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赤缨枪(29)(1/1)

酒过三巡,桌上的菜见了底,酒坛也空了好几个。

大伙轮着上前给赵平威敬酒。

“将军保重,往后常回豫京看看。”

“兖昌若有事儿,您吱一声,弟兄们立马赶过去。”

赵平威本就不是扭捏的人,来者不拒,几轮酒下肚,饶是他酒量素来不错,也有些撑不住。

脸颊泛红,眼神发飘,连端碗的手都晃了晃。

就在这时,赵二狗突然挤了上来,脸上堆着比平时更热络的笑,伸手想去扶赵平威的胳膊。

“将军,您喝多了,楼上就有客房,我扶您上去歇会儿,免得在这儿着凉。”

他语气里满是殷勤,还特意转头跟其他将士说。

“各位兄弟接着喝,我送将军上去休息。”

在场的人大多喝得醉醺醺的,脑子也有些糊涂,只当赵二狗是念着同乡情分,又想着他是跟着将军多年的老人,信得过,便纷纷摆手。

“快去快去,好好照看将军!”

谁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看着还算本分听话的人,会在今夜,做出那样背信弃义的事。

赵二狗将喝醉的赵平威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架着往酒肆二楼走。

楼道里的烛火晃得人影忽明忽暗,赵平威的头歪在他肩上,嘴里还断断续续念着“弟兄们……喝……”,脚步虚浮得厉害。

到了客房门口,赵二狗推开门,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把赵平威慢慢放在床榻上,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沉缓,显然已陷入昏睡。

确认无误后,赵二狗立刻变了脸色,转身对着房间幽暗的角落,谄媚道:“高人,您在吗?人已经带来了。”

话音刚落,角落里的阴影突然动了动,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裹着件宽大的黑袍,连头带脸都罩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说话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沙哑又刺耳。

“记住,事成之后,你不仅要按之前的约定,上交财物供奉我,还得按时给我搜罗童男童女,助我修行。”

赵二狗连忙点头如捣蒜,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您放心!只要能帮我完成那件事,您要什么我都给您办!”

他早就眼馋赵平威的名声与地位,若能借黑袍人之力取而代之,往后何愁没有好日子。

黑袍人见到他这副贪婪的模样,冷哼了一声,抬手就要往床榻方向伸,指尖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显然是要施法。

可就在这时,床榻上的赵平威像是被说话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起初他眼神还涣散着,可当看到站在床边的赵二狗,以及那个浑身透着邪气的黑袍人时,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猛地打起了精神,用胳膊撑着身子强撑着坐了起来:“赵二狗,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赵平威这话一出口,赵二狗的脸唰地白了,手忙脚乱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神慌乱地瞟向黑袍人,声音都发颤。

“高、高人,他……他醒了,这可怎么办?”

黑袍人却半点不慌,黑袍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带着十足的底气。

“慌什么?有我在,一个醉汉而已,能翻出什么浪?”

赵平威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质问,就见黑袍人抬起右手,五指成爪,对着他虚空一握。

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力道突然掐住了赵平威的脖子,像铁钳似的越收越紧。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脸瞬间涨得通红,双手下意识地去抓脖子前的空气,却什么都碰不到。

要知道,赵平威领兵打仗多年,刀光剑影里闯过来,手上有功夫,身上有力气,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人。

可此刻,他坐在床榻上,浑身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呼吸一点点变弱。

恐慌像潮水似的涌上心头,他不怕战场厮杀,不怕敌军围困,却从未见过这样邪门的手段!

他死死盯着黑袍人,又看向一旁缩着脖子、不敢抬头的赵二狗,心里又气又冷。

自己竟信错了人,把狼崽子养在了身边!

赵平威喉咙里的窒息感越来越重,眼前开始发黑,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栽在这里时,黑袍人突然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手指微微一松。

钳制的力道撤了些,刚好能让赵平威吸入几口微薄的空气,却又发不出半句完整的求救声,只能徒劳地张着嘴,粗重地喘息。

黑袍人转向缩在一旁的赵二狗,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我倒有个更妙的主意,与其趁他昏睡动手,不如让他睁着眼看着。”

“看着属于他的一切,一点点变成你的,这不比悄无声息地解决他,更有趣?”

赵二狗愣了一下,眼神先是茫然,随即像是被点燃的野草,瞬间烧了起来。

他这辈子都活在赵平威的影子里,看着对方受将士敬重、受百姓爱戴,早就嫉妒得发狂。

短暂的迟疑过后,他脸上的惶恐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人得志的嘴脸。

“妙!这主意太妙了!不愧是高人,知道怎样才最剜人心!”

赵平威坐在床榻上,听着二人的对话,浑身发冷。

随后黑袍人抬手,一道暗光顺着他的指尖,缠上了赵二狗的身体。

在赵平威震惊的眼神里,赵二狗开始一点点变化。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眼前的赵二狗,竟完完全全变成了“赵平威”的模样,连眼神都模仿得有模有样!

“这、这……”赵平威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满心都是震惊与恐惧。

他从未见过如此邪门的法术,更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在这样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里!

程庭芜看着黑袍人施法的场景,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此人是邪修!这种易容换形的术法邪性至极,寻常人根本不会沾染,不知他是从哪处阴邪之地习来的!竟用这种手段谋夺他人身份,简直丧心病狂!”

她常年研究古籍,对邪修的手段略有了解,可这般术法,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一旁的赤缨,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赵二狗这个白眼狼!当年若不是主人心善,不计前嫌接纳了他,像他这样好吃懒做、没半点本事的人,早就死在乱世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