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赤缨枪(30)(1/1)

“主人待他不薄,念着同乡情分处处照拂,他倒好,转头就勾结邪修,想把主人的一切都抢过去,这种恩将仇报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

赤缨的怒骂还没消散,画面里的暗光已渐渐褪去。

赵二狗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深蓝色锦袍,又抬手摸了摸脸,指尖触到的轮廓和记忆里赵平威的模样分毫不差。

顿时兴奋得眼睛发亮,原地转了两圈,对着黑袍人连连拱手。

“高人!您这本事也太厉害了!简直神了!老天爷让我遇上您,真是对我最大的眷顾!”

黑袍人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眼底满是不屑。

他打心底瞧不上赵二狗这贪财忘义的品行,可这人蠢笨又贪心,最是好操控,只要许些好处,就能让他乖乖替自己搜罗童男童女、输送财物,简直比养条狗还省心。

他没接赵二狗的话,只冷声道:“别得意的太早,在外还是得注意些,免得露馅了。”

赵二狗立刻挺直腰板,脸上满是胸有成竹的得意之色。

“这些年我跟在他身边,他说话的腔调、走路的架势,连一些微小的习惯,我都摸得门儿清!”

他边说边模仿着赵平威平日里沉稳的语气,若不是此刻真赵平威就躺在旁边,倒真有几分以假乱真的模样。

说罢,他转头看向床榻上满眼震惊的赵平威,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笑。

“瞧啊,现在我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你一辈子护着的百姓,往后敬的是我;你拼死拼活挣下的名声,往后是我的;就连陛下赐的黄金万两、良田千亩,也都归我!”

他越说越嘚瑟,伸手拍了拍赵平威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挑衅。

“你不是心善吗?不是念着同乡情分吗?现在知道了吧?你的好心,在我眼里就是傻子才做的事!”

“要不是你当年把我带在身边,我哪有机会等到高人,哪有机会抢你的一切?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

字字像淬了毒的针,往赵平威心口扎。

“对了,你的妻儿,我往后也会好好照顾的。”

听到这,赵平威瞬间瞳孔骤缩,瞠目欲裂,百姓和家人是他这辈子最在意的两样东西,自己身死倒也罢了,可妻儿若落在赵二狗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原本还在挣扎的身子猛地顿住,拼尽全力扯着嗓子,声音沙哑又断断续续,满是从未有过的卑微。

“赵二狗……你、你冲我来……别碰我的家人……求你了……”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低头求人。

想当年在战场上,哪怕被敌军围困、弹尽粮绝,他也没低过头。

可现在,为了妻儿,他只能放下所有尊严,低声下气地恳求眼前的赵二狗。

赵二狗看着他这副模样,笑得更畅快了,语气里满是戏谑:“哟,这不是威风凛凛的赵将军吗?怎么现在跟我这小兵求饶了?”

他说着,故意吐出更龌龊的话语:“等我回了兖昌,你的夫人会躺在我怀中与我温存,你的儿子会唤我爹爹,那画面想想就叫人开怀啊。”

“你……你敢!”

赵平威的眼球充血,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怒吼。

他从未想过人心能卑劣到这般地步!

自己当年救他于饥寒,带他从军,念着同乡情分处处照拂,哪怕他没什么本事,也给了他安稳的职位,可到头来,换来的竟是这般结局。

巨大的震惊与愤怒像烈火般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浑身都在发抖。

见他这副痛苦到极致的模样,赵二狗非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笑得更欢了,他伸出手拍了拍赵平威的脸颊,指尖的力道带着刻意的羞辱。

“有什么不敢的?现在你就是砧板上的肉,我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看你难受,我心里就神清气爽!谁让你一辈子都压在我头上,让所有人都敬你、服你?往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画面外,高文州看得拳头攥得咯咯响,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对着影像怒骂。

“这狗东西!忘恩负义的畜生!赵将军好心待他,他竟连将军的家人都想害!要是我在跟前,非得把他的牙打断!”

他越说越气,恨不得伸手穿过影像,把赵二狗从里面揪出来痛打一顿。

一旁的赤缨红雾翻滚得愈发剧烈,声音却带着几分无力的沙哑。

“我比你更想!若能亲手报仇,我定要把这白眼狼千刀万剐,让他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可这只是封存的记忆虚影,早已是过去的事了,赵二狗那厮,早就死了。”

赤缨的恨意还在画面外翻涌,床榻旁的黑袍人已不耐烦地抬手。

“好了,别磨蹭了,这世上有一个赵平威就够了,剩下的这个,该上路了。”

他扫了眼窗外,压低声音。

“楼下那些将士还在喝酒,万一他们起了疑心上来查看,坏了咱们的事,对你我都没好处。”

赵二狗立刻点头,眼中满是狠厉,他死死盯着赵平威,“高人说得对!是该送他走了,省得夜长梦多!”

话音刚落,黑袍人五指猛地一收。

那股掐住赵平威喉咙的无形力道骤然收紧,比之前更狠,像是要把他的喉骨直接捏碎!

赵平威的脸瞬间从通红憋成青紫,双眼圆睁,眼球上布满血丝,他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他看着眼前狞笑的赵二狗,看着黑袍人冰冷的眼神,心中的愤怒、不甘与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这辈子护百姓、战沙场,从未负过任何人,到头来却要死在自己信任的同乡与邪修手里,连妻儿的安危都无法保障。

剧烈的痛苦从喉咙蔓延到全身,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搅,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噗——”

一口鲜血从赵平威嘴角喷出,不偏不倚,正好溅在搁置在床侧的赤缨枪上。

殷红的血珠顺着锃亮的枪杆往下滑,染红了枪尖的红缨,原本鲜活的红色被鲜血浸透,变得暗沉又凄厉,像在无声地哭诉。

赵平威的眼神渐渐涣散,最后看了一眼那杆陪自己征战半生的赤缨枪,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嗬嗬”声。

头猛地歪向一侧,再也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