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又是两枚铜板(1/1)
这一声很轻,只有五感敏于常人的谭九鼎听清楚了。他望着她,似也陷入了沉思,直到白廷仪开口问他:
“既然查清真相,那你们定是拿到了炊饼老妪给的消息吧?如何?那伙贼人现在何处?”
谭九鼎正回视线,点点头:“这正是我们想与白解元你商量的事。”
白廷仪一听“商量”二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疯狂摇摆自己的双臂往后避让。“别别别,谭宪台你可别再开口问我借人了!我真的怕了,且饶我一命吧!”
男人被他逗笑。“这么害怕?好,不借人也行,你替我办一件事。”
“什么……什么事?”
“稍后我书信一封,你到海州顺利的话最多两日,届时你寻一急递铺将信递到京中去。”
急递铺,那是军报急奏公文才能走的道。
白廷仪一听是公事,连腰板都挺直了,立刻义正言辞许诺:“宪台放心,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一定办到!”
谭九鼎倒是轻松一笑,混不当回事的模样。“行,我信你。”
举子到底也没察觉出来,谭九鼎要拜托的事从一开始就是送信而已。
他又纳闷。“那你们呢?听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去海州了?莫非……那伙贼人并不是奔海州去的?”
徐谭二人对视,由徐绮凝着脸说:“没错,他们已经坐上反向的船了,没曾想连闸都没过,直接混上了自海州而来的船。”
“什么?已经逃了?”白廷仪惊后,立刻察觉不对,“等等,你说反向……意思是?”
“唉,我们要回淮安去。”
“啊!?”
年轻举子这回是真的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回,回淮安?你们不要命啦!如何九死一生逃出来的!竟还要回去?”他开始真情实意替他们不平和担心。
谭九鼎掏出从炊饼婆那里得来的“书信”,亮了亮。“这是一张夹私的船兑,兑票的人写明了两人一箱,必是王程与其同伙无疑。”
“你们如何知道就是他们?别轻易妄动结果发现跟错了人!”
“因为他们用了你的名号,”徐绮弯了弯嘴角,又愁又乐,“看来伪造的路引只有一份,是打定了主意要顶你身份。”
“啊这……!岂有此理!”白廷仪倏地涨红了脸,“他们简直,简直无法无天!”
“所以,为了不被冒名顶替,你还是快点赶到京师更好,就别再弯弯绕绕耽搁了。”徐绮嘟囔,“真不知道为什么,说赶路的也是你,分明借驿站官道更快,却还要绕来绕去的耽误时间。”
白廷仪脸上白一块红一块,“我我我”了半天,才凑出一句:“我也是有苦衷的。”
徐绮兴趣缺缺,摆摆手。“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好自为之吧。”
“那,你们呢?要如何潜回淮安去?”
这个问题问住了徐谭两人,他们也没想出辙来。
要回去找炊饼婆吗?
这看似是条可行之路,但他们几乎同时否定了它。理由便是,担心炊饼婆坐地起价,或又拿什么问题来刁难他们。
新坝闸这巴掌大的地方,可不是天天都有案子让他们调查的,如果超出这个范畴……考虑到谭九鼎的微妙身份,还是不要再主动靠近那种晦暗不清的人比较好。
不过他们的担忧竟在天亮之前便解决了。
四更时,老管事小心翼翼地来告诉谭九鼎说,船下有人找。说话时,还十分谨慎地看了徐绮的脸色。
徐绮纳着闷,顺着舷窗往外一探,便知老管事为何是那种奇怪反应了,顿时又气又好笑,起身追着谭九鼎的背影跟了下去。
船下之人,竟是范商氏。
才不过一个多时辰不见,她看起来似有些不同了——虽然脸上肉眼可见的憔悴疲惫,但眼睛却亮堂了许多,对,多了活人气儿。
“二位,”她福了福身,“奶奶吩咐我将此物交给你们,说二位能派上用场。”
“何物?”考虑她到底是个精明的杀人凶犯,谭九鼎有些许警惕,把徐绮挡在半个身子之后。
只见范商氏一翻手,徐绮便惊呼了出来。
“你如何有这铜板!?”
“二位认识这东西?”范商氏惊讶后点点头,“那倒是正好了,省得我说明它的用途。”
“你从何而来?”
“就是今夜,你们走后,家里来了个人,他分明说这是给范水年的,我不收,他却执意要留。方才我与奶奶坦白,交给她看,她便让我给二位送来。”
“稍等,”谭九鼎谨慎地说道,“我们认识归认识,但不一定知道它的用途,你且先详述一番。”
范商氏看了看他们,面无浮动,不咸不淡地说:“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是带它去见一个人。”
“何人?去哪里见?”
“往东三里韦园集陶窑,找个姓陶的人,给他看这两枚铜钱,他自然知道你们来意。”
盯着范商氏头也不回的去影,徐绮泛起嘀咕:“这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谭九鼎掂了掂掌心中的两枚铜钱,把它们举过头,迎着船灯的光瞧。
“是不是陷阱不知道,至少不会是巧合。你看。”
徐绮见他左手一枚右手一枚,比对起来。“很像,像是同一批伪造的假币。”
谭九鼎一抿指头,左右捏着的铜板竟同时变成了两枚,分身术一样。
徐绮这才意识到,他一边拿的是范商氏送来的铜板,另一边则是当初从赵青身上搜来的铜板。
如果两枚铜板相似是巧合,那四枚都相似,就一定有猫腻了。更何况,他们一路见证了这豁口假币的神奇妙用,更知其暗藏玄机。
“这回,一定得问清楚这些铜板的意义,它上面的豁口必是人为磨开。”徐绮哼声,“希望这回别再遇上个满嘴谎话的。”
谭九鼎知道她指的是谁,轻笑了声。
“撇去这个不说,你不觉得一个陶窑也跟船帮有关,很有意思吗?可巧了,范商氏刚才说的陶姓之人,我或许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