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调虎离山还是自投罗网(1/1)
徐绮说着话,脚底下就已经要朝那快步奔去了,幸而雷更生一把拉住了她,冲某处努努下巴。
“急什么,你看那不就是你情郎?”
谁是情……算了,徐绮也没空去驳他,着急顺着他示意方向寻去。
“啊。”来往搬运的船工中还真就混进了一个熟悉身影,撂下盐包便朝他们小心翼翼溜了过来。正如刚刚无人管她和雷更生一样,同样也没人察觉他的反常。
“谭九鼎!”徐绮低呼,气声里都是藏不住的惊喜,“你怎么逃出来的?”
谭九鼎没答,而是有些着急地问雷更生:“你有没有法子进淮安城?”
“何事如此着急?”徐绮追问。
谭九鼎答:“我看了那份急递公文,上面说杀害曾如骥的凶手已经被下了卫所大狱。”
“那又如何……等等,”徐绮从谭九鼎的急迫中嗅到了一些不祥的气息,她胡猜了个最坏的结果,“那凶手,不会是?”
谭九鼎的脸沉得像藏了雷暴的乌云,坠得千钧重。“没错,就是他。”
徐绮捂住了惊张的嘴巴,说不出话。
雷更生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不满:“二位打什么哑谜呢?”
他晃了晃手中的船兑。“所以,还上不上船了?不是要去清江浦,嗯?”
忽然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搅乱了码头上的浑浑噩噩,让一切都活了过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那去——只见一队卫所官兵凶神恶煞闯进了闸关。
那横冲直撞的风格,让徐绮不禁怀疑曾如骥是不是没死。
定睛看领头那人,确实有些陌生。
他从高头大马上跃下,,面前站的正是刚刚那个接应快哨船的漕运千户。后者恭敬行礼,然后上前耳语了什么,领头武官便振臂高喝一声“搜!”而后几十人便“呼啦”散开,如蜂群一般放射搜索起来,也不知他们在找什么。
但徐绮已经本能对这些淮安卫的军兵产生了畏惧,一见这阵仗就忍不住想要藏起。
“不妙了,”雷更生替她说出了心声,“这帮人不会……是在找你们两个吧?”
徐绮按住本能,用理智说话:“应当不会吧?曾如骥死了的话,那他们又何须继续为难谭九鼎?”
作为话题中心,谭九鼎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已经结成了死结似的。
“先避一避吧。”他也拿不定主意了,“谨慎为上。”
“那咱们就不能上船了。”雷更生看着船兑,面露惋惜,“贺孙山那家伙的嘴可松的很呐,此刻上船等于自投罗网。”
“可恶。”徐绮也想到了。可他们现在要急着确定王程一行人究竟在不在那条船上,倘若又一次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脱,她怕是要几宿都恨得睡不着了,气也气饱了。
“……分头行动吧。”谭九鼎突然说,“我去引开他们,你们二人潜上船去。”
“不行!”徐绮头一个反对,她打断谭九鼎接下来的劝说,手不容置疑地竖起,拦住,“你先听我说,要去引人也该是我,一来,我降不住王程等人,就算找到他们,那也如同自投罗网,二来,这些卫所军兵奈何不了我,好歹我……有所倚仗,就算关我,也关不了多久的。我来设计引开他们!若你们行动快的话,再回头救我也不迟!”
“不要胡闹!”
此时有开船号角突然吹起,三人看去,那淮盐亥字七号已经要解开缆绳撤掉跳板了!
怎么如此巧!偏赶上这个节骨眼!
“快走,要来不及了!”徐绮不听劝,使劲儿朝谭九鼎推了一把,自己调头就往反方向跑去。
“徐绮你……”“别你我他了,快点儿吧!”
雷更生截断谭九鼎伸出的手,把人朝船的方向扯了一把。“她比你有理!再不赶紧就两头都完蛋!快走!”
谭九鼎咬牙望向徐绮肆无忌惮奔向卫所军兵的背影,槽牙都要碎了,腮帮子生疼,挣扎着狠狠扭过了头去。
二人混进船工人堆中,脚下可比带着徐绮轻盈许多,没一会儿功夫,便踏上了即将撤掉的跳板,凭一纸船兑,跃上了几欲启航的淮盐亥字七号。
再看徐绮这头,她数着心跳,已经脑中计算好了要做的事,精确到她需要迈多少步,又在何处转身——惊险让她的血液奔涌,脑子变得比寻常还要清晰!
十八步,十八步是正好的距离,太近,她就逃不掉,太远,她难以吸引对方注意。
十八步刚刚好。只要引开他们一小会儿,让谭九鼎与雷更生上船,让盐船离岸,一切大功告成!
十八步外,卫所军的铁靴正碾碎薄霜,与她心脏同速,“咯吱咯吱”作响。
他们分散很开,只有直奔那领头之人……寒风吹着零星雪沫子割疼了她的脸。
不甚合脚的草鞋竟在突然溜了一下滑,徐绮险些栽了跟头,这一下,便引起了一个正在挨个搜索船工长相的兵卒注意,他猛地朝徐绮走过来,似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那兵甲摩擦的唰唰声像毒蛇游荡,吐着信子快速靠近!她甚至能听见对方振开弩机的吱嘎声——虽然还不到十八步,但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徐绮调头便跑,嘴里高呼起来:“谭宪台!你等等我!我在这里!”
这演技很拙劣,但凡能看见她的表情,那兵卒也不会红着眼冲上来。
正如他们预料的,这伙人还真的是追着谭九鼎来的!为何?怎么会?徐绮边叫边跑,边涌出许多问题。
他们才刚刚到达安东!还是乔装潜伏在快哨船上来的!这些淮安卫军兵怎么会抵达如此之快?哪里来的消息呢?
徐绮脚下一个趔趄,已经听见身后兵甲相摩的声音更近了!甚至,还有马蹄声?
“休跑!围三缺一,”忽然那似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伴着马蹄传来,带着瓷片刮铁般的冷意,“跑不掉的。”
身后脚步突然向两侧分开!玄甲战马踏碎薄冰,马背上的面目倏地清晰——清晰到徐绮能看见那道横贯下颌的刀疤,藏在袖中攒紧的簪子差点脱手。
她知道为什么会耳熟了,是梁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