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耍赖(1/1)
盐民又来到谈既白马前,高举着状纸。谈既白看了看萧业,颤抖着的手接了过来,那一百三十七张状纸不过重约十几两,但谈既白托在手里却如托着一座相州城。
“萧大人,接了状纸后呢?”
“谈大人,别丢了天子脸面。”
萧业微微一笑,谈既白看着这笑容,激动愤懑、紧张茫然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萧业转头向盐民们沉声说道:“状子本官和谈大人都接了!但是以民围官,的确非法理!你们都回去,案子未查清前,不得造次!”
“大人,草民们遵命,但我们还有一个请求——在案子未查清前,盐民请求歇工!”
萧业寒眸扫过盐运司众人,语调清冷,“这是你们和盐运司的事,本官管不着。”
盐民们听了这话,自然明白意思。一起向萧业和谈既白叩了头,毫不理会盐运司众官吏和衙役的叫嚷阻拦,如潮水般沉默的退去了。
秋风呼号的富安盐井制盐场上,高高的天车下只剩萧业、谈既白和盐运司的官吏衙役们。
萧业对谈既白说道:“谈大人,既拿了状子,我们也走吧,回头你我上个奏疏,将此事直达天听!也算是给相州盐民和曾大人等人一个交代!”
谈既白还未点头,曾广和慌忙摆手哀求:“使不得啊,萧大人!使不得!这群刁民逃工讹诈的诬陷之词如何能当真?”
“是否为真,也要验了才行。曾大人,告辞了。”
萧业说着,便调转了马头,谈既白见状也连忙跟上。
“不能走!”
曾广和突然冲至马前,两臂一伸,气势汹汹!
但仅仅一瞬,他膝盖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不停的作揖祈求:“萧大人啊,看在下官这几日竭心尽力伺候您的份上,您就放下官一马吧!您查吴浦石就查吴浦石,您管盐民干什么?
您要是没有吴浦石的线索,我可以告诉您,那冯会亭拿了十八处引地,手段是有些不合规矩,但那是他们商人的事情,我们盐运司管不着!
吴浦石想捞冯会亭的好处,我也睁只眼闭只眼,可我跟冯会亭可是一点儿也没掺和啊!只要他那十八处引地不出乱子,我就烧高香了!
我只知道冯会亭向行署送了一个女人给吴浦石,没多久吴浦石就失踪了,他俩之间还有什么勾当,我是一概不知啊!
您要看冯会亭不顺眼,行!我也可以帮您整治他,但这把火可不能烧到我身上啊!那盐民就是一群刁民,您说您犯不着为他们费力气啊!”
其他官吏们见状也纷纷跪在了曾广和的后面,磕头作揖。
萧业骑在马上,神情悠闲,缓缓问道:“你那日打听了蔻丹女子后又去了冯府,跟冯会亭说了什么?”
曾广和连忙道:“没说什么,我让他把那个蔻丹女子送给您,他说那个船妓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还说,在商言商,就是朝廷查出来,不过是十几万罚银的事,他交得起!
我听了这话,想着恶意吞并引地的事怎么着也烧不到我盐运司身上来,便放下了心。就是这样,没别的了,下官句句属实啊!萧大人,您能把诉状给下官了吗?”
萧业轻扯了下嘴角,没有回答,转头看向谈既白。“谈大人,天子的脸面可以给他吗?”
“当然不能!”谈既白干脆利落,一口回绝。
萧业眼中带着欣赏,虽然谈既白老实木讷,但心眼却是不坏,还有一些血性。
萧业又看向曾广和道:“你看,不能。麻烦曾大人让让路,让我和谈大人离开。”
曾广和气得手脚乱颤,眼冒金星,知道二人若是就此离去,自己这顶乌纱帽不但不保,还要摊上贪污渎职重罪!
他顺势往地上一躺,耍起赖来,“萧大人若离开,就从我等身上踩过去吧!”
盐运司的众官吏和衙役一听,纷纷躺倒在地,嚷嚷道:
“对!要么把状纸留下,要么就从我等身上踩过去!我等也是朝廷命官,萧大人若是踏死了我相州盐运司,自有盐铁司为我们说理!”
“对!我大周盐铁司,三十六处盐运司,四十八处铁冶司,众多同僚自会为我们讨回公道!”
眼见一百多个官吏和衙役头顶足、脚挨脸的黑压压躺倒一片,堵住了去路。谈既白目瞪口呆,心里开始发慌,他二人怎么可能从他们身上骑马踩过去?
他转头看向萧业,想要问其接下来怎么办,却见萧业朗声大笑,豪放不羁,似是看到十分有趣的事情。
谈既白一头雾水,“萧大人,你笑什么?”
萧业止住了笑声,俊颜仍带着笑意,寒眸却迸射出浓烈的恶趣味。
“谈大人,我见此情景,想起了一桩往事。”
“什么往事?”
谈既白听说他曾遇到过此类事情,有解决的办法和经验,不由眼中带着期待。
萧业饶有兴味的扫视着地上躺着的人肉软垫,带着笑的嗓音说道:
“三年前,本官刚到谯县时,那里的山匪想给本官一个下马威,白日里就在县城四处劫掠。谯县的衙役贪生怕死,不敢正面冲突,但本官还是将匪患制住了,将他们赶进深山龟缩不出。你知道本官怎么做到的吗?”
“怎么做到的?”谈既白好奇问道。
“有一日,他们进城劫掠,我将他们设计赶进了一个死胡同,围而不杀。那群匪徒还以为我是怕遭报复,个个态度嚣张,但我其实在等。”
“等什么?”
“等三十头饿了三天没见过母亲的小牛崽被放在死胡同墙后!那小牛叫的很凄惨,然后,我让人牵来了那三十头刚生崽的母牛。母牛听到小牛崽的呼唤,顿时发起疯来,不管不顾的冲进了胡同。
这个时候,什么尖刀、什么铁锤,在其面前都不顶用!三百多个匪徒全被踏成了血泥,一个活口也没留!直到那堵墙被三十头母牛冲垮,小牛们终于吃上了奶。
从那以后,谯县的匪徒们对我闻风丧胆。”
也正是因为他们龟缩在深山不出,萧业才在调任时假借梁王之名买凶一举全歼,可谓一个舒心干净!
谈既白听后心惊不已,叹道:“此计当真……高明!”
地上的众人听了,通体恶寒,纷纷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恰在这时,拉车的水牛们叫声哞哞,众人不禁吓的打了个激灵!
萧业见状,嘴角再次弯起弧度,向谈既白问道:“谈大人,你知道死相最惨烈的是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