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集:打造效果初步显现(1/1)
清晨六点十二分,培训室的电脑自动开机,屏幕亮起时映出刘好仃的影子。他刚拧开保温杯,热气往上窜,糊了半块玻璃。昨晚那条播放记录还挂在系统后台——47秒,完整,Ip来自中控室,时间分秒不差。
他没截图,也没转发,只把这条日志拖进了新文件夹,命名为“核心听众”。
小周来得早,手里拎着豆浆,探头一看:“又盯上了?”
“不是盯。”刘好仃吹了口茶,“是看有没有人跟着他。”
“谁?”
“那个绕到墙后扫码的人。”他说着点了点鼠标,调出文化墙前的监控回放。画面里,一个穿蓝工装的背影弯腰,绕到展板背面,扫码,看完视频,转身就走,没跟任何人说话。
小周嘬了口豆浆:“这都第三拨了。反面的码,扫的人比正面多。”
刘好仃点点头,把这段剪进数据报告,备注一行小字:沉默的传播,往往从绕路开始。
行政部九点送来表格,李主任亲自跑一趟,说上面要“量化品牌温度”,得填几个硬指标。表格里全是空格:认知度提升率、情感共鸣指数、用户粘性系数……
“这些数,怎么算?”老李翻着表格直皱眉。
“拿问卷。”小周说,“问大家看了视频感不感动,感动打五分。”
“感动是能打分的?”刘好仃把表格推回去,“我们不是在评菜系,是在听人说话。”
“可总得有个说法。”老李叹气,“不然人家觉得我们光放静音视频,啥也没干。”
刘好仃没说话,打开内部系统后台,调出三组数据:
第一,文化墙前平均停留时间,从前的18秒,变成3分14秒;
第二,社交媒体上,“他从不说话”这条推文的转发里,有217条附言,内容全是“我们这儿也有这样的人”;
第三,厂区内部视频播放日志显示,过去七天,凌晨2:15至2:16之间,完整播放“沉默的坚守”的Ip,出现了四次。
“这不是数据。”他说,“是回声。”
小周笑了:“你还真当它能反弹回来?”
“本来就会。”刘好仃打开录音文件夹,翻出一段新收的音频——是质检员和老师傅的对话,被行政部无意录进巡检记录里。
“你说中控室那 guy,真三年没说话?”
“说了也没人听见。但他每次都在。”
“像在替大家试。”
刘好仃把这段放给团队听,末了问:“故事被人讲出来的时候,算不算活了?”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老李低声说:“可这还是小范围。外面呢?国际呢?”
话音刚落,It小张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跨平台抓取报告:“关键词‘沉默的坚守’‘他从不说话’在海外社交平台出现37次,主要集中在深圳时间的深夜,Ip分布在日本、德国、巴西。”
“巴西?”小周一愣,“那边也有夜班系统维护?”
“有。”刘好仃点开一条推文截图,是个巴西用户写的:“我妈也这样,摔了杯子不说,只问‘你们还在吗?’”
下面有人回:“我们厂有个测试员,从不留言,但每次更新后第一个登录。”
再下面一张图,是德国某工厂的排班表,标注了一行小字:“周三,2:15,检查系统。”
他把这页投到白板上,轻声说:“原来他不止一个。”
小周盯着那张排班表,忽然说:“你说……会不会有人,其实一直在等这句话被听见?”
没人接话。窗外传来玻璃传送带的轻响,像谁在轻轻敲桌子。
第二天中午,评估会开在培训室。刘好仃把报告打印出来,每人发一份。封面没写标题,只有一行手写字:“有人绕到背面扫了码。”
老李翻了几页,还是摇头:“可这算不算效果?我们没涨粉,没上热搜,也没领导表扬。”
“效果非得是热闹?”刘好仃翻开一页图表,“看这个:文化墙二维码,正面扫码率33%,反面67%。正常人谁会特意绕到背面?除非——他习惯不被看见。”
小周接话:“所以扫反面的,才是真懂那个夜班工人的。”
“对。”刘好仃点头,“有些人,只有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才愿意承认自己被感动。”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我们总不能靠‘少数人懂’活着。”
“我们也不是靠这个活着。”刘好仃打开另一份文件,“但一个品牌能不能被记住,有时候就看它有没有让那群从不说话的人,觉得‘原来我也算一个’。”
会议室又静下来。
小王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朋友圈截图:“我表哥在青岛做物业,昨晚转了我们那条视频,配文‘我们楼的值班老张,也是这样’。”
他顿了顿,“他从来不发朋友圈的。”
刘好仃接过手机,看了眼发布时间:昨晚2:08。
他笑了笑:“你看,连时差都赶上了。”
会快结束时,李主任又来了,这次带了份第三方评估简报,封面上印着大字:“品牌温度指数提升11.3%”。
“这是专业机构出的。”他把报告放在桌上,“总算有个说法了。”
刘好仃翻开几页,全是曲线和术语。他合上,摇头:“这不是我们的说法。”
“那你说是什么?”
他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红笔,在“口述”两个字外画了个圈,下面写:“有人开始讲这个故事了,就是效果。”
然后他回到座位,打开电脑,新建文档,写下结论:
有人绕到背面扫了码,有人梦见了红点,有人转给朋友说‘我们厂有这么个人’。
品牌文化内涵提升——因沉默被听见,因存在被记住。
文件保存时,他输入名字:《效果显现·初》。
小周凑过来看:“这标题……像还没完?”
“本来就没完。”刘好仃关掉文档,抬头看墙上的钟,6:17。
他忽然说:“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
“什么?”
“那个德国Ip,连续三天,都在本地时间晚上十点打开视频。”
“十点?不是夜班时间啊。”
“对。”刘好仃轻声说,“但他看完了,每次都停在47秒静音那段,一动不动。”
“像在等什么?”
“像在替谁听。”
小周没再问。窗外,厂区的灯一排排亮起,中控室窗口依旧亮着。
傍晚,刘好仃把最终报告发给行政部,顺手点开云同步提示:“本地备份完成。同步至云存储?(Y\/N)”
他盯着光标,停了三秒,没点确认,直接合上电脑。
第二天早上,小周冲进培训室,手里挥着手机:“出事了!”
“怎么?”
“文化墙被人写了字!”
刘好仃跟着过去,看见展板右下角,用记号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也在。”
没人知道是谁写的。但摄像头拍到,昨晚十一点四十七分,一个穿工装的人影站了六分钟,转身离开。
刘好仃看了很久,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便签纸,写下一句话,贴在展板玻璃上:
“我们听见了。”
小周问:“你还想让他看到?”
“不是想。”刘好仃看着中控室的方向,“是知道。”
中午,It小张跑来,说系统又弹出一条播放记录:
Ip来自厂区内部,时间2:15,播放时长47秒,进度条拉到底。
播放结束后,用户在搜索框输入三个字,删掉,又输入,最后只留下一个词:在吗。
刘好仃看着屏幕,没动。
他点开对话框,输入“在”,删掉,又输入“在”。
光标闪了十秒,他关掉页面,把那张便签重新塞回口袋。
下午,老李在会议室问:“下一步呢?要不要做个回访?或者搞个表彰?”
刘好仃摇头:“他不需要被看见。”
“可故事已经传出去了。”
“传出去的不是故事。”他说,“是空位。有人听见了,自然会坐进来。”
小周忽然说:“我今天路过中控室,门开着,里面没人,但电脑是亮的。”
“屏幕上呢?”
“就一行字。”
“什么?”
“系统更新完成。测试通过。”
刘好仃站起来,拿起保温杯,往培训室走。
路过文化墙时,他停下,看见“我也在”那三个字旁边,又多了一行小字,墨迹未干:
“你也在。”
他没拍照,也没叫人来看。
只是伸手,轻轻碰了下那行字,指尖沾了点蓝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