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龙虾馆开业,宾客盈门(1/1)
九月二十八日这天一早,天还未亮透,沈秀兰就已经站在“秀兰麻辣龙虾馆”的门口了。
她掏出那把新配的黄铜钥匙,轻轻插入锁孔,咔嗒一声,玻璃门应声而开。
店里还残留着昨晚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新刷油漆的淡淡气味。
她按下墙上的开关,六盏日光灯同时亮起,将不大的空间照得通明。
白色瓷砖地面擦得能照出人影,二十张原木餐桌整齐排列着,每张桌上都放着一个竹编餐巾纸盒和一个小巧的调味架。
最引人注目的是占据整面墙的透明厨房,五毫米厚的玻璃隔断后,不锈钢灶台闪闪发亮。
六点整,王春梅和李爱华准时来了店里。两人都穿着崭新的白色工作服,头发仔细的塞进厨师帽里。
“秀兰,虾一大早都送到了,个个活蹦乱跳,你来瞅瞅。”王春梅拎起一网兜青壳小龙虾,虾钳还在空中张合,“按你说的,每只都挑过,小的、死的我全剔出去了。”
李爱华已经系上围裙开始准备配料:“我把大蒜剥了十斤,生姜切了五盆,干辣椒都已经过筛了,保证没有坏的。”
沈秀兰检查了配料,眉头微微舒展。她走到收银台前,最后一次清点零钱。
纸币按面额整理得整整齐齐,硬币分门别类放在木格子里。
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半,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粉笔在小黑板上写下今日特价:麻辣小龙虾,小份三块五,大份五块二。
七点整,叶昭带着小凯和团子出现在门口。小凯手里抱着两挂鞭炮,团子则捧着一盆绿萝。
“妈妈,给你的开业礼物!”团子踮起脚把绿萝放在收银台上,“赵奶奶说放店里能净化空气。”
小凯已经熟练地找地方挂鞭炮,小大人似的说:“爸说响完炮才能揭红布的。”
叶昭手里拎着一个纸包:“炊事班老李让带的,说挂在门口能招客。”
沈秀兰看不出来他还挺迷信的。
他展开纸包,里面是个手工做的风铃,用龙虾壳和贝壳串成,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七点十八分,叶昭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惊动了整条街,红纸屑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沈秀兰伸手揭开招牌上的红布,“秀兰麻辣龙虾馆”七个大字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第一批客人自然是街坊邻居。赵大爷背着手溜达过来,眯着眼睛打量透明厨房:“这倒是新鲜,做饭都能看见。”
“您里边坐。”沈秀兰笑着迎客,“今天开业,送您一碟花生米。”
赵大爷刚落座,隔壁裁缝铺的王婶就带着小孙子来了:“秀兰,给我们来个小份的,孩子馋了好几天了。”
厨房里,王春梅已经开始炒第一锅虾。大火爆香姜蒜,干椒下锅时激起一阵呛辣的香气,透过排风扇飘到街上。
鲜活的龙虾倒入锅中,瞬间染上诱人的红色。
八点刚过,叶昭的同事们陆续都来了。三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嫂子,我们来给你捧场了。”
沈秀兰赶紧招呼他们坐下:“哎,好好,正好第一锅出锅,你们都尝尝。”
李爱华端出三个小份龙虾,红油亮泽,香气扑鼻。
年轻的小伙子们互相看看,犹豫着戴上一次性手套。
“这虾真干净啊。”最年轻的小民警捏着虾尾打量,“虾线都抽了?”
王春梅在厨房里接话:“每只都处理过,放心吃吧。”
几个小伙子这才放开手脚,不一会儿桌上就堆起虾壳小山。
其中一人辣得直吸气,却还停不下手:“嫂子,再来个大份的!”
快到中午时,店里已经坐满了人。张建国带着施工队的工友们挤进来两张桌,纺织厂的女工们下早班结伴而来,连居委会的陈主任都特意来支持。
沈秀兰忙得脚不沾地,额角渗出细汗。她一边记菜单一边收拾桌子,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有熟客打趣:“秀兰,你这手艺不开店啊真是浪费了。”
“都是大家捧场。”她笑着回应,手上的工作却没停下。
下午一点,顾云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今天没穿警服,而是换了件半新的中山装,手里提着个铝饭盒。
“听说你这开业,所里派我当代表。”他把饭盒放在柜台,“老赵炸的糖糕,给你添个菜。”
沈秀兰擦擦手接过饭盒:“顾所快坐,尝尝我们的虾。”
顾云霁摆摆手:“别忙,我看看就走。”他的目光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透明厨房上,“这个设计的好啊,吃得明白。”
他走到厨房窗前,看王春梅炒虾。锅里火苗窜起半尺高,王春梅手腕一抖,龙虾在空中翻了个身,均匀地裹上酱汁。
“王大姐,你这火候掌握得好。”顾云霁点头,“以前在部队炊事班干过?”
王春梅手下不停:“干了五年,立过两次三等功。”
顾云霁眼里露出赞赏,转头对沈秀兰说:“你这找的都是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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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生意更加火爆。下班的人流让店里座无虚席,门口还排起小队。
叶昭下班回来,直接系上围裙帮忙收拾桌子。
小凯和团子也来打下手,一个负责送餐具,一个给等位的客人发瓜子。
“妈妈,赵奶奶又带人来啦!”团子蹦跳着报告,“说是她闺女一家子。”
沈秀兰赶紧迎出去,看见赵大爷一家五口都来了,连忙加摆一张折叠桌。
“听说你这生意好,我们都来凑热闹。”赵奶奶笑着递过一包红枣,“自家树上打的,给你添个彩头。”
天黑透时,灯箱招牌亮起来。红色的“秀兰麻辣龙虾馆”字样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引得更多路人驻足。
透明厨房里灯火通明,王春梅和李爱忙碌的身影成了一道活招牌。
收摊时已是晚上九点。沈秀兰关上店门,三人开始清点收入。
硬币堆成小山,纸币按面额整理好,最后数下来竟有二百八十三块七毛。
王春梅揉着发酸的胳膊:“没想到这么累,光是虾就炒了四十多锅。”
李爱华正在擦灶台:“料都用完了,明天得提前备双份。”
沈秀兰把账本合上,看着窗外。还有几个熟客在门口张望,见她关门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九月三十日午后,阳光斜照在“秀兰麻辣龙虾馆”的玻璃门上。
店内座无虚席,麻辣鲜香的气息飘出老远,引得路过的行人忍不住驻足张望。
沈秀兰正忙着给一桌新客人点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老板,来三份大虾,一份微辣,两份重辣。”她麻利地在点菜单上记下来,“再加两份拍黄瓜,四瓶北冰洋。”
王春梅此刻正在透明厨房里颠勺,火苗窜起又落下,龙虾在锅中翻滚出诱人的红色。
李爱华端着刚出锅的小龙虾穿梭在桌椅之间,白色围裙上沾着几点油渍,但依旧整洁。
斜对面五十米开外的“老张饭馆”却是另一番景象。
老板张富贵靠在门口,手里捏着半截烟,眯着眼睛不住往龙虾馆的方向瞄。
他那饭馆里只有两桌客人,服务员正百无聊赖地擦着已经锃亮的桌子。
“老板,结账。”龙虾馆里又走出一桌心满意足的客人,塑料袋里还装着没吃完的虾。
张富贵掐灭烟头,转身回到自己的店里。厨师老赵正靠在厨房门框上打盹,见他进来,忙站直了身子。
“人家那生意……”老赵朝对面努努嘴,“听说一天能卖这个数。”
他伸出三根手指。
张富贵脸色阴沉,默不吭声的走到柜台后翻看账本。九月以来,营业额一天比一天少,到今天中午,才做了二十八块钱的生意。
下午三点,龙虾馆终于稍微清闲些了。沈秀兰让王春梅和李爱华先去休息,自己留下来收拾。
她认真地擦着每张桌子,又把调味架重新摆正,地上的虾壳碎片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刚拖完地,门口风铃响动。沈秀兰一抬头,看见张富贵端着个搪瓷缸子走了进来。
“沈老板,生意兴隆啊。”张富贵脸上堆着笑,泛着精光的眼睛却在店里四处打量。
沈秀兰放下拖把,直起身子:“张老板,有事?”
“没啥,就是来看看。”他走到透明厨房前,手指在玻璃上抹了一下,“哟,真干净。这得费不少工夫打扫吧?”
“应该的,做吃食生意,卫生最重要,这些您比我懂。”沈秀兰继续手中的活计,语气听不出异样。
张富贵凑近看了看消毒柜:“都用这么新的设备了?成本不低吧?”他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有些东西可以省省,像我们店,虾线都不用每只都挑,你也别太较真了,客人吃不出来的。”
沈秀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复又开口:“我做生意图个心安。”
张富贵干笑两声,又东拉西扯了几句,最后悻悻地走了。
沈秀兰望着他的背影,眉头轻轻蹙起。
晚些时候,店里又热闹起来。叶昭下班过来帮忙,二话不说系上围裙就开始收拾桌子。
小凯和团子写完作业也来了店里,一个帮忙剥蒜,一个给客人端茶倒水。
“妈,张老板下午来干啥?”小凯一边剥蒜一边问,“我看见他从咱们店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沈秀兰正在算账,头也没抬:“就是来看看。”
团子凑过来小声说:“我听赵奶奶说,张老板家服务员前儿来咱们这买了一份虾,回去研究了好久呢。”
叶昭收拾完一桌碗筷,走过来:“同行是冤家,你们多留心些。”
晚上打烊后,沈秀兰照例留下打扫。她检查每个角落,连厨房的排水沟都掀开盖板仔细冲洗。
王春梅和李爱华已经下班了,店里只剩她一个人。
月光从玻璃门透进来,照在擦得发亮的地砖上。
沈秀兰突然想起什么,走到收银台后面,打开一个铁皮盒子。
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类证件和票据,她翻出卫生许可证和营业执照,仔细看了看有效期。
第二天是十月一日,国庆节。龙虾馆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队,很多都是带着孩子来改善伙食的。
沈秀兰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张富贵站在自家店门口,看着对面络绎不绝的客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转身回了店里,砰地一声关上玻璃门。
“老板,今儿还备料吗?”厨师老赵问。
“备什么备!”张富贵一脚踢开旁边的凳子,“都没人来!”
服务员小声嘀咕:“人家那虾确实好吃又干净……”
张富贵猛地瞪向她:“干净?做餐饮的哪有真干净的!不过是表面功夫!”
下午的时候,张富贵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店里,面前摊着几张信纸。
他提起钢笔,犹豫了一会,终于落笔。
“尊敬的卫生局领导:我要反映秀兰麻辣龙虾馆使用死虾和地沟油的问题……”
写到这里,他停下笔,走到门口张望。对面店里,沈秀兰正笑着给一位老人多盛了一勺虾,老人连声道谢。
张富贵回到桌前,把信纸揉成一团扔掉,重新拿了一张。
这次他写得很快,字迹潦草。
写完举报信,他仔细看了一遍,装进信封。犹豫片刻,他又添上一句:“该店与卫生监管部门可能存在不正当关系,请领导明察。”
封好信封,他戴上帽子,低着头往外走。在街角的邮筒前,他左右张望,迅速把信塞了进去。
回到店里,张富贵坐立不安。他一会儿担心信查无实据,一会儿又盼着卫生局真能查出点什么。
厨师老赵看他心神不宁,多问了一句,被他不耐烦地打发走了。
傍晚,龙虾馆的灯光亮了起来,人声鼎沸。张富贵躲在自家店门后,暗戳戳透过玻璃观察对面。
沈秀兰正端着满满一盆虾倒进锅里,火光照亮她带笑的脸。
张富贵突然有些犹豫,伸手想打电话到邮局问问能不能截回那封信,最终还是放下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