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行临,你在怕什么(1/1)
如果没发生这种事,乔如意这句话说得就很废话。
人希若不是人希的模样还能是什么?
但结合眼前的状况,乔如意这句话延伸出来的意思就是:是人希,可现在成了人的模样。
是她亲手猎杀的人希,也是她亲自将其钉在墙上,脸上的抓痕还没消呢,怎么可能看错?
“唯一的解释就是,昨晚是人希,今早又恢复了人样。”乔如意轻声说。
“这怎么可能?”沈确开了口,口吻挺肯定的,“从来没听说过人希还能恢复人形的。”
乔如意和陶姜第一时间都看向了他。
就这么一句话,足能看出沈确对这些事的了解。
沈确对上她俩的目光,瞧见两人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后,清清嗓子,“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化夷,这是正常的顺序,哪可能还倒过来?”
还不忘拉上行临,“你说是吧?”
行临微微点头,盯着墙上葛叔的尸体若有所思。
乔如意见他也不像刻意隐瞒的神情,心中更是诧异。她踱步到那六个人希面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还是昨晚的模样。
陶姜嘀咕,“也是怪了,七个人希,独独一个发生变化了,那其他六个能是葛叔的家人吗?”
乔如意蹲身下来,是啊,独独一个变了。
行临也蹲身,在她身边,查看了好一番,“没办法判断这几个是不是葛叔的家人。”
沈确想到了一种可能,“有没有可能是葛叔成人希不久?死了之后就恢复原貌了?”
乔如意扭头问行临,“有这种可能吗?”
行临沉沉眸色,“没有过这种先例。”
只要成人希,不管多久,终究还是恢复不了人形了,因为它们已经不是人了。
疑窦重重。
就连行临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其他人想破脑袋也都想不出所以然来,便暂时作罢。
乔如意收回了刀子。
行临没让她动手,亲自去收葛叔的尸体。
可这一收才发现,尸体并非好收,真就像是长在墙上似的。
沈确感叹,“乔如意,你这手劲也太大了。”
“有那么夸张吗?”乔如意承认自己昨晚使刀子的时候劲大了点,但也没大到能将尸体嵌墙里的程度。
她走上前,眼瞧着行临是一点点将尸体从墙上揭下来,眉心微皱,刚想帮忙,就听行临说,“别沾手了,我来。”
乔如意嗯了一声,但也没离开,就站在旁边看着。
行临看了她一眼。
乔如意敏感察觉,也转脸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行临别开眼,“没什么。”
暗自压了心头涌动,她刚刚的一声嗯,声音柔柔软软的,似弱水能软进人心,又待在他身边,一脸好奇地看着,那么娇小的一个人,就显得乖巧极了。
可她又是极其胆大的,哪有一个姑娘家瞧见尸体后都不曾变了脸色的?
良久后他道,“你还没这么大的手劲。”
“是吧。”乔如意连连说,“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行临忍不住笑了笑,嗯了一声。
这一笑都把乔如意给笑懵了,她这句话挺好笑?
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揭墙皮似的,葛叔的尸体终于是下来了。跟其他六个人希摆放在一起,极其突兀。
乔如意想忽视都难,这场离奇经历,若要是弄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心里就会始终藏着一个疙瘩。
良久她说,“既然出现人希变回人形的先例了,那其他的人希是不是也能做到恢复原貌?”
陶姜也同意这番说辞,“找到方法,应该可以吧。”
沈确听乐了,“说得容易,方法呢?”
又是冲着陶姜的。
陶姜一个重重叹气,皱眉瞅着他,“办法是凭空出来的?那不得群策群力去想吗?”
沈确哼笑,“我看你们还是别想多了,眼前的情况算不上先例,只能算是特例。”
“瞧你那点出息,生怕让你出一点力似的,还是不是男人了。”陶姜一脸的鄙夷,都不带藏半分的。
沈确抿了抿唇,脸色不好看,许是在强压着不悦。再开口时嗓音凉凉的,“不想让你们深究也是为了你们好,陶姜,你可别好赖不知。”
“你——”
“还有,”沈确打断了陶姜的话,冷哼,“遇上你之前我的确是个男人,遇上你之后我快被你气成死人了,所以我是不是男人随便,你定。”
陶姜盯着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以往他都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那位,今天倒是反常了。
乔如意强忍着笑。
是,眼下这幅场景的确是该严肃,可每每瞧见陶姜和沈确拌嘴她就忍不住想乐。
行临蹲身在葛叔的尸体旁,脑袋嗡嗡的,无奈语气,“沈确,你少说两句。”
一句话算是解了陶姜的死穴,她双臂交叉环保胸前,似笑非笑,“沈确,你连回怼都没技术含量。”
沈确瞪着她,一张俊脸红一块白一块的,眼珠子快飞出来了。再一脸不悦地盯着行临的后脑勺,行啊你,爱屋及乌是吧?
行临的注意力都在人希和葛叔的尸体上,直到乔如意也凑了过来。
摆放人希和尸体的地方有光亮,方便进一步的查看。
见乔如意的视线落在人希上,每一个都看得仔细,心里就莫名起了不悦。
“你以为这里有姜承安?”
乔如意正低头看呢,耳边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话,她一愣,抬眼看他,一时间没说话。
她不语,行临就以为是说中了她的心思,心底的烦躁就愈发泛滥了。
再开口时嗓音就冷冽了不少,“沈确刚才的话没错,葛叔只是个特例,就算这里面有姜承安,他也恢复不了人形。”
乔如意一脸懵,什么跟什么?她也没找姜承安啊。
但他这句话说得不对,她微微仰面,“葛叔是不是特例你怎么知道?这种情况你不是也第一次见?”
一句话给行临怼得无言以对。
沈确在旁盯着这一幕,心里着实为行临捏了一把汗。一个两个的嘴茬子都这么厉,还叫他哥儿俩怎么活?
果然,行临是一句话答不上了。
乔如意也懒得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用戴着手套的手拨了就近人游的“脸”。
她在细细回忆昨晚发生的事,从跟踪第一个人希,也就是死去的葛叔到了这里,一番打斗后出现了之后的六个人希,再到行临的出现,到底是哪个环节导致葛叔恢复成尸体的模样?
正想着,就见行临将尸体的脸扳了过去,面朝着陶姜的方向,侧脸连着脖颈处就冲着她和行临。
外面的光线从残旧墙壁的窟窿里钻进来,有束光恰好就落在尸体的脖颈上。
乔如意眼尖,一下凑近,“是……抓痕?”
她着急发现线索,肩膀就一下贴在行临的胳膊上。这般相贴的距离,导致行临的呼吸微微一滞,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稍暗。
很快他转回脸,视线重回葛叔身上,嗯了一声。
他也发现了。
就在尸体的脖颈上出现两道抓痕,而且还沾着血。刚刚在暗处看得不清楚,眼下借着光亮,血痕还挺明显。
行临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她的手,“你抓的?”
“我吗?”乔如意摘了手套,抬手看了看,“我没留长指甲。”
这抓痕非长指甲是留不下的,她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因为不方便拓画。
再说了,她可没抓人的习惯,大不了就是一刀子下去。
行临这么问的时候也知不可能,她指甲圆润,使劲抓都抓不出这种痕迹来。
倒像是人希的爪子抓的。
“第二批人希是什么时候来的?”行临突然问。
乔如意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葛叔被钉在墙上之后。”又补上了句,“不会是人希抓的,它们来之前葛叔已经失去反抗了。”
行临微微点头,抓起他的手腕看了看。尸体早已干瘪,更别提手了。照理说是看不出什么来,可偏偏就被行临发现了端倪。
在右手的指缝里藏着血丝。
“哪来的血?”乔如意凑得更近,如此就看得更清楚。
行临不语,挨着手指头查看,还不止是一根手指头上有血呢。“这血不是人希的。”
更不会是尸体本身的。
冷不丁的,行临转头看她。
两人离得近,他这猛地一转头,两人的脸就差点贴上,吓了乔如意一跳。
但行临就盯着她的脸没移目光,将手套一摘,捏起她的下巴轻轻一扳,她的侧脸就扭向他。
“你干什——”
“脸上的伤就是他抓的?”行临皱眉问。
乔如意点头,“对,当时……”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聪明如她,经行临这么一问自然也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她拨开他的手,重新查看葛叔的手指,再去回忆昨晚她的脸被抓时的场景,还真就是对上了。
“昨晚还是人希的葛叔抓伤了我,指甲里沾了我的血,然后……”乔如意思考,喃喃,“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抓了自己。”
行临又戴上手套,仔细查看葛叔脖颈上的抓痕,“人希的指甲尖,所以脖颈上留下抓痕也不奇怪了。”
乔如意呼吸一紧,与他对视,“也就是说,葛叔是沾了我的血才恢复人形的?”
行临眉心锁得深,没说话,目光落在人希上。倒是乔如意,语气十分肯定了,“一定是这样没错,其他六个人希没沾到过我的血。”
这是葛叔与其他人希唯一不同的地方。
总不可能是挨刀子。
行临突然起了身,再开口时嗓音很淡,“只是猜测,也没什么意义。既然葛叔恢复了尸体的模样,那我们就先将葛叔带出去。”
他们临出发前是装了裹尸袋的,葛叔牵扯到了命案,行临回去要交差。
但自打知道游光和人希的事后,乔如意才知道,这裹尸布能不能用上还两码事呢,一旦成了人希是出不了古阳城的。
“他们虽然是分前后两批行动,但说到底都在一起,他们可不可能就是葛叔的家人?”乔如意大胆假设。
行临很快否认,“人希没有抱团概念,葛叔虽然出现了,但说明不了什么。”
乔如意察觉出他的异常来,起身面对他,“刚刚我们都在找人希复原人形的原因,现在清楚原因了,你反倒不想查下去了?”
行临低头看着她,“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是不是我想的那样试试不就知道了?”乔如意语气轻松。
可行临面色凝重,“你想怎么试?”
“简单。”乔如意将刀子抽出来,“放点血滴它们身上试试。”
行临眸色一厉,“胡闹。”
他这一声,不说嗓门有多大吧,但很冷,很严苛,叫人听了后背都会泛起一层凉意。
陶姜在旁听着都心里一哆嗦,下意识看向行临,他明明携光而立,可整个人意外地阴郁得很,像是万丈光都不足以将他温暖。
沈确也着实一惊。
他了解行临,这是动怒了。
行临做事向来波澜不惊,情绪极其稳定,那都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练就的泰山之稳。
眼下却因为乔如意的一句话动了火气。
乔如意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抬头愕然瞅着他。但就是他这般反常的反应,足就说明了她的想法没错。
“行临,你在怕什么?”她声音清冽。
怕她的猜测没错?还是怕她会揭开他的秘密?
行临下巴绷得紧,剑眉深锁,“因为一个猜测,你就要弄伤自己?”
乔如意一怔。
他生气,只是因为她要弄伤自己?
“总之我不同意你这么做。”行临稍稍缓和了口吻,“它们是谁,能不能转变人形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只需要带回葛叔就行。”
话毕,他伸手来拿她手里的刀子。
乔如意却避开了手,他的手指擦着刀柄落空,他抬眼看她,不解。
“行临,你就当我在这里找姜承安。”她态度坚决,“你可以不在乎这些人,但我不能不在乎,说不准这六个人希里有一个就是姜承安。”
行临僵站原地,盯着她,幽深的眸藏着五味杂陈。良久,他才低低开口,“好。”
嗓音干涩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