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涤魂狱卒，绝望囚笼（1/1）

那一声叹息，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幽魂，带着足以磨灭一切生机的疲惫与沧桑，直接穿透了耳膜，烙印在三人的灵魂深处。

李默脸上的惊愕瞬间凝固，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手中的铁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没用的……一切都是没用的……挣扎什么……早晚都是一死……不如现在就躺下……”

他那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气质，在这股纯粹的绝望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过往所有的失败、悔恨、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如潮水般将他的意志彻底淹没。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最终的结局，不是死在某个强大的敌人手里，而是默默无闻地烂死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无人问津。

阿朵的反应稍好一些。她第一时间咬破舌尖，用剧痛刺激自己的神识，同时左手飞快地在自己胸前画出一道金色的安神符印。但即便如此，她的脸色也煞白如纸，握着药瓶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背上那沉重的影刺，此刻仿佛重逾千斤，压得她喘不过气。那股绝望的气息，像无孔不入的毒素，在不断侵蚀着她的心防，让她怀疑自己所学的一切，所坚持的一切，是否都只是一场空虚的笑话。

只有林烬，还笔直地站在那里。

他单膝跪地，大口喘息，那双一黑一白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道缓缓洞开的石门缝隙。

那股庞大的绝望感，同样如山洪般向他涌来。但奇怪的是，这股能让李默彻底崩溃，让阿朵苦苦支撑的绝望，冲刷在他身上时，却像是江河汇入了大海。

因为他的心中，早已承载着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汹涌的绝望之海。

那是亲眼看着妹妹林曦在自己怀中化为灰烬的绝望，是背负着整个骨山诅咒的绝望，是与天地为敌，逆天改命的绝望。

与林烬这早已化为核心驱动力的，有着明确形状和目标的“具象化绝望”相比，门后那股弥漫的，漫无目的的“广域绝望”，就像是无根之水。

他早已身处地狱，又怎会惧怕地狱的风景？

“嘎吱——”

石门终于完全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劫后余生的林烬也为之窒息。

那不是他想象中的清泉圣地，而是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空旷的圆形囚笼。

囚笼的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石坑，丝丝缕缕无色无味的雾气，正从坑中袅袅升起，那应该就是所谓的“涤魂泉”。

而在石坑的周围，用一种漆黑如墨的锁链，锁着成千上万道半透明的，几乎看不清轮廓的虚影。那些虚影，曾经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灵魂，而此刻，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麻木的空白。他们的生命精华，他们的记忆，他们的情感，正被那黑色的锁链源源不断地抽出，汇入中央的石坑，最终化为那涤魂泉的雾气。

而在石坑的正前方，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身影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凝结的悲伤，固化的绝望，以及无数灵魂被抹去前最后的怨念，共同构成的一种聚合体。它穿着一身破旧的，仿佛存在了亿万年的狱卒长袍，手中拄着一柄由黑色锁链盘绕而成的巨大镰刀。

它，就是这绝望的源头。

涤魂所的狱卒，或者说，典狱长。

它缓缓地转过身，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不断变幻扭曲的阴影，仿佛倒映着所有囚徒的痛苦。

“一个……有趣的灵魂。”狱卒的“目光”略过了瘫软的李默和挣扎的阿朵，最终锁定在了林烬身上，它的声音直接在林烬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万年不变的，公式化的好奇，“你的绝望，很‘烫’。它有形状，有目的，像一把燃烧的刀。很久……没有闻到过这样的味道了。”

它不是在威胁，也不是在审判，它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就像一个老农在评论今年的收成。

林烬强撑着站起来，体内的力量因为刚才的极限操作而混乱不堪，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迎着那道足以压垮神明的目光，沙哑地开口：“涤魂泉……它究竟是什么？”

“涤魂泉？”狱卒的阴影面孔上，似乎浮现出一丝嘲弄，“世人愚昧，总喜欢用美好的词语，去包装残酷的真相。这里，没有‘涤’，只有‘抹’。它不是清洗，是 erasure，是彻底的抹除。”

“灵魂被投入泉中，其上承载的一切，记忆，情感，执念，善恶，都将被分解，还原成最原始，最纯粹的魂能。”狱卒的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道菜的烹饪方法，“至于那些魂能的去向……你们脚下的这片‘烬海’，就是一个巨大的‘蛊皿’。而这些魂能，就是维持它运转的‘饲料’。”

真相，血淋淋地被揭开。

所谓的血月祭，所谓的涤魂，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为了给某个未知存在“喂食”的骗局。

林烬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所追寻的希望，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碗最致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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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把妹妹的残魂带到这里，投入泉中，那不是拯救，而是亲手将她最后的存在痕迹，都彻底抹去，让她成为那未知存在的养料。

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你的任务，完成了。”狱卒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你打开了门，作为一个‘钥匙’，你的使命已经结束。现在，带着你的同伴离开，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你们。你的‘味道’太特殊，处理起来会很麻烦，我不喜欢麻烦。”

它给出了一个看似仁慈的选择。

离开？

林烬的目光，扫过那些被锁链束缚的，成千上万麻木的灵魂，扫过地上已经彻底失去斗志的李默，扫过苦苦支撑的阿朵，最后，落在了那不断升腾着虚无雾气的“涤魂泉”上。

他的目标，碎了。

但他的人，没有。

当唯一的路被堵死时，那就……重新开辟一条！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一黑一白的眼睛里，没有了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决绝，更加疯狂的火焰。

“如果……”他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这座绝望的囚笼里。

“我不想走了呢？”

“如果我，既不要你的泉水，也不想离开这里。”

林烬的嘴角，扯出一个森然的弧度。

“如果我……想砸了你的饭碗，断了你的饲料，再顺便……打碎你和你这些囚犯的锁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