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消息传来(1/1)

“我不懂行,”凌疏影把玩着那片带绿的薄片,语气平淡,“你看着给吧。合适就卖,不合适我自己慢慢切着玩,反正石头便宜。”

她把“便宜”两个字咬得略重,提醒对方这石头他刚刚只卖了三十铜贝,她心里飞快地估算着,这抹绿的价值,按她以前在城邦的见识,哪怕只是开窗料,几百银贝是起步价。

但她不能要高价,引人注目是致命的,快速变现,拿到够用的钱,才是目的。

摊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被噎住了。他眼珠子急转,看看凌疏影平静的脸,又看看周围虎视眈眈、明显也动了心思的几个看客,一咬牙:

“姑娘爽快人!这样,我出……一百五十银贝!连料带窗一起收了!您看怎么样?这价在灰鸥港绝对顶天了!”

他报出这个价,心都在滴血,但更怕这姑娘真抱回去自己切,万一真掏出大块好料,他就亏到姥姥家了。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一百五十银贝!对灰鸥港的苦力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凌疏影心里迅速权衡,一百五十银贝,加上她原有的二百三十多,离五百的目标还差一百出头,但已经大大缓解了压力。

这个价码,在灰鸥港这个层次的赌石摊上,足够震撼,但又不会高到离谱引来真正的麻烦。

她需要的就是这种“运气爆棚但还在合理范围内”的效果。

“行。”她干脆利落地点头,没有半分犹豫和讨价还价,仿佛只是卖掉一筐普通的鱼。

摊主大大松了口气,生怕她反悔,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手指颤抖地点出十五张浅蓝色的十元银贝券,又数了五十枚亮闪闪的银贝,一股脑塞到凌疏影手里。

“您收好!收好!”他迫不及待地一把将那块开了天窗的石头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失而复得的金元宝。

凌疏影看也没看,直接将银贝券和银币塞进贴身口袋。

那厚实的触感隔着粗布传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资金缺口,瞬间被填上了大半。

她转身就走,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留恋,仿佛刚才那场价值一百五十银贝的交易,对她来说只是顺手捡了几个掉在地上的铜贝。

身后,是摊主抱着石头狂喜的嘟囔、围观者羡慕嫉妒的议论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像一层无形的背景噪音。

她快步离开这片骤然变得灼热的区域,身影迅速融入灰鸥港傍晚愈发浓重的阴影里。

接下来,灰鸥港的各个角落,依旧能看到她忙碌的身影。

她依旧在“老海鳗鱼获”铺子分拣渔获,只是动作刻意放慢了些,控制在比熟练工快一点,但又不会快到离谱的程度。

一筐鱼虾,她耐心地拖到十分钟才分完,指尖精准,但不再带出残影。老板独眼依旧会啧啧称奇,但眼神里的惊骇已经变成了习以为常的欣赏。

“阿影,手脚还是这么麻利!明天西港那边有条船过来,鱼杂肯定多,来不来?”

“看情况。”凌疏影接过铜贝,点点头。她需要这份稳定且不引人注目的身份掩护。

她也去了沉船滩。

依旧是那块偏僻的滩涂,依旧是那个满脸横肉、眼神警惕的胖子坐在破棚子下。

凌疏影赤脚踏入淤泥,青灵的力量在眼底无声扫视,她精准地找到一块裹着锈铁皮的青铜构件,再次用燧石刮开表皮,露出暗青带绿的金属光泽。

胖子这次没多废话,只是眼神复杂地打量了她几眼,报了个相对公道的混合价。凌疏影拖着沉重的收获离开时,胖子对着她的背影,低声骂了句:“妈的,邪门……”

她没有再去碰赌石。

一次“运气爆棚”足以解释她突然多出来的钱,再碰,就是自找麻烦。

她像一块真正的礁石,沉默地融入灰鸥港的喧嚣和尘埃里,挣着该挣的钱,守着该守的规矩,不显山,不露水。

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海面上还飘荡着一层薄雾,凌疏影站在灰鸥港七号仓库那扇沉重斑驳的木门前,最后一次清点了贴身口袋里的钱。

厚厚一沓浅蓝色银贝券,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发软,散发着油墨和纸张混合的淡淡气味。

不多不少,整整五百银贝,这是她四天来,靠着青灵赋予的能力、精准的计算和刻意的低调,一分一厘挣出来的。

她推开仓库的侧门,穿过堆满陈旧货物的通道,回到自己那间散发着霉味的小隔间。

桌上那摞她早已理清的账本依旧原封不动地堆放着,落了一层新的薄灰。

老驼背蜷在货堆后的矮凳上,火塘里煨着的瓦罐咕嘟着,散发出微咸的鱼粥味道。

听到脚步声,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凌疏影没打扰他,安静地换下沾着鱼腥和淤泥的粗布外衣,从床铺草席下抽出一件相对干净的旧布衫换上。

她仔细地把那五百银贝的票券叠好,塞进内袋最深处,紧贴着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纸张的韧性和钱币的重量。

她对着角落里一小块勉强能当镜子的金属片,理了理微乱的头发,用手指沾了点水,抹平鬓角。

镜子里映出一张属于“阿影”的脸,皮肤被海风和阳光镀上了一层粗糙的浅棕色,眼神平静,甚至带着点底层人特有的麻木。

很好,这正是她需要的状态。

推门离开仓库,清晨略带凉意的海风扑面而来。

灰鸥港已经苏醒,远处码头传来卸货的号子声,近处街巷里弥漫开食物的香气。

凌疏影混入稀疏的人流,脚步不快不慢,朝着东港区采珠协会那扇不起眼的侧门走去。

阳光渐渐驱散薄雾,将石板路染上一层浅金。她穿过熟悉的街巷,拐过堆满空木箱的街角。

采珠协会那扇低调的、没有任何标识的侧门出现在眼前,和几天前一样,紧闭着。

凌疏影走到门前,抬手,指节在木板上轻轻叩响。

笃、笃、笃。

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清晰。

门内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还是那个穿着深灰色短打、眼神精悍的年轻人。

他看到凌疏影,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在这个时间出现。

“客人,请进。”他侧身让开通道,声音平稳。

凌疏影迈步走了进去。房间里陈设依旧,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靠墙的文件柜,桌上摊开的册子和笔。

那个负责登记、面相严肃的男人坐在桌子后面,目光落在凌疏影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凌疏影走到桌前,没有坐下,直接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叠厚厚的银贝券,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上。

浅蓝色的票券在从高窗透进来的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四百银贝,”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弦歌的消息。”

柜台后的男人抬起眼皮,目光掠过那叠钱,最后落在凌疏影平静的脸上。他没有任何清点的动作,似乎早已确认无误,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条,推到桌边。

然后,他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平淡语气,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她还在。”

“飞鱼号,三号码头,下午一点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