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生机(六)(1/1)
徐青玉很认真的按压一会儿,直到沈维桢手酥酥麻麻的,肠胃舒适些许,她才慢慢停手。
“下次若再有呕吐,你就按住这里。”
沈维桢虚弱的支起身子,示意身边的位置,“坐吧。”
徐青玉本不想在此刻打扰沈维桢养病,但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她也就顺势张口:“我家二老爷接了一笔不小的生意,军需方面,反正不好明说。不知沈公子有没有法子弄到两万布坯?”
徐青玉自然不肯给周贤机会。
若是周贤来谈,怎么体现她的价值?
两万?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沈维桢话里藏着机锋,“你张口…就要两万布坯,你可知道这是多少?”
徐青玉笑,“若事情真那么好解决,我也不会翻墙来找您帮忙。”
沈维桢难免好奇,“你帮着周家二爷…奔走…他许你什么样的好处?”
徐青玉笑着道:“若是成了,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周家二房大掌事。”小娘子眉梢一挑,慢慢悠悠,“就像沈老夫人那般…成为自由之身。”
沈维桢神色一凝。
难怪上次酒楼徐青玉为他出头,原来…她也是奴仆出身。
“是周家二爷让你来找我的吧?”沈维桢心中笃定,却全然没料到周家二爷交代给徐青玉的任务是打开沈家大门放他亲自进去谈判,人既见着了,她若是不在中间捣鬼,她就不姓徐!
“没错。二爷说您曾经是江南丝绸贸易总管,手上多的是人脉和资源,不管多大的难题,您总能轻松解决。”徐青玉不动声色的给沈维桢戴高帽子,“再有,青州那边刚交了宫里的任务,稍成气候的绸缎庄都被清空。二老爷这生意是走旁门左道来的,不敢大肆声张,因而才求到您这里。”
这倒是实话。
江南一片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盛产桑树,因而每年宫里的岁办任务也最为繁重。算算时间,眼下正是各大官办印染坊已经交差,由提督太监负责押送进京。
这个时候,莫说是青州,只怕整个江南都凑不出两万布坯来!
更不要提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人大量收购,自有人囤货提价,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普通人家。
沈维桢略一迟疑,“两万没有。只有一半。”
徐青玉眼睛一亮。
一半啊!
她本来需要也只是一万。
说两万嘛,一为试探,二为混淆视听。
周家布庄褪色一事可大可小,沈维桢站队不明,她怎么可能轻易交出自己底牌。
“只要沈公子手里有货,一切事情都好商议。包括价格。”
“在商言商…我好端端的,为何要拯救周家二爷于水火之中?”
徐青玉眨了眨眼,她就知道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年纪轻轻就能坐上贸易主管位置的男人怎会是个心无盘算之人?
她徐青玉也不是什么天香国色,求到人家跟前,人家就要应你?
都是千年人精,不趁机咬你一口都算厚道。
徐青玉眨了眨眼,说出的话石破天惊,“沈公子给我一万匹布坯,您给我算便宜些,我也投桃报李,帮您解决一件棘手的事。”
沈维桢转过头来,那双幽幽的眼睛盯着她,脸色依旧苍白,“我有什么棘手的事儿?”
徐青玉嘿嘿一笑,开始抠脑袋,“沈公子不想跟徐小姐退婚吗?”
沈维桢微微一愣,一挑眉梢,本想反驳两句,但一想到此人知晓自己和徐良玉的过节,便也随她去了,“如今我两家都在商讨婚宴细节,母亲已经下聘,一切已经覆水难收。”
徐青玉笑,“还没成亲,还没圆房,一切还有转圜。就看沈公子那一万布坯价格多少。”
要挟他?
偏他还受这个要挟。
徐良玉和他是公主指婚,公主看中的是徐家的门楣,可他却看不上徐良玉品行和能力。
徐良玉既没有能力应付他那帮叔舅,也不能护住他的弟弟妹妹,他一走,沈家一大家子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他要娶…也只能娶一个十分厉害了得的女人。
“你若当真有解决事情的能力,价格好说。可你如今身无长物,如何作保?”
徐青玉笑着说道:“沈公子。一万匹布坯您低于市场价卖给我家二爷,我帮您退婚,这是双赢之举,谁也不吃亏。所以,交易双方处于平等地位,我唯一给您的保证是…我会使出浑身解数你退婚。”
沈维桢暗道这丫头好生厉害,前年他倒是囤了一批布坯,奈何受安平公主封地青州一事牵连,总管的职位只能拱手让人,囤的那一万多匹布坯本想做将来开布庄存货使用。
但积压太久,也不是事儿。
大陈朝虽未命令禁止织染局的官员自己开设作坊承接订单,但与民争利并不光彩,因而他本想悄悄处理干净,奈何他身份敏感,这样大的量普通人吃不下,吃得下的人他又不信任。
徐青玉倒是一头撞了上来。
正如她所说,双赢。
他面色仍是苍白,双眸清亮含笑,问她:“周家二爷还在外面,这样大的生意,你一个奴婢…可做得了主?”
“二老爷贵人事多,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他只需要知道是我徐青玉办成的这件事就好。”
沈维桢刚用了药,脸色还是惨白,嘴唇上泛着淡紫色,可见身体情况糟糕。
打扰人家养病,还让他劳心劳力,这倒是让徐青玉心里生出一丝愧疚。
徐青玉便想速战速决,“市面上一匹棉布均价在一百五十文到两百文左右,您的布坯买回去以后还要印染加工运输,沈公子,您也别漫天要价,逮着我这只肥羊薅,咱两好歹有一场交情,交个朋友嘛,给我个逞心如意的价格。”
在来的路上,徐青玉就已经跟周贤打听清楚布料的进价和利润,倒也不担心被沈维桢忽悠。
沈维桢确实有心处理这批库房里的存货,倒也没想着从徐青玉身上赚钱,只是做生意虚虚实实,倒也不能轻易让对方瞧见自己底牌,他斟酌一番后,报了一个既能让徐青玉接受,又不会让人起疑的价格。
那小娘子却半晌无声。
沈维桢以为她对价格有异议,哪知她忽而倾身逼近,唇角微勾,眼睛里泛着绿光,“沈公子,每匹布我加十文,但走个阴阳合同。一百文为你我商谈的价格,一百一十文是您落在文书上的价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