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惊闻死人急报(1/1)
快哨船永远优先过闸。
跳板搭好,岸上已经有人等候。
哨官将谭九鼎绑在身边,命他随行,徐绮则与雷更生躲于舷后,伺机下船寻找淮盐亥字七号的位置。
“管领运。”
“钟哨官。”
一银钑花带的武官与下船之人拱拱手。两人看起来生疏非常,似是关系冷淡。
徐绮找不到时机下船,便在暗处偷听。那被叫做管领运的人必是漕运千户,既然司督漕调度之职,那与快哨船交接最合适不过。
“急报在此,速速发往海州。”
“海州属淮安卫,如何从济宁卫调船发信?”
漕运千户品阶远高于一个小小哨官,这人竟还敢质疑?徐绮冷笑,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识字的话就知道为什么了。”管领运的声音忍着怒意。
过了会儿,听见一声低呼从哨官口中惊出:“此事当真?曾卫帅被害?”
他声音很小,却被耳力好的雷更生抓住,震惊地转述给了徐绮。
什么?
“你没听错?”
雷更生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窃听。
“凶手呢?可抓住了?”
“我与钟哨官怕不是能闲谈的关系吧?卫所已经为此忙得不可开交,海州是散州,我们分身乏术。钟哨官安守本分,将急报送到即可,其余不劳费心。”那漕运千户又向手下书吏交待了堪合时宜,便直言“告辞”,拂袖而去。
被冷遇的哨官傲慢地哼了声。“连刀都拔不利索,装相倒是顶厉害。”
过了会儿,他交接完堪合,回到船上,对雷更生和徐绮下了逐客令。“滚吧,本官要返程了。”
徐绮真想揪住他问清楚那急报到底写了什么,可她识时务,知道此刻不宜多言。
便恭恭顺顺地学雷更生模样作了一揖,余光瞟了同样拧着眉头沉思的谭九鼎,没做停留,步下跳板,离开了快哨船。
曾如骥的暴毙对她冲击确实很大,想起要挨个查看闸关停泊的盐船已经是呆了好一会儿之后的事了。
不知是不是有大事发生的缘故,整个安东闸气氛凝重,码头上的人都低沉沉的,连他们肆意走动也无人来管。
雷更生对这件事的反应,比起懵然,更像是饶有兴致,自言自语道:“有点儿意思啊,变得有趣多了。”
徐绮懒得跟他搭话,认真找起了船号。
“喂。”
她朝对方手臂拍了一巴掌,唤他回神,指指某条不甚起眼的盐船。“看,在那!”
“嘘,”雷更生左右看了看四周来往的船工、漕兵和官吏,沉声提醒,“不知他们下船没有,也不知这里是不是有他们的耳目,小声些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人说得有道理。
“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探探底细。”
雷更生刚要转身,便被拖住。“不行,”徐绮质疑道,“谁知你逃开我视线会做什么勾当?要去我们也得一起,少耍花招。”
船老大失笑。“不怕我把你拐带了?”
“别贫嘴,快走吧。”徐绮对他没有一丝好脸色。
雷根生其实也没带她走远,只是在码头上逛荡了两圈,而后寻到个守着火盆架子跺脚的赭袍小吏咧开嘴走了过去。
那小吏长了对招风耳朵,被突降细雪的寒风吹得快掉了似的,搓着取暖。
“就这么抠?连副暖耳都舍不得置办?贺孙山?”
“嘶!”
谁料小吏见他就跑,连腋下夹的簿子掉了都不管。
被雷更生长臂一捞拽着后衣领拖了回来,脚尖挑起簿子,又塞回对方腋下,拍了拍。“别跑啊,要不要我高声喊几句‘还钱’呐?”
“谁欠你钱了?”
小吏回身便骂,骂完又哭丧了脸。“雷爷爷,求你了,别来了行吗?”
“你还钱我就不找你了。”
“我什么时候欠你的了?”
“非要我说?从近了说上回你赌叶子戏赔三……唔!”雷更生嘴巴一下子被捂紧了。
“那是你耍老千!不要脸!”
“嘿,你哪只眼看见了?证据呢?我可是有你真凭实据的借条啊,非要我嚷嚷着让所有人都听见是吧?喂……!”
“行行行,我怕了你了!”小吏巴掌都堵不住他,拼力气也拼不过,脸跟耳朵一样红了,挣扎无用,只好认栽,“说吧,又找我干嘛?”
雷更生露出白牙,指指船号“淮盐亥字七号”的盐船,问:“巡检司消息灵通,你跟我说说那艘船上的人。”
小吏撇撇嘴。“就是些船工水手的,督船的是淮安卫一个姓晁的百户,没什么特别。”
“这不对吧?我怎么听说那上头有……”雷更生手指圈起来比了个奇怪手势,小吏一滞,丧气道,“你既然知道还问我作甚?”说话时他左右乱瞄,似生怕有人听了去。
“那下船了没?”
“若人跟货在一起,那应是没有,反正我没见着,兴许是要坐到最后吧?”最后指的就是淮安城清江浦了。
“那就行了。”雷根生说完,拍拍他,伸出手去。
小吏眼都瞪圆了。“干嘛?我没钱!”
“不要钱,”船老大朝他嬉皮笑脸,“我要上去,给我来张船兑。”
离开时,徐绮见那小吏像是失去了所有一样垮下肩膀,身子缩了一半大小。
她收回视线,扭正问得手的雷更生:“不再问问他曾如骥的事吗?他应该不会对你隐瞒吧?”
“是不会隐瞒,但那样也会打草惊蛇。”
“什么意思?”
“我能从他口中套出消息,别人也能,你要是不介意将自己的行踪交待出去,那大可以试试。”
徐绮噎声,皱了皱鼻子。
雷更生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问说:“就这么好奇曾如骥的事?老天开眼收了他,不是正好对你们有利?”
“说是没错,但……我心总觉得怪怪的。罢了,与你说也没用,我……”
徐绮一句话没说完,忽然望楼上熟悉的号角声又起,心中一惊,眺望去,果然看见来时的快哨船已经调头,准备出闸了!
“糟了,谭九鼎还没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