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3集:拓展成果初显现(1/1)

那人开口,声音很轻,“它知道我怕按错。”

刘好仃站在操作台外三步远的地方,没动,也没接话。他知道这时候说话就断了气儿。他只是把手机掏出来,对着小李手里的记录屏拍了一张照。闪光灯亮了一下,像某种确认。

第二天早会前二十分钟,调试间白板最上方多了一张A4纸,打印着那句“它知道我怕按错”,底下画了条红横线,旁边贴了张便利贴,写着:“第一句,真话。”

小李进来时正啃包子,差点呛住:“这真贴出来了?”

“贴的不是话。”刘好仃把磁铁压牢纸角,“是证明——人能听见机器的好意。”

老黄巡完第一圈回来,盯着那张纸看了五秒,嘟囔:“昨儿我还觉得是碰巧。”

“不是碰巧。”班组长从门口探头,“我查了交接记录,那新工前天调参数时连退三次,系统自动弹了引导框。他没点‘跳过’,自己看完了。”

“说明他信那框。”刘好仃拿笔在白板上写,“信,是因为它没催他,也没骂他蠢。”

小李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所以咱们现在干的事,是让机器学会‘不催不骂’?”

“是让机器记住人什么时候手抖。”刘好仃转身,“调研组这周跑的三条线,全是从‘怕按错’开始的。”

他拉开抽屉,甩出一份装订好的报告。封面没印标题,只手写了行字:“人怕啥,机器就该懂啥。”

老黄翻了两页:“节能玻璃线?那炉温波动大,老师傅都得凭经验调。”

“可他们希望系统能提前说一句‘要升温了’。”刘好仃点着其中一行,“不是替代人,是帮人少盯一秒。”

班组长皱眉:“可这跟咱们原来的‘信任启动包’差得有点远。”

“差吗?”刘好仃走到角落的旧设备区,拍了拍一台停用的温控箱,“这玩意儿十年前就该淘汰,但现在三号线还在用。它不懂人,人就得一直绷着。”

小李忽然抬头:“你是想……把‘启动包’那套逻辑,装进老设备?”

“不是装,是嫁接。”刘好仃笑了,“让老机器也能说一句‘我懂你怕’。”

没人说话。只有远处传送带的嗡鸣。

“我昨晚试了。”小李掏出平板,“用启动包的响应模型,接了个外置温感探头。只要温度异常,系统就弹提示:‘要不要我帮你记一下参数?’”

老黄一愣:“还真有人回了?”

“有。”小李翻出记录,“昨天下午,三号线王姐,回了句‘你比我自己记得清’。”

班组长哼了声:“一句俏皮话,能当成果?”

“能。”刘好仃已经走到白板前,画了个大框,“咱们原计划是输出方法论。现在可以多走一步——做一台看得见的样机。”

“样机?”老黄瞪眼,“拿啥做?”

“报废炉体+旧控箱+小李的程序。”刘好仃指了指角落那台铁疙瘩,“三天,咱们搭个‘双模式温控玻璃原型机’出来。能手动,也能听人话。”

小李眼睛亮了:“就是说,老师傅愿意自己调,就自己调;要是累了,系统能接上?”

“对。”刘好仃点头,“它不抢活,只补空。”

班组长还在犹豫:“厂里可不会批新预算。”

“不用批。”刘好仃拉开工具柜,“零件全是库里报废的。线是我们自己接,工时是我们自己挤。”

老黄盯着那台旧控箱看了半晌,忽然转身:“我去拆个探头试试。”

“接口不匹配。”小李提醒。

“我知道。”老黄头也不回,“但测温仪的外壳能改造成转接头,凑合用。”

“程序呢?”班组长问。

“我通宵改。”小李已经打开笔记本,“加个容差模块,让它能认非标信号。”

刘好仃没再说话,只是把白板上的计划表撕了,重新写:

第一行:原型机组装——老黄负责结构,小李负责程序,两天内通电。

第二行:三条应用场景归类——他自己来。

第三行:晨会通报——等亮灯再说。

第二天清晨五点十七分,那台铁疙瘩突然响了一声。

屏幕亮起,蓝底白字:“预热完成,是否进入智能辅助模式?”

老黄正蹲在旁边接线,抬头愣住。小李从键盘上弹起来,差点带翻椅子。

“它……说话了?”老黄伸手摸了摸屏幕,又缩回,“这声儿怎么听着比我媳妇还温柔?”

“因为你改了提示音。”小李咧嘴,“我用了启动包里的‘安心提示’音频库。”

刘好仃赶来时,机器正稳定运行。他没看数据,先拍了张照,发到小组群里,只写四个字:“老设备,新声。”

班组长来交接班时,看见那台机器还在转,屏幕每隔三分钟就闪一次提示:“当前模式稳定,您可随时接管。”

“真能用?”他问。

“能。”刘好仃递过记录本,“昨夜自动响应七次,人工接管三次,零误操作。”

班组长翻了两页,抬头:“你们打算拿这个去外面讲?”

“先不讲。”刘好仃摇头,“先让人看见——老机器也能变聪明。”

当天中午,刘好仃把调研组收的三条应用场景摊在桌上。

节能玻璃线:环境波动大,工人希望系统能预判调整。

防雾卫浴玻璃:新手多,常因参数记错返工。

教学演示玻璃:学员不敢动手,怕毁材料。

小李看着直挠头:“这三个八竿子打不着。”

“有共性。”刘好仃拿笔圈住三段描述里的关键词,“都在‘变’的时候最怕出错。”

“所以?”老黄问。

“所以核心不是功能,是时机。”刘好仃写下三行字:

感知变化。

主动提醒。

不替人做主。

“这三条,全在这九个字里。”他说,“咱们不叫它新产品,叫‘响应型智能玻璃’。”

小李笑了:“听着像广告词。”

“但人一听就懂。”班组长点头,“不是机器多先进,是它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

第二天晨会,刘好仃没拿讲稿,只带了两张图。

一张是原型机亮灯的实拍,另一张是那张写着“它知道我怕按错”的便签扫描件。

他把图钉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说:“我们不是要做多大的事,是让干活的人少担一份心。这机器能听懂一句话,就能记住一个人的难处。”

没人鼓掌。但散会后,两个原本在观望的技工走到调试间门口。

“那个……”其中一人搓着手,“我能试试接线吗?我以前修过老控箱。”

老黄抬头:“你会改信号容差?”

“不会。”那人老实说,“但我懂老师傅舍不得换老设备的心情。”

刘好仃没说话,只是从工具柜里拿出一副新手套,递过去。

小李在旁边低声笑:“这下人齐了。”

刘好仃看着那两人蹲到机器旁,老黄已经开始教他们拆外壳。他掏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照片里,旧设备的金属边被晨光映出一道细亮的线,像一道刚刚划开的口子,透进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