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捉“鬼”金融女巫——尾上缝(1/1)

转眼到了八月底,这日一早,阿部小郎开车来接钟志远,带他去见尾上缝。

松崎里惠本来是坐在副驾的,转到后座和钟志远坐一起。

阿部小郎有些落寞,呼地一下将车子开出去,像是发泄心中怨气。

“阿部桑!”松崎里惠不满地叫。

阿部小郎回头点头哈腰,表示知错了。

“钟君,日元汇率又跌了。”松崎里惠说。

“是啊,又涨了!”钟志远说。

阿部小郎从后视镜看向钟志远,问:“钟君,有没有将日元换成美元?”

“没有。”钟志远说。

“为什么?”阿部小郎很夸张地惊叫,“我手头的日元换成了美元,小小的赚了些。”

他说话时努力克制兴奋的情绪,可还是露出了几丝得意。

钟志远心里暗笑,有你哭的时候,而且,很快。

“那恭喜您了,阿部先生真是精英啊。”钟志远恭维道,“我既然已经蚀本了,就再买了些摊薄成本。”

阿部小郎以一种优越的姿态说:“钟君是想在东京一直住下去吗?”说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松崎里惠从后视镜里瞪了他一眼,他马上抑止住了笑。

钟志远淡淡一笑,“东京的确不错,但我更喜欢家乡的小城。”

不过,在东京,未来的首相给我开车,倒是不错。

钟志远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钟君,我太喜欢花儿女装了,东京什么时候能够买到?”

松崎里惠可能是为阿部小郎打圆场,说起花儿女装。

今天她穿的是钟志远送给她的花儿女装,白色吊带连衣裙,露出锁骨与手臂,将她本不突出的身材显出优雅与浪漫的女性的魅力。

“在东京的话,需要有人打理,我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钟志远如实地说。

“钟君如果放心,我倒可以试试。”松崎里惠兴致勃勃地说,“我太喜欢花儿女装了,真时尚啊,穿上它回头率高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松崎里惠羞羞地笑了。

阿部小郎微微地皱了下眉,他喜欢松崎里惠,可有点拿捏不住的紧张,见松崎里惠对钟志远比对他还亲近,心里起了醋意。

“如果是松崎小姐的话,当然是最好的!”钟志远很乐意松崎里惠来打理他的花儿女装,这又是一次强强联手。

“那钟君,就这么定了。”松崎里惠开心地说,顽皮地向钟志远伸出小手指与他拉钩,“切手指,挨万拳,谁说谎吞千针。”

最后手指分开时,松崎里惠娇喊一声:“手指切断了。”

钟志远听着血糊刺啦的,怪瘆人。

旅途漫长,钟志远和松崎里惠商议着花儿女装在东京的落地计划,倒觉得一忽儿就到了。

苦了阿部小郎,一个人开着车,连句话都没人跟他说。他心里郁闷,不时瞄一眼后视镜,两个人谈得投入,根本没感觉到他的存在,有时他故意大声地咳嗽一声,也引不起他们的注意,他更加郁闷了。

把我当司机了?!他心里忿忿不平地想。

车子终于开到大阪千日前,已是下午六点过了。

夕阳还没有落下,艳艳地挂在城市西头,照得大阪的街道焕发着金光。

这里是大阪的旅游胜地,商铺林立,车水马龙。

阿部小郎好不容易将车停在名叫“慧川”的料理店前,此时门前停着三五辆豪华轿车。

走进店里,大堂和包间都坐满了人,充满着开心的笑语,穿和服的女侍夹着腿跑来跑去,忙个不停。

钟志远跟着走过大堂和包间,来到一个庭院,进入庭院时,有一个服务生拦住了他们。

阿部小郎和颜悦色地通报了自己的身份,服务生才放他们进去。

庭院种了不少松树,树下放着些佛像,钟志远不认识,与国内佛像似是而非。

院里有个小池,石头底座上端踞着一只陶瓷蟾蜍。

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笔挺地站在那,盯着那只陶瓷蟾蜍看。

钟志远看到那只陶瓷蟾蜍,嘴角浮起嘲笑,就是这只看着不起眼的陶瓷蟾蜍,搅动着大日本的金融风云,搞得血雨腥风,最后一地鸡毛。

信蟾蜍发大财,是不是越聪明的人,越富有的人,越处在高位的人,越迷信?

伊丽沙白一世喜欢用水晶球占星,罗斯福总统每天在棋盘上研究他的生辰算命图,担心自己月亮与火星克的星相,开普勒说“占星术是大自然赋予天文学的一个附属学科”。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穿和服的漂亮女侍,娇喝一声:“尾上女士到!”

那几个站着的人,整肃仪容,朝着声音的方向鞠躬。

阿部小郎跟他们一样,肃然起敬弯腰恭立着。

钟志远最讨厌点头哈腰了,可是,这个场合,还得逢场作戏。

没办法,他稍稍前倾,转头看了眼松崎里惠,没想到,松崎里惠也和他一样不情不愿的僵在那,两个人目光一碰,相视会心一笑。

尾上缝是个年近60的矮小女人,头发梳起,化了晚妆,很隆重地穿着浴衣,不趋不缓,一脸庄重地走到庭院里。

她脸宽骨架粗,这妇人的面相不太好,劳碌命。

“欢迎诸君来参拜神蟾,听神谕。”尾上缝说得极为庄严,“请先在池子里净手。”

这通常是仪式的开始,钟志远心想,怎么人就这么几个?一想,对了,尾上缝名声在外是1986年之后,现在她才刚刚小有名气。

穿西服的几个人以及阿部小郎,非常虔诚地伸出手,在池子里小小心心地洗手。

钟志远做着样子,手在水里搓了下,水清澈又清凉,很舒服,他真想洗把脸。

大家净手后,漂亮的和服侍女给大家递来毛巾擦手。

这服务真周到,钟志远心说,心里疑问,这还免费,没收钱。

洗干净了手,尾上缝领着大家在松树下的佛像前诵经。不知她念的是日语还是梵语,反正叽哩呱啦的一通,在每个佛像前礼拜。

诵完经,尾上缝领着大家站在池子边,说要和蟾蜍沟通。

“只有和神蟾相通了,才能得到它的神谕。”

尾上缝说,她拿出一根牙签。

大家屏气凝神,静静地看着。

牙签剔牙?钟志远心里笑说。

尾上缝拿着牙签刺向蟾蜍的双眼间眉心处,她的手指顶着牙签慢慢地刺了进去,直至完全没入。她高兴地地大叫:“通了!”

“啊,真神奇!”松崎里惠惊呼道,牙签居然轻轻松松刺进了陶瓷里。

尾上缝不满地瞟了她一眼,吓得阿部小郎赶紧点头合腰的赔不是。

现场几个西装人全都神情凛然,他们被震撼,见证了神奇的一幕。

尾上缝如果不是通神,这陶瓷蟾蜍如果不是神物,牙签怎么可能钻瓷片?

钟志远却笑了,这种印度小把戏,他在抖音上看得多了,那根牙签掉进了她的袖子里而已,不过,尾上缝的手法真娴熟,牙签刺进去的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蟾蜍灵性已通,请大家将手放在它的头上。”尾上缝说。

几个西装人和阿部晋十二分的虔诚,将手庄重地放在蟾蜍头上。

钟志远恶补若是一只真蟾蜍,该多恶心!

无奈,他也只好跟着大家一起将手放在这只陶瓷蟾蜍的头上,

“什么感觉?”他轻声笑问松崎里惠。

松崎里惠轻笑一声:“陶瓷光滑的感觉。”

两个人轻笑,阿部小郎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心里十分不满。

这时,尾上缝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好像被神附了体,围着大家手舞足蹈地转圈圈,嘴里念念有词,都是些听不懂的话。钟志远偶尔听到她“嗨咿”“嗨咿”的答应声。

钟志远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像电影里的神婆,被附体了开始说疯话。

刚演了把印度小魔术,现又学中国神婆,这个尾上缝真是个好演员!

“好了,请大家将想要买的股票给我,稍事等待。”尾上缝转了两圈,停下来对大家说。

几个西装如得圣谕,赶紧从怀里取出写了想要买的股票的纸,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尾上缝。阿部小郎则是小步前趋点头哈腰的,伸出双手递了过去,极尽礼貌。这让钟志远想到了他日后小跑步去见普京的一幕,不禁莞尔。

尾上缝犀利地瞥了眼钟志远,收了他们的纸,抓在手里,走向密室,穿和服的女侍抱起蟾蜍跟在她身后。

钟志远差点被尾上缝那一眼吓到,好凶的目光。

这老太脾气好大!

尾上缝打开密室的门换鞋进去,转身接过侍女手上的蟾蜍,关上了密室的门。漂亮的和服女侍在门外守候着。

“为什么要神灵要在密室里告知尾上女士一个人?不能在庭院里告知大家?”钟志远装着一副疑惑的样子说。

“年轻人,神谕岂是凡胎可听?”一个秃头不满地说。

“是啊,年轻人,乱说话是会得罪神物的,那就白来了。”一个络腮胡焦急地说。

阿部小郎直恨自己怎么带钟志远来了,他眼睛阴鸷地看着钟志远。

松崎里惠冲钟志远笑了下,扮了个鬼脸,耸耸肩。

那几个人握紧着手,翘首以盼,等待尾上缝的出现。

好一会儿,密室门打开,尾上缝召集大家在庭院里站好。

“神谕说,夏普、松下、大金买进,大涨,索尼渐缓……”尾上缝看着手上的纸,一张张地念,哪个该买进,哪个该暂缓,哪个不买,说得清清楚楚。

钟志远听了吃一惊,这老太婆真的神,她念到该买的大多是当时绩优的家电股,买了的确会涨,有的会大涨。

这是怎么做到的?遑论神不神的,能做出这些推荐是非常了不起的。

钟志远是未来人,知道历史的轨迹,尾上缝是如何做到的?莫非这蟾蜍真的通神?难道大千世界真的有神灵?

他内心翻滚,思潮起伏。

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他是穿越者,可是,还是不相信鬼神。

像他这样的穿越者都没有遇到鬼神,就说明没有鬼神。

没有鬼神,那就是尾上缝在装神弄鬼?

那么,她又是怎么准确解读当前股票行情的?

她可是个半文盲啊,她曾说自己是奈良女子高级师范学校毕业,但很快被人揭穿了。

一定有“鬼”,钟志远心里说,他想捉“鬼”。

几个西装人得到尾上綖的指点和推荐,真是如听天音,一个个双手奉上厚厚的一沓日元,钟志远瞄眼望去,全是万元的。

怪不得服务那么好,钟志远心说,原来油水在这里。

这些人不敢直接给尾上缝钱,低眉顺眼的,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交给漂亮的和服侍女。

和服侍女见怪不怪,平淡地将钱收了,很随便地丢进一个大麻袋里。

钟志远这才注意到,那麻袋鼓鼓囊囊的,随意就放在水池下面,先前都没注意到。

尾上缝很礼貌地与大家作别,转身退出庭院,这一场听神谕的仪式就算结束了。

那几个西装人眉飞色舞的,捡到金元宝一样开心。

大家原本不认识,这么一起参拜蟾蜍后,就认识了。

那个秃头是关西最大的玩具公司明森的总裁,那个络腮胡是关西银行大阪支行的副行长,还有兴业银行大阪支行的行长,山一证券的店长。

阿部小郎和他们通了姓名,几个人对他肃然起敬。

“啊,原来是财务大臣家的二公子,失敬了。”他们争着跟他交换名片。

阿部小郎很有面子,看钟志远的目光满是得色。

松崎里惠一脸淡然,这一幕似乎习以为常,也不在乎。

这些不相识的人凑在一起,约着在一个包间聚会。

大家走出庭院,往包间去。钟志远拖在最后,满脑子在想尾上缝是怎么能准确预言的。想来想去,瞎蒙是不可能的,那么,对他这个不信邪的人来说,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密室里有神秘人物,或跟背后的人电话沟通。

不然,她为什么非要进密室去,还待了好一会儿?

松崎里惠走在前面,见他拖在后面,叫他跟上来。

钟志远说掉了条手帕在院子里,“你们先去。”

松崎里惠听了,就跟阿部小郎说,她陪钟志远去找一下。

阿部小郎不爽地看了眼钟志远,随大家一起去包间。

钟志远和松崎里惠两个人一路寻向庭院。服务生不在,没人拦阻,他们进入庭院,在池子边、松树下找,松崎里惠找得很认真,还弯下腰去看,绷在裙子里的小屁股还挺有型。

钟志远瞟了瞟,心思在密室上,怎么混进去看看?

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听得吱呀一声,密室的门开了,探出一颗男人的头来。

钟志远和松崎里惠都停止子寻找,见那男人左右看一眼,夹着公文包从密室里走了出来,反身将密室的门关上。当他再反身要走时,突然看到庭院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公文包差点落地上。

松崎里惠叫了起来:“啊,那不是黑田先生吗?”她远远地跟那个男人打招呼。

那人神色略显慌张,略一迟疑,讪笑着说:“是啊,惠子也在呢?”

“黑田先生来很久了吗?”松崎里惠好奇地问,刚才尾上缝进去,现在他出来。

她看向钟志远,满眼的疑问。

“这人是谁?”钟志远轻声问松崎里惠。

“野村证券营业部的黑田厚先生。”松崎里惠说。

钟志远笑了,心想,答案在这里了。

野村证券是日本最大的证券公司,它做幕后操手就说得通了。

黑田先生支支吾吾的,“我?我~刚来~”

钟志远从怀里悄悄掏出手帕,偷偷丢在树下。

“啊,找到了。”他蹲下去捡起来,拍了拍,将手帕叠好放回口袋里。“走吧,松崎桑,阿部君还在等我们呢。”他心里一高兴,叫松崎里惠也亲近了。

“黑田先生,失陪了。”松崎里惠与黑田告别,带着满脑门的疑问去包间。

“惠子请自便。”尴尬的黑田先生松了口气。

钟志远和松崎里惠找到包间,看到尾上缝正在和大家说笑。

这时候的尾上缝还没有女皇威势,和刚才的庄严比,很和气、亲切。

“尾上女士,刚刚见到野村证券的黑田先生从密室出来。“松崎里惠说,有意无意地看着尾上缝。

尾上缝听到松崎里惠的话,肉眼难见地吃了一惊,瞬即镇定,笑道:“是吗?看来他错过了。”

她这一微妙的肌肉变化没有逃过钟志远的眼睛,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松崎里惠倒让尾上缝瞒过了,尾上缝一句“看来他错过了”,完美地将事实掩饰了过去。

秃头和络腮胡等人都笑了,戏谑地大叫:“那个倒霉的黑田!”

阿部小郎举起酒杯,兴奋地喊:“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