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毒谋溯源(1/1)
春雪初融,养心殿的地龙烧得正旺。萧慕徵裹着狐裘批阅奏折,时不时轻咳两声。案头药碗早已凉透,她却视若无睹。
"陛下又不喝药。"
沈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无奈。一双微凉的手覆上萧慕徵的额头,轻轻按揉她发胀的太阳穴。
"苦。"萧慕徵向后靠去,后脑抵在沈筝腰间,"除非靖王殿下亲口喂朕。"
沈筝耳尖微红,端起药碗含了一口,俯身渡入萧慕徵口中。苦涩的药汁在唇齿间流转,最后化作缠绵的吻。分开时,萧慕徵苍白的唇已染上血色。
"比蜜饯管用。"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角。
沈筝无奈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青蚨查到些东西。"
萧慕徵展开信笺,眉头渐渐拧紧。这是从左相书房暗格找到的密信,字迹已经褪色,落款是二十年前。信中详细记录了如何构陷沈家通敌,如何毒杀萧慕徵的母妃兰贵妃,最后一行小字尤为刺目:
「一切按王爷吩咐行事。」
"王爷?"萧慕徵指尖发颤,"萧垣?一定是他,先帝在位就他一人就封了王还活着。"
沈筝点头。这位年近七旬的逍遥王是先帝幼弟,常年隐居南山别院,看似与世无争。谁能想到,他竟是二十年来所有悲剧的幕后黑手。
"为什么?"萧慕徵声音发紧,"母妃和沈家与他有何仇怨?"
沈筝指向信末一行模糊小字:「兰氏发现龙脉图,必除之。沈家知晓太多,一并处理。」
"龙脉图?"萧慕徵猛地站起,又因眩晕踉跄了一下。沈筝连忙扶住她,却被抓住手腕:"跟我来。"
二人屏退左右,来到御书房最里间的密室。萧慕徵转动机关,从暗格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图。
"母妃临终前交给我的,说事关国运..."她展开图纸,上面绘着山川河流,标注着许多古怪符号,"朕一直看不懂。"
沈筝倒吸一口凉气。这哪是什么龙脉图,分明是戎狄王庭的布防详图!图纸右下角盖着戎狄可汗金印,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依约献上三州,换此图。」
"萧垣通敌!"沈筝声音都变了调,"他勾结戎狄,出卖边境布防,害死我父亲和数万将士!"
萧慕徵脸色煞白:"母妃一定是偶然发现了这个..."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溅在图纸上。
沈筝慌忙扶她坐下,把脉后面色骤变——萧慕徵体内的毒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在吞噬她的生机!
"太医!传太医!"
老太医诊脉后,跪地颤抖:"陛下体内余毒已深入骨髓,老臣...老臣无能为力..."
"什么叫无能为力?"沈筝一把揪住老太医衣领,眼中杀意凛然,"说!有什么办法!"
"唯有...唯有戎狄圣山的'雪魄莲'可解..."老太医冷汗涔涔,"但那山终年积雪,有去无回啊!"
萧慕徵虚弱地拉住沈筝:"别为难他..."她转向太医,"朕还有多久?"
"若好生调养...最多三年..."
沈筝如遭雷击。三年...才刚相许,就要永别?
"够了。"她突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臣去取雪魄莲。"
萧慕徵猛地抬头:"不行!那是戎狄圣地,重兵把守——"
"陛下忘了?"沈筝轻笑,眼底却一片决然,"臣是做什么起家的。"
她指的是青蚨。那个渗透各国、无孔不入的暗探组织,确实最擅长这种任务。但萧慕徵仍摇头:"太危险了,朕不许..."
沈筝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贴在额头:"慕徵。"她第一次在旁人面前直呼皇帝名讳,"给我三个月。"
萧慕徵望进那双坚定的眼睛,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紧紧攥住沈筝的手指:"你若有事...朕..."
"不会的。"沈筝吻了吻她颤抖的指尖,"臣还要回来娶陛下呢。"
三更时分,沈筝轻手轻脚起身。萧慕徵服了安神汤,正睡得沉。月光透过纱帐,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光影。
沈筝俯身,极轻地吻了吻她的眉心。这个动作她做过无数次,今夜却格外珍重。起身时,袖口突然被拽住。
"骗子..."萧慕徵半梦半醒地呢喃,"说好...亲口喂药的..."
沈筝喉头发紧,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很快就回来。"
她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爱人,转身没入夜色。
南山别院灯火通明。沈筝如鬼魅般翻过高墙,避开巡逻侍卫,直奔主屋。透过窗缝,她看见一位白发老者正在烛下看信——正是逍遥王萧垣。
"李崇义这个废物!"老者突然拍案而起,"死了还要连累本王!"
阴影中的谋士低声道:"王爷息怒。如今皇帝与沈筝联手,恐怕已经..."
"怕什么?"萧垣冷笑,"那小皇帝活不过三年。至于沈筝..."他摩挲着手中玉佩,"本王自有办法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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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筝眼中寒光一闪,正欲破窗而入,却听萧垣继续道:"派人去圣山守着。沈筝若得知雪魄莲能解毒,定会自投罗网。"
谋士迟疑:"圣山有去无回,她未必敢..."
"你太小看沈家的人了。"萧垣声音阴冷,"当年她母亲怀胎八月,被赵昂掐着脖子还能咬下他一块肉..."
沈筝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母亲...原来是这样惨死的...
杀意如潮水般涌来,她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现在杀了萧垣,只会打草惊蛇。她强压怒火,悄然后退。
回到暗桩,沈筝立刻召集心腹。桌上摊着戎狄圣山的地形图,险峻得令人绝望。
"王爷三思!"沈七跪地恳求,"让属下代您去吧!"
沈筝摇头:"萧垣在圣山设了埋伏,必须有人引开他们。"她指向地图某处,"你带人在这里制造骚动,我趁机从后山上去。"
"太危险了!"另一位亲卫急道,"那山根本没人能登顶!"
"我能。"沈筝声音平静,"因为我是沈家的女儿。"
她取出一封信递给沈七:"若我一个月内没有消息...把这交给陛下。"
信封上「吾爱慕徵亲启」几个字,笔锋凌厉如剑,却藏不住缱绻情深。
一个月后,萧慕徵在御书房大发雷霆。
"还没消息?!"她将茶盏狠狠掷在地上,"三百青蚨都是废物吗?"
暗探跪地发抖:"回陛下,沈大人确实进了圣山,但...但遇上雪崩..."
萧慕徵眼前一黑,扶住桌角才没倒下。这一个月她度日如年,咳血越来越频繁,却始终强撑着上朝,只为等沈筝归来。
"继续找!"她声音嘶哑,"活要见人..."
后半句哽在喉头。青黛红着眼眶递上帕子,却被推开。萧慕徵踉跄走到窗前,望着南山方向。春雪消融,万物复苏,可她的人呢?
"陛下..."老太医小心翼翼上前,"该喝药了..."
萧慕徵机械地接过药碗。没有那个人亲手喂的药,苦得难以下咽。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哨——这是沈筝临行前给她的,说危急时刻吹响,青蚨必至。
哨声凄厉如泣,却无人回应。
夜幕降临,萧慕徵独自坐在养心殿台阶上。群星璀璨,却照不亮她空洞的眼睛。肩上突然一暖,有人为她披上外袍。
"夜里凉..."
熟悉的声音让萧慕徵浑身一震。她不敢回头,生怕是幻觉。
"沈...筝?"
"臣在。"
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触感真实得令人心碎。萧慕徵转身,看见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月光下。沈筝瘦了许多,脸上还有冻伤的痕迹,但眼睛亮如星辰。
"你...你..."萧慕徵想骂她,想打她,最后却只是死死抱住,生怕她再消失,"混蛋..."
沈筝轻抚她颤抖的背脊:"臣回来了。"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盒,"还带回了这个。"
盒中是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莲,花蕊泛着幽蓝光芒。萧慕徵却看都不看,只顾检查沈筝身上的伤:"你受伤了?"
"小伤。"沈筝轻描淡写,却忍不住闷哼一声——萧慕徵碰到了她肋间的伤口。
"这叫小伤?!"萧慕徵声音都变了调,"太医!传太医!"
沈筝握住她的手:"先解毒。"她取出雪魄莲一片花瓣,"含服即可。"
萧慕徵将花瓣含在口中,清凉感立刻蔓延全身。她忽然想起什么:"其余部分呢?"
沈筝笑而不答,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后来萧慕徵才知道,雪魄莲一生只开七瓣,沈筝带回来的是整整六瓣——意味着她登上了无人能及的圣山之巅。
老太医为沈筝处理伤口时,萧慕徵全程紧握她的手。当纱布揭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时,她再也忍不住泪水。
"傻不傻..."她哽咽道,"若你..."
"值得。"沈筝打断她,眼中柔情似水,"为了你,都值得。"
夜深人静,沈筝因伤发热,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人轻轻拥住她。萧慕徵将脸贴在她背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
"沈筝。"
"嗯?"
"朕命你活着。"萧慕徵声音带着哭腔,"这是圣旨。"
沈筝转身将她搂进怀里,吻去她眼角的泪:"臣遵旨。"
月光如水,洒在相拥而眠的二人身上。案头的雪魄莲静静绽放,幽蓝光芒映照着桌上那封未拆的信——「吾爱慕徵」几个字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