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沙钟里的潮声（1/1）

沙洲实验室的墙角立着个旧沙钟，钟身是半透明的海玻璃，里面装着新岛的“会呼吸的沙”。此刻沙粒正顺着钟壁往下漏，漏到一半时突然悬在半空，在钟中间聚成个小小的漩涡，漩涡里浮出串光脉虫的卵，卵壳上的纹路和井绳的牵岸结重合。

“沙钟停了三次了。”默用指尖敲了敲钟壁，沙粒漩涡晃了晃，吐出个小气泡，泡里裹着片枯叶，叶上有老周用灯语写的“等”字，“每次停，新岛的潮汐就会乱掉——昨天中午沙钟卡住，本该退潮的浅滩突然涨水，漫过了半间贝壳屋。”

洛尘凑近看，发现沙钟底部沉着枚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汐”字，边缘还沾着些湿润的沙粒。他想起实验室抽屉里的潮汐记录表，最新一页的墨迹晕开了，晕成的形状像幅简化的海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个三角形区域，标注着“沙钟的心脏”。

往三角区走时，沙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光脉草的根在沙面上竖起，形成道绿色的墙，墙上的叶影拼出串数字，是老周当年设置的实验室密码。默输入密码后，沙地裂开道缝，露出个金属盒子，盒子里装着个更小的沙钟，钟内的沙粒是活的，正顺着钟壁攀爬，在顶端堆出个“门”字。

“是潮汐锁。”默打开小沙钟的底座，里面藏着张羊皮纸，纸上画着沙钟与新岛泉眼的连接图，图中用虚线标出条管道，管道尽头写着“沙核”，“老周的日志说，新岛的潮汐由沙核控制，沙核在地下溶洞里，被光脉虫的茧裹着，每过十二个时辰，茧就会收缩一次，带动沙钟漏沙。”

说话间，小沙钟突然翻转，沙粒逆流而上，在钟顶聚成只发光的虾，虾须指向西北方向。跟着虾须走，发现沙地尽头有片凹陷，凹陷处的沙粒正在震动，震出的波纹和沙钟漏沙的频率完全一致。洛尘往凹陷里撒了把光脉草的种子，种子落地即长，根须扎进沙地后，拉出条银色的锁链，锁链末端连着块礁石，礁石上刻着“守钟人”三个字。

“守钟人是当年和老周一起建实验室的阿潮。”默摸着礁石上的刻痕，“他的日记里说，沙核一旦停止跳动，新岛就会沉入暗河。三年前他失踪时，留下句话：‘沙钟的沙，是用潮声磨的’。”她蹲下身，耳朵贴着沙地，“你听，地下有敲钟的声音，和沙钟漏沙的节奏一样。”

顺着钟声往地下挖，挖到三尺深时，铁锹碰到个硬物。扒开沙一看，是个青铜圆盘，盘上刻着十二道凹槽，每个凹槽里都嵌着颗珍珠，其中十一颗已经黯淡，只剩一颗还亮着，珠内的光在盘上投出个“补”字。

“是潮汐校准盘。”洛尘想起老周日志里的插图，“每颗珍珠对应一个时辰的潮汐，珍珠变暗，说明那个时辰的潮汐失灵了。”他将井绳上的牵岸结解开一个，塞进凹槽里，结刚放进去，那颗暗珍珠就亮了起来，盘上的凹槽开始转动，发出“咔哒”声，像齿轮重新咬合。

补到最后一个凹槽时，青铜盘突然发烫，沙地下的钟声变得急促。默将共生果的核埋进盘中央，果核裂开，长出棵小树苗，树苗的根须缠上青铜盘，盘上的珍珠全部亮起，连成个圆环。圆环亮起的瞬间，沙钟里的沙粒开始正常漏动，新岛方向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清晰得像在耳边。

回到实验室，发现沙钟底部的铜钥匙浮了起来，钥匙上的“汐”字被潮水打湿，晕成片蓝色。洛尘用钥匙打开墙角的铁柜，柜里放着本潮汐手札，最后一页写着：“沙钟记时，潮声记心，当十二颗珍珠同时亮起，守钟人的船就会顺着暗河回来。”

手札刚合上书页，沙钟突然发出“叮”的一声，漏完的沙粒在底部拼出艘小船的形状。窗外，光脉草的根须正往沙钟里钻，在钟壁上织出个“归”字。洛尘知道，等沙钟再漏完十二次，暗河的闸门就会打开，而那个失踪的守钟人，或许正坐在船里，听着潮声，顺着沙粒铺成的路，往实验室的方向来。

就像此刻，沙钟顶部的海玻璃上，凝结出颗水珠，水珠滚落，砸在沙粒上，溅起的微光里，有艘小船的影子，正穿过光脉虫织成的网，慢慢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