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逃离(1/1)

赵溪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看着赵玖鸢震惊又痛楚的眼神,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慌乱和挣扎。

赵溪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仿佛在问:你确定要知道吗?

他这犹豫挣扎的模样,如同冰冷的雪水,瞬间浇灭了赵玖鸢心头最后一丝侥幸。

“五年前那些杀手,是来杀你的,对吗?”赵玖鸢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绝望。

赵溪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过了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又沉重地点了点头。

赵玖鸢手中的药碗掉落在地上,她喘着粗气起身,不敢相信地看着赵溪冷。

当初在成渝镇,那群口口声声说着“救了不该救的人”,“知道得太多了,必须灭口”的魔鬼……那群让养父母倒在血泊中,让他们姐弟妹三人从此坠入地狱的凶手……

不是谢尘冥的人,而是得知了虞帝宠爱的七皇子还活着,跑来杀人灭口的禁军。

颠覆性的真相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冲击得赵玖鸢几乎站立不稳。

赵溪冷看着她脸上那恍然大悟后瞬间崩塌的绝望和痛苦,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没错,鸢儿。”他挤出一个破碎不堪的笑容,“当初害死爹娘的,不是谢尘冥……而是我。”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子在心上凌迟,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赵玖鸢僵在原地,眼前阵阵发黑。

她甚至无法思考,无法呼吸。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后退一步,几乎是跌撞着冲向那扇沉重的殿门。

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冰冷的门环。

“鸢儿!”

身后传来赵溪冷嘶哑的呼喊。

赵玖鸢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她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

……

翌日。

天光透过高窗,在寝殿光洁的地砖上投下惨淡的亮斑。

殿内浓郁的香燃了一夜,味道越发甜腻沉重。

赵玖鸢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站在赵溪冷的床前,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自己紧紧交握的手上。

一夜未眠的疲惫刻在眼底,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憔悴。

“你说……你要回国公府?”赵溪冷靠坐在软枕上,声音很轻。

他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翻涌着巨大的失落,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

“是因为……恨我了吗?”

恨?

这个字眼像针一样刺入耳膜。

赵玖鸢猛地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带着浓重血丝,写满脆弱的眼睛。

她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声音干哑破碎。

“我怎么会恨你?你曾经是我的弟弟,这些罪行,也不是你犯下的。你……何错之有?”

赵玖鸢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和冰冷的气息刺得肺腑生疼,却也带来一丝清醒。

“我只是……觉得在宫里待得太久了。殿下的伤,御医也说了,已无大碍,只需静养。臣女该回去了。”赵玖鸢又用上了疏离的称呼。

赵玖鸢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过了许久,他才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也好。我命人送你回去。鸢儿,路上小心。”

那顺从的姿态,却比任何反抗都更让人心头沉重。

赵玖鸢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易便放走了她,但她也无力去探究原因。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不敢再多看一眼他那失落的模样。

就在赵玖鸢即将迈出殿门门槛的刹那,身后那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鸢儿……迟早,你还会回到我身边的。”

赵溪冷的声音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声音很轻很柔,却让赵玖鸢觉得毛骨悚然。

她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殿下照顾好自己,臣女……祝殿下,从今往后,平安顺遂。”

……

……

赵玖鸢终于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宫中。

镇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在望,熟悉的门庭石狮沉默伫立。

当马车终于稳稳停在门前,车帘掀开,赵玖鸢紧绷到极致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一丝。

裴管家迎了上来,说是镇国公夫妇和慕荣盛有事出了门,家中只有明儿在。

踏入府门,穿过熟悉的游廊,还未走到自己居住的小院,一个嫩粉色的身影便从月洞门里冲了出来。

“阿姐——!!!”

是赵溪明。

她像只受惊的小鸟,一头扎进赵玖鸢怀里,小小的手臂死死环住她的腰,力道大得惊人

“阿姐!哥哥他怎么变成七皇子了?府里都在说……说哥哥是皇子,是真的吗?那……那哥哥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雨点般砸落,她仰起小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巨大的不安和困惑。

赵玖鸢心中酸涩难言,她不希望赵溪明知道太多,于是没有将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她。

府中的流言蜚语,恐怕已将这惊天变故传得沸沸扬扬,吓坏了这个敏感的孩子。

“是真的,明儿。阿冷他……确实是陛下的孩子。”赵玖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温和。

“但是,以后你还是可以见到他的。放心吧明儿。”

赵溪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哥哥是皇子……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喊他哥哥了?”

赵玖鸢紧紧抱着她,喉头哽咽,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要喊他殿下了。”

院中的花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笼罩在赵玖鸢心头的沉重。

就在这时,裴管家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大小姐!大小姐!谢将军在前厅求见!说是……有极要紧的事!”

谢尘冥?

这个名字瞬间在赵玖鸢心头掀起滔天巨浪。他怎么会来?他最近不是一向避她如蛇蝎?

“他……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赵玖鸢的声音干涩发紧。

裴管家看了看赵溪明,又看了看赵玖鸢,低声道:“谢将军说,是关于……关于明儿小姐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