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春花惊险出生变晏阳,携带阴兵扫天下(1/1)
送走了余景瀚之后,春花开始作为胎儿彻底沉睡了......
离国王都,南府深处,宗老夫人捻着佛珠,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是压抑了数月的暗流。
宗奕琳的产期已至,这是她最后的希望,想起她前几天给姜嬷嬷的信,那些人最近应该已经抵达了,只等姜嬷嬷来接应她即可。
与此同时,离国王宫,血腥弥漫。
大卫长公主那边传来消息,他们今晚会在南府闹出动静,牵制住南玉澈。
南玉澈的兄长南玉珏在亲信的簇拥下,一剑刺穿了离国大王的心脏,鲜血染红了王座。
“王弟南玉澈谋逆弑君,本王即将替天行道,去南府缉拿南玉澈!”
他厉声高喝,旋即派出最精锐的杀手,目标直指南府。
而原本正焦灼等待妻女生产的南玉澈,早就知道他兄长要造反的消息,可是他还是不敢离开马上要生产的宗奕琳。
宗奕琳听到下面人来的消息,握紧南玉澈的手,恶狠狠地说:
“南玉澈!你要我的孩儿生下来就是离国最尊贵的公主!我生孩儿,你又帮不上忙,他们就是知道你非要陪我,才会选这一天!你要因为这个,让那个家伙成了离国的王,我们一家三口还有命在吗?”
“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
“废话!他们肯定要对我不利,这不是打算趁我生孩子要我命吗?在我产房外布置足够的人手,都要亲信!我生产的消息一定是有人泄露出去的!你赶紧走吧,让禹容陪着我!快去!给老娘好好活着!不然老娘带着你的崽子找他十个八个爹!”、
南玉澈摸摸宗奕琳汗湿的额头,又低头亲了亲宗奕琳的肚子,不舍得握了握她的手,转身离开,留下人将南府里里外外都布置了足够的人手。
可他没想到,宗老夫人早在姜嬷嬷的接应下,凑近了产房。
产房内,灯火通明,宗奕琳的痛呼撕心裂肺。
宗老夫人听着,虽然心痛难忍,可是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狠了狠心,在外面哭喊着表现着她的爱女心切。
禹容听着,又看着宗奕琳痛苦的模样,让人出去将宗老夫人赶走,姜嬷嬷护在一旁,大声喊着:
“你们有没有天理!这可是你们王妃的娘亲!女儿生产,当娘的当然心疼!你们连让老夫人站在外面的资格都不给,怎么这么黑心啊!等王妃醒了,看王妃治不治你们的罪!王妃啊,您快出来啊!老夫人要被人欺负死了!”
禹容看着暂时脱力的宗奕琳,听着外面的声音,交代着:
“从外面抽调一队人过来看着她,先让她们闭嘴。”
没办法,毕竟是王妃的亲娘,只能留下一队人看守着宗老夫人。
宗老夫人暗恨,人太多没办法进去,让姜嬷嬷去接应其他人。
自己站在产房外,只能听着宗奕琳艰难地产下了那个孽种!
就在宗奕琳生产艰难之际,府外也爆发了激烈的厮杀,是南玉珏派来的人攻打进来了,原本担心的宗老夫人眼睛一亮,乱了好啊!
产房内,稳婆和医女的惊呼声陡然拔高:
“夫人!用力!头出来了!快!”
宗奕琳的痛呼撕心裂肺。
就在这时!
“啊-----”
“哗啦——!”
“砰!砰!砰!”
产房被数道寒光撕裂!十几名大卫杀手趁乱在姜嬷嬷的带领下,如同鬼魅般撞破房门!
刀锋雪亮,直扑产床!
为首一人目标明确,手中淬毒的短匕闪着幽蓝的光,直刺向刚刚脱离母体、浑身沾满血污胎脂、连脐带都是刚剪断的婴儿!被禹容和跟进来的侍卫挡开。
“琳儿!跟娘走!” 几乎在同一瞬间,宗老夫人窜进房间!
宗奕琳听到声音,汗湿的脸上满是惊愕,而禹容瞬间挡在宗奕琳前面。
“琳儿,大卫才是你的根。”
宗老夫人声音冰冷,毫无往日的慈祥,冲着外面正在打斗的杀手喊,
“带走孽种做挡箭牌!另一队,护送小姐回大卫!”
她口中的“小姐”是宗奕琳,这样的名称已是赤裸裸的宣告,她不认可宗奕琳是南玉澈的妻!
宗老夫人方才对女儿一时的担忧彻底消散,在禹容挡杀手的时候,双手如铁钳般猛地抓住宗奕琳因脱力而绵软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就要将她从产床上拖拽下来!
另一队影卫迅速上前接应,试图架住宗奕琳!
产房内瞬间沦为修罗场!稳婆和医女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瘫软在地。
“娘——!你做什么?!”
宗奕琳目眦欲裂,巨大的震惊和背叛感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她奋力挣扎,却因生产耗尽了力气,眼看就要被拖离产床,眼睁睁看着那淬毒的匕首一次次刺向她的孩子!
千钧一发!
“哇——!!!”
一声嘹亮得几乎要刺破苍穹的婴儿啼哭,如同惊雷般在产房内炸响!
就在那啼哭响起的刹那——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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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产房空间骤然扭曲!温度狂降,仿佛瞬间堕入九幽冰窟!四壁与穹顶,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四尊高达丈余、凝如实质的恐怖虚影!
它们身披残破的古代玄铁重甲,甲胄缝隙流淌着幽绿的磷火,青面獠牙,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熊熊的幽绿鬼火!磅礴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阴煞死气如同海啸般轰然爆发!
那持匕刺向春花的影卫首领,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寒刺骨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
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胸口瞬间塌陷,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轰”地一声砸穿厚厚的帐壁,筋骨尽碎,生死不知!
其他扑向产床和宗奕琳的影卫更惨!
阴兵虚影巨大的鬼爪随意挥扫,如同拍打苍蝇!
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兵器被无形阴气绞成麻花的刺耳扭曲声、以及影卫们短促凄厉的惨嚎瞬间交织成一片!
人影如同破布娃娃般被轻易撕碎、抛飞!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阴寒的死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啊——鬼!鬼啊!”
几个杀手肝胆俱裂,转身想逃,却被无形的阴气锁链缠住脚踝,硬生生拖回,在阴兵脚下化作一滩模糊的血肉!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宗老夫人抓着宗奕琳的手腕,如同被最毒的蛇咬了一口,猛地松开!
她踉跄后退,浑浊的老眼瞪得几乎要裂开,布满皱纹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惊恐!
她精心策划、视为万无一失的夺人计划,在这非人的恐怖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妖…妖孽!果然是妖孽!”
宗老夫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音,指着襁褓中那个刚刚停止啼哭、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纯净得不染尘埃的大眼睛好奇“看”着这一切的婴儿。
她的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阴风如同巨蟒般缠上她的身体!
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猛地将她整个人卷起,狠狠抛向出去!
“噗通!”
宗老夫人如同一个沉重的破麻袋,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
阴兵们本能地环绕在女婴和虚弱的宗奕琳身边,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屏障。
宗老夫人强撑起身体,对着宗奕琳怒吼:
“宗奕琳!你生的妖孽!你看看杀了我们大卫多少人!你赶紧扔下她,跟着我回大卫!不然我就冲过去,让那孽种在出生时就背上杀害外祖母的罪孽!”
“娘!这是我的孩儿!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呢!你放过我吧!以后就当宗府没有我这个女儿吧!”
宗老夫人看出宗奕琳心中还是有她这个娘的,毕竟从小到大,宗家所有人都是最疼爱她的。
不过想到宗府在大卫的形势,以及那些人给她的承诺,破釜沉舟作势就要往阴兵手里的刀那里冲。
可是谁也没想到,宗奕琳怀里的婴儿呵呵一声,宗老夫人扑了个空,肚子直接撞在了桌子上,狼狈的躺在地上,一时半会的起不来。
宗奕琳看着怀里乱蹬的小家伙,又看了看周围明显护卫他们的阴兵,笑着亲了亲明显高兴的婴儿。
宗老夫人还没缓过劲儿的时候,南玉澈险之又险地反杀了兄长的攻击,带着一身血污和滔天怒火,没有及时追杀兄长,策马狂奔回府。
当他走进产房大门时,便看到阴兵如雾霭般浮动,护着他的妻女,而地上倒伏着痛苦呻吟的大卫杀手,宗老夫人还在垂死挣扎叫着逃跑的几个大卫杀手来杀春花。
南玉澈眼神如冰,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目光扫过妻子苍白虚弱的脸,扫过女儿襁褓周围那诡异的守护力量,最后定格在宗老夫人身上。
南玉澈一身玄甲未卸,甲片缝隙里还凝着暗红的血痂,他单膝跪在榻边,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妻子宗奕琳的胳膊,那里,正抱着期盼已久的孩子。
“琳儿,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沙哑疲惫,却带着钢铁般的温柔,他掌心滚烫,带着战场归来的余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熨帖着宗奕琳紧绷的胳膊。
就在这时——
襁褓里那只小小的、粉嫩的拳头,毫无征兆地、带着点不耐烦的力道,“啪”地一下,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南玉澈凑近的、沾着血污和汗水的鼻梁上!
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嫌弃”。
南玉澈:“……”
他完全没在意鼻梁上那点微不足道的触感,反而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
他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畅快淋漓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初为人父的激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与自豪!
“哈哈哈!好!干得漂亮!不愧是我南玉澈的女儿!”
他低头,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描摹着小女儿的五官,动作珍重无比,看着女儿那皱巴巴却精神头十足的小脸,越看越爱,也不知怎么从五官未清的脸上越看越觉得像自己。
忍不住地炫耀,“像爹!这脾气!这力气!都像爹!刚出生就知道揍爹了!哈哈哈!好!太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看着绝世珍宝般看着挥舞小拳头的婴儿,眼神无比柔软。
宗奕琳脸色苍白,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生产之后的虚弱如同潮汐一波强过一波。她咬着唇,看着不远处的宗老夫人,低声说:
“让她自己回大卫吧。此刻你兄长篡位,离国内乱在即,你不能腹背受敌!”
南玉澈艰难的点点头,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他杀她易如反掌,但夫人说的对,她是大卫宗室的老封君,杀了她,便是彻底与大卫宣战,最关键的是,她是他夫人的娘亲,他夫人开口,他不能动这个老太太。
电光火石间,南玉澈身形如电,瞬间击杀了宗老夫人身边最后的侍卫,却没有伤宗老夫人性命。
南玉澈将虚弱的宗奕琳紧紧护在身后,声音冷硬如铁,指着半残的姜嬷嬷:
“带着你的人,滚!看在琳儿面上,留你一命。滚回大卫,告诉你的主子,我南玉澈的女儿,不是什么妖孽,是离国未来的王女!再敢伸手,定叫大卫血流成河!”
宗老夫人看着南玉澈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看着那诡异恐怖的阴兵,又看了看自家女儿虚弱失望的神情,肝胆俱裂,捂着肚子,没敢再停留。
在受伤的姜嬷嬷的搀扶下,如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离,心中只剩下对那“妖孽”孙女刻骨的恐惧和恨意。
南玉澈将宗奕琳安稳好之后,把抓来的两个太医塞给禹容,让他们好好给宗奕琳养护身体。
没敢靠近宗奕琳母女,怕他浑身的硬铁冷到他们,远远看着,用眼神描摹着宗奕琳的眉眼。
宗奕琳举起婴儿的手冲着南玉澈晃了晃,一切尽在不言中......
南玉澈这些年的准备也就用在这一时,他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兄长的叛乱,在血与火中登上了离国王位。
他亲手斩杀了弑君的兄长,以铁血稳固了动荡的王权。
而他下的第一个旨意就是宗奕琳为王后,他的女儿为皇太女。
更是直言,离国王储必备的技能便是召唤阴兵,而她的女儿就是最有天赋的那个,是个出生就惊世骇俗、吓退大卫精锐的女婴,那是上天赐给离国的女王!
离国的人一听说还是婴儿就能击退大卫杀手,对宗奕琳这个大卫王后的意见也没那么大了,毕竟离国,是实力取胜的,这宗奕琳武力也不俗。
宗老夫人艰难回到大卫,全凭着对那个妖孽的恨意,回到京城,没先回宗府,反而进宫面圣,直言离国的变化。
最重要的是,宗老夫人变本加厉地描述了离国新生儿的奇异。
“陛下,离国那妖孽,必然是祸患啊!这等她长大,势必会对我大卫产生威胁的!”
大卫皇上倒是没说什么,不过还是派了大卫使臣出使离国,表面上是“恭贺”新王登基,实际上是为了宗老夫人添油加醋的“妖孽”之说。
“离王陛下,为两国邦交,也为天下苍生计,传闻中那祸乱根源的妖孽,还是尽早处置,任其自生自灭为好。”
南玉澈端坐王座,闻言非但不怒,反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他抱起正在啃他王冠上明珠、咿咿呀呀挥着小拳头的女儿南晏阳,眼神宠溺到了极致。
南晏阳,离国新生的太阳!也是南玉澈和宗奕琳的骄傲!
他抬眸看向使臣,知道这妖孽之说是宗老夫人和那几个故人搞出来的,眼中笑意瞬间转为冰冷的嘲弄:
“自生自灭?使臣大人,你且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混乱’!”
话音未落,南玉澈手一抬,大殿内骤然阴风四起,温度骤降。
无数面目模糊、气息森然的阴兵虚影凭空涌现,无声地嘶吼着,在大殿中穿梭游弋,那景象比地狱更令人胆寒!使臣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南玉澈轻拍女儿后背,阴兵瞬间如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未出现。
他冷冷道:“回去告诉大卫皇帝,这是我们离国正统传人的能力。而我女儿的‘小玩意儿’,可比你们现在看到的‘混乱’有规矩多了,但愿你们大卫看不到!而离国,不惧任何威胁。滚!”
使臣连滚带爬地被“请”出了离国,这消息传回大卫之后,大卫朝堂震动,对离国这神秘莫测的力量,尤其是那个能驾驭阴兵的幼女,充满了深深的忌惮。
有人提议趁着未成气候,尽快灭掉妖孽。
可是大多数人反对,毕竟大卫如今也没有那个实力和离国一战,尤其是现在离国换了南玉澈当王,实力明显强大不少。
如今只适合去和好,不适合去敌对。
在大卫朝堂上站着的小身影,静静地听着,额头上的疤痕已经淡的看不出来了。
大卫皇帝最后决定,为了之前那个使臣擅自做主的话而发落了他,并额外派友好使臣去离国。
他握紧小小的拳头,击杀?
那个胎儿变成婴儿了?
她能保护的了自己吗?
可惜他现在太弱了!
太弱了!
他需要暗卫,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而离国,早就忘了一切的春花,如今的南晏阳,彻底被南玉澈宠成了离国的一霸王。
南玉澈彻底化身“女儿奴”,南晏阳的拳打脚踢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但是在他眼里是世上最可爱的撒娇;被女儿糊一脸口水,他乐得哈哈大笑;处理国事也要把女儿放在膝头教她处理国家大事!
“你够了!女儿我来带,天天带个女儿,从草原到宫殿,哪里都有你爷俩的身影!”
宗奕琳忍无可忍,每天状告他们爷俩的信件都要一摞了!
“不行不行,女儿就要从小教育,我是个当爹的,要把最好的都给她,这样女儿长大了才不会被臭小子骗走!你看看陈政家那个臭小子,天天过来叫妹妹!我把他扔军营里去了!”
宗奕琳扶额,难怪最近禹容总说陈政缠着她要女儿!
“你适可而止啊!陈德才几岁的孩子!你就不怕我们再要一个也是儿子?”
“呵呵,不会有了!上次你生晏阳被他们惊扰,已经伤了身子,我才不要什么老二!我就要你和晏阳长久陪着我就行了!”
“你说不要就不要?那你最近还这么狠?”
“嘿嘿,娘子,我吃绝嗣药了!为夫是不是很厉害?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为夫给你揉揉?”
“南!玉!澈!”
春花,哦,不,南晏阳露着只有几颗牙的笑,看着她爹抱着她到处乱跑,躲着她娘的捶打,笑声布满了整个宫廷。
......
南晏阳在父母无条件的宠爱和离国辽阔草原的滋养下,如野马般自由生长。从南晏阳能坐稳马背开始,南玉澈亲自教她骑马、射箭、摔跤,甚至基础的兵法谋略。
她小小年纪便展现出惊人的力量、胆识和对阴兵那种奇特力量的掌控力,成了草原上名副其实的“小霸王花”。
朔风卷着雪沫,狠狠抽打在金顶王帐厚重的毡壁上,发出沉闷的呜咽。帐内暖意融融,巨大的铜兽炭盆烧得正旺,红亮的炭火映照着铺满地面的雪白熊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奶香和烤羊肉的油脂香气。
南玉澈褪去了战场上的凛冽煞气,穿着一身舒适的玄色暗金纹锦袍,斜倚在王座宽大的扶手上。下巴不客气地搁在身侧难得柔软的宗奕琳肩膀上,深邃的眼眸懒洋洋地眯着,十足餍足后的大型猛兽。
他手里捏着一份刚刚由金雕送来的、来自大卫国都的密报,将密报给宗奕琳。
“他们这是第几轮刺杀晏阳了?我们要不要也刺杀他们太子?他们太子肯定比我们阳阳好杀!”
“我看你越来越胡闹了!这几波刺杀是哪个派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人家大卫皇帝没关系,更何况那个小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大卫小太子过的多艰难。”
“切,连自己地盘上的狼都摁不住,算哪门子皇帝?我看啊,还不如咱家晏阳养的那只金雕崽子有出息。”
他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变得贼兮兮,带着点跃跃欲试,
“哎,你说…这现成的、快被狼啃了的小可怜,咱家阳阳不是正缺个玩伴吗?要不要我把那个小太子偷回来,听说那个小太子不错,他们养不好,咱么捡回来养着多好?白白净净的,给咱闺女当个童养夫,正合适!”
“南玉澈!”
宗奕琳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旁边的银刀,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戳上他的额头,力道轻轻,
“女儿都要被你带坏了!再胡说八道,今晚你就抱着你的弯刀睡马厩去!”
南玉澈被戳得脑袋一偏,也不恼,反而顺势抓住她戳过来的手指,放在唇边响亮地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笑得没脸没皮:
“马厩就马厩!反正有媳妇儿的地方才是家!不过嘛,媳妇儿又要带我开启新的地方了?那我让人提前打扫打扫?媳妇儿,我们去抢哪匹马的马厩?”
“南玉澈!今晚,不,这一个月你都自己睡马厩去吧!”
宗奕琳的刀马上就要砍向南玉澈的时候......
“呜——嗷——!”
帐外陡然响起一阵穿透风雪、嘹亮高亢的狼嚎!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和亲昵,绝非警戒或攻击!
在离国,能带着狼到处跑的人......
果然!
下一秒!
“哗啦——!”
厚重的毡帘被一股巨力猛地掀开!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大片雪沫,如同白色的浪潮般汹涌灌入!
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燃烧的流星,挟着风雪与寒气,卷了进来!
南晏阳,离国唯一的皇太女,草原上最耀眼的小魔王,回来了。
南晏阳穿着一身火狐皮镶边的艳红骑装,乌黑的长发编成无数细辫,用金环束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肆意飞扬。
白皙的小脸被寒风刮得红扑扑,鼻尖还沾着一点晶莹的雪粒,一双遗传自母亲的凤眸此刻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星,闪烁着兴奋和一种捡到宝的光芒。
她并未下马,而是骑在一匹通体漆黑、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上。那马似乎也刚经历过一场狂奔,喷吐着浓重的白气。
更令人瞠目的是,那马上还挂着一个人,而南晏阳手中那根乌金马鞭的鞭梢,此刻正牢牢地卷着一个…人?
一个几乎被冻僵、浑身裹满冰凌和泥雪、生死不明的少年。
还有一个在马背上疯狂叫嚣着骂人的壮硕野丫头。
宗晏阳手腕一抖,鞭梢灵巧地松开。
那少年如同一个沉重的破麻袋,“噗通”一声,重重摔在王帐中央厚实的熊皮地毯上,溅起一片雪沫。
他蜷缩着,身体还在无意识地轻微颤抖,露出的半张脸苍白如纸,嘴唇冻得青紫,长长的睫毛上结满了霜花,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爹!娘!”
南晏阳利落地翻身下马,靴子踩在熊皮上发出闷响。
她几步冲到火盆边,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烤火,一边兴奋地嚷嚷,声音清脆响亮,瞬间驱散了帐内因来人而起的争吵,
“看我捡到什么宝贝了!我去震国打架的时候,这两个小家伙被人绑着扔山里了,差点被狼群当点心啃了!幸好本公主英明神武,及时赶到!哈哈哈。”
南晏阳骄傲地说着,还得意地用马鞭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少年,还有被她扔下的胖丫头,像是在展示一件稀奇的战利品:
“喏!快冻成冰坨子了!不过长得可俊了,比咱部落里最漂亮的姑娘还好看!就是脾气有点倔,昏过去前还死死攥着把破匕首想扎我,被我一根手指头就摁趴下了!啧,弱不禁风的小狼崽!”
“还有,还有这个胖丫头,壮得很,力气超级大!和我有的一拼哦!能把狼扔出去的力气!你看她这身体好的,穿这么少,还没冻死!护着那个小白脸的时候都能把狼咬出血。哦,对了,她被狼咬了!要救治一下!”
南玉澈和宗奕琳的目光,早已从女儿身上移开,牢牢锁定在地毯上那个气息奄奄的少年身上和流着血还在骂人的胖丫头身上。
南玉澈眉头微挑,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而宗奕琳,在看清少年腰间那枚即使沾满污泥血渍的狼纹的玉带扣时,瞳孔骤然紧缩!
“是震国之前被废的那个皇子的孩子?你们爹娘死了?”
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少年微弱痛苦的喘息。
“你们想做什么?杀了我们?我告诉你们!杀了我们不如留下我们!我很有用的!你留下我们,不会让你们亏了的!”
南玉澈看着胖丫头挡在那个少年前面,眼睛发亮的试图和他们讲道理。
“有用?!”
南玉澈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起一阵风,几步就跨到了昏迷的少年身边,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捏起少年冰冷的下巴,仔细端详那张即使狼狈不堪也难掩精致苍白的脸,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和毫不掩饰的满意:
“啧啧,瞧瞧!这眉眼,这骨相!天生就该是咱阳阳童养夫!不错,不错!”
“南玉澈,你再胡说!老娘今晚真的要揍你一顿了,我看你是最近不知天高地厚了!”
南玉澈还没服软呢,就看见那个胖丫头流着血还在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王!王!你看看我!我叫耶宝,我比我兄长能耐,你是不是要给你的公主选成亲对象!选我,选我!我喜欢她!”
听到这个,南玉澈和宗奕琳一起转头看向从回来就一直在吃烤羊的女儿。
察觉到父母都在看她,南晏阳回头看他们,一边吃着羊腿一边说着:
“爹娘,那胖妞就那样,她这丫头花招多的很!你们别被她骗到了!”
“我说的是真的!没人能够正面打败我!震国那群宵小!要不是用我兄长威胁我,怎么可能抓到我!只有你,你能打败我!所以我娶你,或者你娶我!”
南晏阳听着耶宝的话,似乎一点也不惊讶,耸耸肩,继续啃羊腿。
南玉澈打量了一下耶宝,又看了看耶律,突然说:
“一夫一妻?我阳阳要是能同意,也不是不行!”
“南玉澈,我看我多年不揍你!你是越来越混了,我再继续放纵你,女儿都要被你带坏了!”
看着夫妻俩鸡飞狗跳的功夫,南晏阳扔给耶宝一个羊腿,又叫来太医救治耶律和完全不在乎流血的耶宝。
等夫妻俩打完了,南晏阳伸了个懒腰,拍了拍一直跟着她啃骨头的小黑狼。
“爹娘,这两家伙是震国费劲心力也要杀的人,想必震国是有用的。我看震国最近嚣张的很,先养着他俩吧。你俩继续打情骂俏吧,我困了,和小黑先去睡了。”
宗奕琳刚要教训南晏阳,偷着去震国打架!有几条命可以玩的!
南玉澈一看,赶紧抱着宗奕琳,上前就亲住了,手上摆一摆,示意南晏阳赶紧离开,这是他们爷俩多年来的默契。
看到她爹这样,南晏阳知道了,这个肯定就是同意留下那两个狼崽子的意思了,便安心去睡觉了。
......
“驾!耶宝!冲啊!拦住那匹头马!” 清脆响亮的声音划破草原清晨的薄雾。
南晏阳,一身火红的骑装,乌黑的长发编成无数细辫,用金环高高束起,如同燃烧的小太阳。
她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神骏异常的草原烈马“墨云”,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炸响。
在她身侧,一个比她略高半头、皮肤黝黑、虎头虎脑的壮实少女耶宝,闻言立刻嗷嗷叫着,催动胯下同样雄壮的黄骠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手中套马索舞得虎虎生风。
看着两人骑马离开,那匹黑狼随即甩蹄欢快地跟上,它知道,一般这个时候,都要有肉吃了。
另一边,一个身形颀长、面容俊秀中带着几分草原人特有野性的少年耶律,则显得沉稳许多。
他并未冲锋,而是策马游弋在外围,目光锐利如鹰,精准地指挥着陈德和另外几个少年包抄合围。
他正是当年被南晏阳所救的少年,如今是南晏阳最得力的“军师”兼跟班。
被围猎的是一群受惊狂奔的野马,马王是一匹通体雪白、四蹄漆黑如墨的龙驹,桀骜不驯。
“阿阳!小心!那马王性子烈!” 耶律扬声提醒。
“怕什么!”
南晏阳小脸兴奋得通红,凤眸里是睥睨一切的骄纵和自信,
“再烈的马,到了本公主手里,也得乖乖趴下!”
她猛地一夹马腹,墨云如同黑色的闪电,竟迎着那暴躁冲撞的白马王冲了过去!
两马即将相撞的瞬间!
南晏阳在马背上一个漂亮的镫里藏身,险险避开白马王扬起的铁蹄,同时小手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白马王飞扬的鬃毛!
“嗷——!”
白马王暴怒,直立而起,试图将背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人儿甩下去!
南晏阳却如同黏在了马背上,小脸绷紧,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兴奋的战意!
她口中发出一声清越的长啸,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沟通兽心的力量!
与此同时,她周身竟隐隐浮现出几缕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气流,悄无声息地缠绕向白马王的四肢关节!
这是她这些年摸索出的新能力——无需召唤完整阴兵,也能引动微弱的幽冥之气,影响活物的筋骨气血!
那白马王只觉得四肢关节猛地一酸,力道瞬间泄了大半,直立的高度骤然降低。
“就是现在!耶宝!” 南晏阳大喝!
早已蓄势待发的耶宝怒吼一声,手中套马索如同长了眼睛般飞出,“唰”地一下精准套住了白马王的脖颈!巨大的力量猛然收紧!
“嘶律律——!” 白马王不甘地嘶鸣挣扎,却已是强弩之末。
耶律和其他少年迅速围拢,合力将套索拉紧。
南晏阳趁机翻身跃上白马王的脊背,爆发一向惊人的力量,双腿如同铁钳般死死夹住马腹,一手紧抓鬃毛,一手高高扬起马鞭,清叱道:
“哈哈哈,服不服?!”
白马王挣扎片刻,最终在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对幽冥之力的本能畏惧和背上小人儿那不容置疑的霸道意志下,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前蹄跪地,彻底臣服。
“哈哈哈!好!”
南晏阳得意地大笑,拍了拍白马王温热的脖颈,
“以后你就叫‘小白’!跟着本公主,吃香的喝辣的!是吧?小黑?”
跟着过来围着转的黑狼听到南晏阳叫它,欢快地扯着嗓子呜呜嚎叫!
看到那匹马明显被压制,小黑狼更开心了,看吧!就说不是它一个狼被打服了!
......
南晏阳十三岁,这一年,震国内乱再起,有人派人到离国杀害耶律兄妹。
南晏阳怒了:“敢动我的人?!”
她双手叉腰,对着父王请战:
“父王,借我点兵,我要去震国打架!”
南玉澈看着女儿眼中燃烧的战意,豪迈一笑:
“好!离国的兵,随你挑!父王给你压阵!”
有南玉澈做后盾,十三岁的南晏阳,带着她一手调教起来的精锐骑兵还有那训练的越来越有秩序的阴兵,在耶律的指引和耶宝的情报协助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震国,直捣黄龙。
一年,震国,成了南晏阳“小霸王花”名号下,第一块坚实的功勋基石。
离国日益强盛,疆域因震国的并入而扩大,被周边国家所忌惮,尤其是大卫。
宗晏阳大胜归来的时候,远处的高墙上,南玉澈和宗奕琳并肩而立,看着女儿如同小太阳般耀眼的身影,眼中满是骄傲与宠溺。
“这丫头…比你当年还野。”
南玉澈摇头失笑,顺手揽过夫人的腰肢。
十几年过去,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宗奕琳,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更添成熟风韵,眉宇间是草原生活赋予的疏朗大气,只是偶尔望向南方天际时,眼底深处仍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
“像你。” 宗奕琳唇角含笑,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女儿,“…阿澈,大卫那边…”
南玉澈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目光变得深邃:“琳儿,我知道你一直有心结......”
他紧了紧揽着夫人的手臂,声音低沉而坚定,想到宗老元帅最近生病的消息传来,宗奕琳一直情绪不佳。
这些年,她从没回过大卫,他知道她心中放不下宗家。
叹了口气,蹭了蹭宗奕琳的头,轻声哄着:
“晏阳已经长大了,离国根基已稳,周边那些不安分的小国也被她和耶宝、耶律带着骑兵收拾得差不多了,如今震国也被打下来了。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
宗奕琳身体微微一僵,抬眸看向丈夫。
南玉澈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是洞察一切的温柔和不容置疑的担当:
“此去大卫,一为全你孝道,给宗家一个体面,彻底解开你的心结。二为示好,送上两国永世交好的国书,安大卫皇帝的心。毕竟我们刚吞并了周遭数国,难免惹其忌惮。三嘛…”
他看向远处正骑着踏雪、意气风发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也让大卫朝野上下,好好看看我们离国的‘妖孽’公主,是何等风采!”
“父皇!母后!这就是我为你们打下的江山!”
南晏阳骑着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小白,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冲上高坡,小脸红扑扑的,带着胜利的喜悦和草原儿女特有的勃勃生机。
南玉澈大笑着张开双臂:“好!不愧是我南玉澈的闺女!”
宗奕琳看着扑进丈夫怀里撒娇的女儿,再看看丈夫那包容而强大的眼神,心中那块积压了十年的沉甸甸的石头,似乎终于松动了一丝。
她伸出手,轻轻拂去女儿发辫上的草屑,柔声道:
“阳儿真厉害!”
“琳儿,阳儿,”南玉澈揽着妻女,目光深邃,
“我们去一趟大卫吧。”他顿了顿,看向跃跃欲试的女儿,
“当然,我们阳儿想去看看大卫的风光,才是最重要的!”
南晏阳眼睛亮晶晶,想到耶宝说大卫的美食,点点头说着:
“好呀!我倒要看看,大卫的吃的到底有没有我们这儿的好吃!”
---——
大卫,东宫。
深秋的凉意透过雕花窗棂渗入书房。太子余景瀚端坐于紫檀书案后,身姿挺拔如松,正凝神批阅着奏章。烛光映着他线条清俊却略显冷硬的侧脸,薄唇紧抿,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沉郁。
十六岁的储君,已初具帝王的威仪,但那威仪之下,是深宫磨砺出的孤寒和一种刻骨的疲惫。
“殿下,” 心腹内侍郑公公悄声禀报,
“离国使团已至京郊驿馆。南玉澈王携王后宗氏、王女南晏阳…明日入宫觐见。暗卫说,今晚,那位传闻中妖孽的小主子带匹黑狼去猎食去了,一会儿就猎了一头野猪。看来传闻不假,离国这位小主子确实非凡,不是离国王上让人吹出来的。”
笔尖在奏章上悬停片刻,一滴墨汁悄然晕开。
余景瀚缓缓抬眸,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处,似有什么东西被骤然点亮,如同投入石子的古井,漾开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南…晏阳。
不是春花吗?
那个名字,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刻在他灵魂最深处。
无人知晓。在他三岁那年,一场由他母后亲手策划天花、意图嫁祸贵妃的“意外”落水后,他高烧昏迷,魂魄离体,曾经历过怎样奇幻又刻骨铭心的一段时光。
他记得那片温暖的金色海洋,记得那个无形却温暖强大的“姐姐”意识,记得那个会偷偷亲王妃额头的南玉澈,记得那片自由辽阔、充满生机的草原气息…
那是他冰冷灰暗的童年里,唯一的光和暖。
是他后来在皇后刻薄冷漠的忽视下,在兄弟们明枪暗箭的倾轧中,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寒夜里,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靠着回忆那片温暖,才没有在深宫的泥沼里彻底沉沦。
如今,光要来了。
余景瀚放下朱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一枚贴身珍藏的、早已被摩挲得温润光滑的狼牙吊坠——那是他根据模糊记忆,命人仿制之物。
他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近乎贪婪的渴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知道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按制准备迎接。还有…吩咐下去,孤明日要穿那件新制的月白云纹锦袍。”
福安愣了一下,随即躬身:
“是,殿下。” 心中却暗忖,殿下平日最是沉稳简朴,今日竟特意吩咐新衣?
余景瀚的目光重新落回奏章,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南晏阳…十几年了,你还会记得…那个被你从冰冷深渊里拉出来,又亲手送回去的小魂魄吗?
他需要让她看见自己,需要她的目光,如同当年那片温暖的光,再次落在他身上。
皇后宫中的偏心幼子、兄弟们表面恭敬实则轻慢的试探、朝堂上各方势力的倾轧......
这些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冰冷现实,此刻仿佛都成了可以利用的筹码。
一个近乎本能的念头在他冷静的头脑中成型。
示弱。
只有在她面前示弱,才能换来她的心疼,她的注目,她的…庇护。
就像当年是灵魂的时候,她霸道地护住那个濒临溃散的小小魂魄一样。
余景瀚的指尖在冰冷的狼牙上轻轻划过,唇边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带着点自嘲又无比期待的弧度。
太子殿下的稳重和能力是给外人看的。在南晏阳面前…他只想做回那个可以趴在她娘亲肚皮上听故事、可以被她护在身后的…余景瀚。
与此同时,深宫的另一端。
长公主府内,奢华却透着暮气的殿宇中,传来瓷器被狠狠掼碎的刺耳声响!
“南玉澈!宗奕琳!南晏阳!”
尖锐怨毒的女声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你们竟敢…竟敢回大卫!离国的王和王后?!那个小孽种…那个妖孽!”
长公主早已不复当年艳冠京华的模样,当年南玉澈脱困后,以雷霆手段设计将她嫁给了京城有名的纨绔废物,断了她在朝中的臂膀,更是杀了吴欢,以铁血手腕将她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连根拔起。
若非皇帝念及兄妹之情最后关头保了她一命,她早已化作枯骨。
这十年来,她被禁锢在这华丽的牢笼里,守着无能的丈夫,看着自己迅速衰老,看着仇人步步登高,嫉恨的毒火日夜焚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如今,仇人不仅当王,还带着那个被她称为“妖孽”的女儿,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这无异于在她溃烂的伤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盐!
“本宫要他们死!要他们身败名裂!要那个小妖孽被千刀万剐!”
长公主状若疯魔,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桌案,指甲断裂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而同样收到消息的五王爷府邸,气氛却截然不同。
曾经意气风发的五皇子,如今的闲散王爷余晟泓,正对着铜镜,往自己颓废苍白的脸上敷着昂贵的珍珠粉,试图掩盖纵欲过度的痕迹。镜中映出一张依旧俊美却空洞麻木的脸。
“奕琳…奕琳回来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光芒,
“她还是那么美…不,一定更美了…离国的水土…南玉澈那个蛮子怎么配拥有她…”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烈酒,呛得剧烈咳嗽,眼神却更加炽热疯狂,
“她是我的…她本就该是我的!大卫的明珠…怎么能落在蛮荒之地蒙尘…”
宗府,正厅。
气氛凝重而压抑。
宗老元帅须发皆白,精神却依旧矍铄,端坐主位,不怒自威。下首坐着宗奕琳的几位兄长,皆是朝中武将,面容肃穆。
“离国使团明日抵京,”
宗老元帅沉声开口,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他夫人脸上停顿片刻,
“琳儿…和她的女儿也回来了。当年之事…”
他声音微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是我宗家亏欠了她母女。而这些年,我宗家享有的礼遇,也是琳儿带来的。此番,无论发生何事,我宗府上下,必须护她们周全!拿出我宗家的态度来!谁敢再生事端…”
老元帅虎目一瞪,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
“家法伺候!”
“父亲放心!” 次子宗南烁立刻抱拳应诺,声音铿锵。
宗南戟的儿子宗仪墨,是祖母一手带大的,年纪不大,对宗奕琳印象不深,撇了撇嘴,嘀咕道:“一个嫁出去的姑娘,还带着个蛮夷生的野丫头,有什么好…”
“放肆!”
宗老元帅猛地一拍桌案,茶杯震得跳起!他怒视嫡孙,
“再敢胡言乱语,老夫打断你的腿!”
宗仪墨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言,眼底却掠过一丝不忿,一个敌国的孽种,何须他们这么郑重招待。
更何况,祖母说她是个妖孽,会带来不祥的!
宗府最深处的佛堂内。
一盏青灯如豆,映着宗老夫人那张枯槁如同树皮的脸。
她盘膝坐在蒲团上,手中捻动的佛珠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戾气。
十几年过去,当年被阴兵抛摔、仓皇逃回大卫的恐惧和屈辱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毒藤般在她心底疯狂滋长、扭曲。
“妖孽…祸胎…”
她干瘪的嘴唇无声开合,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寒光,
“十几年前让你逃过一劫…此番入京…老身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紧了佛珠,指节泛出青白。她精心准备的“礼物”,早已备好,只等那“妖孽”踏进宗府的大门。
大卫的京都,暗流汹涌。离国王女南晏阳的到来,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搅动了各方沉寂的野心与蛰伏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