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星河永辉(1/1)
贞观五十四年惊蛰,长安城上空划过一道赤色流星。太史局的铜制浑天仪突然自行转动,将观测筒直指西方。监正连夜进宫呈报异象,却见李承乾早已立在"星图殿"中央,脚下铺开的羊皮地图上,从长安到拂菻的驿道都被朱砂点连成了血色长河。
"陛下,天象示警..."
"不是凶兆。"皇帝拾起一枚代表裴明远部的黑玉棋子,轻轻放在高卢边境,"是兕子在给他们引路。"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跌跪在阶前,手中高举的铜匣还在渗着暗红液体——这是光明卫最紧急的"血书匣"!
"高卢...高卢爆发黑死病..."士兵每说一个字都在咳血,"裴大人为救亚历山大港的典籍...带三百死士冲进疫区...这是...最后送出的..."
李承乾亲手开启铜匣。染血的莎草纸上,裴明远用最后力气画着古怪符号:上半部是希腊字母,下半部却是商周金文。随匣送来的还有块烧焦的泥板,隐约可见古巴比伦的星座图。
"是《天文书》!"闻讯赶来的阿蛮失声惊呼,"传说中巴比伦智者献给周穆王的..."
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血迹在泥板上洇开,竟诡异地补全了破损的星座线。在场众人倒吸凉气——那分明是北斗九星的图案!而如今夜空只见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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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大朝会上,李承乾做出了震惊天下的决定。当这位六旬皇帝脱下冠冕,换上光明卫的紫金战甲时,满朝文武齐齐跪谏。
"朕意已决。"皇帝抚摸着腰间的青铜灯——那是晋阳公主的遗物,"十年前兕子带回《吠陀医典》时,朕就该亲自西行。"
老丞相魏叔玉突然用象牙笏板重击地面:"陛下可知,您要去的'大秦'正在崩塌?"他颤巍巍展开刚收到的海图,"最新战报,萨拉森人已攻陷迦太基,整个地中海..."
"所以才更要去。"李承乾解下传国玉玺放在御案上,"若文明注定熄灭,朕愿作最后一滴灯油。"
当夜子时,皇帝秘密召见阿尔达希尔。波斯少年走进密室时,只见四壁挂满新绘的星图,中央立着台前所未见的装置:七面铜镜呈莲花状排列,中心悬浮着块刻满符文的琉璃板。
"这是..."
"浑天光仪。"李承乾转动底座机括,铜镜立刻将星光聚焦在琉璃板上,投射出旋转的星象,"朕需要你完成两件事。"
少年这才发现案上摊着裴明远的血书。皇帝的手指重重按在那个融合东西方文字的怪异符号上:"第一,破译这种'文明密码'。第二..."他指向琉璃板边缘的凹槽,"设计能自动记录星象的'光刻天书'。"
阿尔达希尔绿眼睛燃起狂热的光芒:"陛下何时要?"
"现在。"皇帝推开暗门,露出通往终南山的地下隧道,"朕西行期间,你就是大唐的'守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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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五十五年夏,一支奇特的舰队在威尼斯靠岸。没有黄金打造的仪仗,没有寒光凛凛的刀阵,只有三百名身着紫袍的"持灯者"拱卫着中央的青铜车驾。当车帘掀起时,赶来迎接的东罗马总督惊呆了——车中老者额间的金纹,竟与城中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基督像一模一样!
"大唐皇帝...亲临?"总督的拉丁语都在发抖。
李承乾却将目光投向总督身后那位裹着粗麻布的老者。通过通译,皇帝得知这是柏拉图学院的最后一位守护者,冒着被伊斯兰骑兵追杀的危险,带着二十箱羊皮卷逃到此地。
"告诉这位智者。"皇帝命人抬上十个檀木匣,"用这个装书,可防潮防蠹。"
老者打开木匣,发现内壁涂着层奇特的黑色膏体。当他听闻这是用东海鲛人油、终南山松脂与西域秘银炼成的"万年漆"时,突然跪地亲吻皇帝的靴尖,用古希腊语反复呼喊:"Prometheus!"(普罗米修斯)
当夜,威尼斯全城见证了神迹。在李承乾下榻的总督府上空,七颗异常明亮的星辰排成斗形,光芒直垂庭院。随行的太史官惊恐地发现,这竟与裴明远血书中复原的北斗九星图完全吻合!
"陛下,天显异象..."
"不是异象。"李承乾正用青铜灯映照刚收到的泥板文书,"是阿尔达希尔启动了'浑天光仪'。"
泥板上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间,夹杂着新刻的汉字注释。皇帝抚摸着其中"文明火种永续"六个字,突然对西方夜空举起铜灯:"传令,明日全军换装。"
次日黎明,当三百光明卫摘下头盔时,威尼斯市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每个战士头顶都戴着镶嵌琉璃板的银冠,板上刻着不同文明的文字。阳光穿透这些"文明冠"时,整个码头化作了流动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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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李承乾在君士坦丁堡废墟前,接见了来自欧洲各地的幸存学者。面对这些捧着残破典籍、眼含绝望的智者,大唐皇帝做了一个简单而震撼的动作。
他解下自己的紫金战袍铺在地上,然后从怀中取出晋阳公主的水晶棺微雕。
"诸君请看。"通译将皇帝的话译成七种语言,"这棺中每一粒微尘,都是被拯救的文明。"
透过水晶放大镜,学者们震惊地看到:棺内悬浮的"尘埃"实则是微缩典籍!有印度的贝叶经、波斯的金泥书、甚至还有希腊的青铜法典...全部被某种神秘工艺缩小至粟米大小。
"陛下是说..."巴黎来的修道院长声音发颤,"这些文明可以..."
"不是可以。"李承乾指向东方,"是已经。"
突然,一队光明卫押来个满脸血污的萨拉森军官。通译解释此人在焚烧亚历山大图书馆时,私藏了批珍贵典籍。军官突然用流利的希腊语喊道:"我救了《雅典宪章》!就在..."
李承乾抬手制止了武士的刀锋。他取下军官染血的缠头布,轻轻展开——内衬里赫然缝着张近乎透明的羊皮,上面写满古希腊文!
"你为何救书?"皇帝用新学的希腊语问道。
军官沉默片刻,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上的烙印:那是用阿拉伯文烙刻的"文明罪人"。"我母亲...是拜火教祭司..."他惨笑道,"她说知识是光明神赐予..."
皇帝亲手为他戴上"文明冠"。当琉璃板折射的阳光照亮军官泪痕斑斑的脸时,在场所有学者齐声高呼:"Kyrios Photon!"(光明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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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五十六年冬至,李承乾在阿尔卑斯山巅建立了最西端的"长明灯台"。与中原的砖石结构不同,这座灯台通体由罗马混凝土浇筑,外嵌三百六十块琉璃板,每块都刻着不同文明的创世神话。
竣工仪式上,一个披着熊皮的日耳曼部落首领突然闯入。他献上捆奇怪的"兽骨",骨片上刻满如尼文字。随行的阿蛮弟子辨认出这是最古老的《埃达史诗》,当即跪请皇帝赐予"文明火种"。
李承乾却指向正在飘雪的夜空:"看。"
众人抬头,只见北斗七星异常明亮,而在杓柄末端,竟隐约可见两颗新出现的辅星!太史官慌忙展开星图比对,发现这正是失传千年的北斗第九星"弼星"方位。
"陛下,这..."
"是阿尔达希尔成功了。"皇帝从怀中取出块发光琉璃板,上面正自动记录着星象变化,"'光刻天书'已与浑天仪共鸣。"
当夜,所有参与仪式的蛮族部落都分到了"文明火种"——不是传统的火焰,而是一块刻有《论语》首章的发光琉璃板。日耳曼首领好奇地摩擦板面,发现文字竟渐渐变成了如尼文的"有朋自远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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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五十七年春,李承乾在返程途中突然病倒。当御医掀开皇帝衣衫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老人胸口浮现出与晋阳公主临终前同样的金纹,只是图案变成了完整的北斗九星!
"回长安..."皇帝强撑病体下令,"走海路。"
舰队途经锡兰佛国时,发生了更离奇的事。当地僧人献上一尊"海底玉佛",称是百年前飓风沉船所得。当玉佛被抬进船舱,竟与李承乾胸口的金纹产生共鸣,通体泛起幽蓝光芒!
"陛下,佛像底座..."通译突然结巴起来。
众人这才发现,玉佛莲座下藏着个密封铜管。管内羊皮卷上用梵文写着:"未来持北斗者,当开智慧海。"展开羊皮卷竟是一幅精确到可怕的星图,标注着每颗星辰的"文明周期"!
李承乾凝视着星图边缘的注释,突然笑出声来。他命人取来青铜灯,将灯光透过玉佛折射在星图上。霎时间,整张羊皮浮现出第二层文字——用秦篆写的《甘石星经》失传章节!
"原来如此..."皇帝咳着血大笑,"颜师古当年破译的..."
话音未落,海上狂风骤起。浪涛中,船员们惊恐地看见海底升起无数发光体,细看竟是沉没商船装载的典籍!那些竹简、羊皮卷、泥板在玉佛蓝光中悬浮排列,竟在空中组成幅巨大的星图。
"快记下来!"阿蛮弟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星图成形瞬间,李承乾胸口的金纹突然离体飞出,化作九点金光融入星图。而老皇帝的面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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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五十八年元日,当返航舰队抵达广州港时,前来迎驾的阿尔达希尔带来了更惊人的发明。波斯少年捧着的金属箱内,十二块琉璃板正自行翻动,板上文字随着箱外星辰位置不断变化。
"陛下,这是根据您传来的星图改进的..."少年激动地展示齿轮结构,"只要调整这枚'文明指针',就能预测各文明兴衰周期!"
李承乾却望向终南山方向:"长明灯..."
"每日新增七处分灯!"少年展开最新绘制的《寰宇文明火种图》,"最远的已在阿非利加腹地、北欧雪原..."
皇帝突然按住胸口。众人这才发现,那里重新浮现的金纹已不再是北斗九星,而是一幅微缩的星云图!当阿尔达希尔将"文明指针"靠近金纹时,琉璃板上的文字突然全部变成了众人从未见过的奇异符号。
"这是..."
"未来文字。"李承乾轻触其中一块琉璃板,上面的符号立刻重组为汉字,"文明火种已开始自衍..."
是夜,广州港发生千年难遇的"星雨"奇观。无数流星自北斗方向倾泻而下,却在坠落过程中化为光点消散。更神奇的是,每个目睹星雨的百姓,次日都能背诵出从未学过的异国诗篇。
而在新建的"南海文明阁"顶楼,李承乾正将锡兰所得玉佛放入特制的星图仪。当玉佛与"文明指针"重合时,墙壁上突然投影出幅令人窒息的景象:
三百座造型各异的灯台散布在球形地图上,彼此间有光脉相连。而在这些光脉交汇处,悬浮着一座超越时代的城市——玻璃穹顶下,不同肤色的学者正在透明书桌前,阅读着会自动翻页的光之典籍...
"陛下,这是..."
"未来。"李承乾取下额间的金纹——它已化作实体金片落入掌心,"但朕可能看不到了。"
老皇帝将金片嵌入星图仪,整个装置顿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在越来越强的光芒中,阿尔达希尔隐约听见皇帝最后的呢喃:"...原来这就是兕子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