦不再留恋，上了马车。
另一边的屋子里，沈昭昭接过江寒衣递过来的热茶，道了声谢。
她轻饮一口，尝到了熟悉的味道后，心中格外熨贴。
“沾牙旧姓余甘氏，破睡当封不夜侯。”
江寒衣有些哑然，“没想到沈小姐也是喜好品茗之人。”
沈昭昭抿唇一笑，歪头看他：
“这蜀地茶被笑称为不夜侯，口有余甘不说，更能让人神志清明，不感困倦。”
“近日心事连连么？江公子？”
这样歪头的动作，与记忆里妹妹的俏皮模样重合。
江寒衣怔住一瞬，随机轻轻甩了甩头。
是他忧思太多，迷糊了。
他苦笑一声，“让沈小姐笑话了。”
“我也没想到，我妹妹才离世不久，梦儿就性情大变。不仅学得招数阴损，更是罔顾良心。”
“都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不是。我代她向你道歉，希望沈小姐不与她多做计较。”
沈昭昭知道哥哥素来光风霁月，不偏袒，不徇私。
可如今他竟然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心头涌起阵阵酸涩后，她强行压了下去。
“虽然我与她之间积怨已深，但我可以答应你不会用不入流的手段报复回去。”
她的复仇，要的就是一个光明正大，让人毫无指摘。
江寒衣松了一口气，“如此便足够了。”
可接着，沈昭昭话锋一转，“我也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江寒衣颔首示意，“无有不应。”
沈昭昭莞尔，“先别答应的这么爽快，这样东西你未必肯给。”
“……若是要我照顾好菡萏，我能做到。”
江寒衣沉吟片刻，给了一个许诺。
聪明人之间谈话是最不费力气的，他能猜到这个要求萧菡萏有关。
可偏偏沈昭昭摇头了。
“不，江公子，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要你正视她的真心，不要抗拒接纳她的示好。我希望你不只是因为这个阴差阳错的局对她感到愧疚，而是发自真心的想和她携手一生。”
“……”
江寒衣沉默良久的瞬间，想了很多。
他想起妹妹当初的出嫁。
前任护国将军替独子顾绍文求娶正妻，挑遍了名门闺秀后，选定了琅琊江氏。
彼时他的父亲、母亲对这门亲事满意至极。
有多满意？
满意到两个年轻人都没有见过面，就交换了婚书文聘。
等到顾绍文带着十八抬嫁妆和聘雁亲自来琅琊郡提亲时，妹妹才与所谓的夫君见上第一面。
他的妹妹，琅琊郡最出色的才女江青竹，没有反抗父母之命，可更没有欣喜，只是神色平平。
“既然这门婚事所有人都满意，他也洁身自好，名声不错，嫁便嫁吧。”
她如是说。
就这样，没有怀揣少女的怦然之心，也没有任何期待的，她嫁来了梁都。
成亲不久，顾绍文就上了战场。妹妹独自生下女儿后，传来了夫君战死北境的消息。
妹妹拒绝了再嫁，一个人撑起了护国将军府，又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
等到孩子长成，却又突然殒命。
见到与世长辞，再也睁不开眼睛的妹妹时，他的心脏就像被揪成一团般，疼痛难忍。
也正是因为妹妹这样的一段姻缘，让他对娶妻生子起了抗拒之心，独行至今。
可萧菡萏……
太华寺禅房里，他收到沈昭昭的密信匆匆赶去。
那个环绕着自己脖子的姑娘向自己求救时，他竟没有多余的思考，第一反应就是要护住她的明媚与天真。
或许……不止是出于愧疚。
江寒衣定下心神，郑重给出了承诺。
“我，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