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集:融合效果初步显现(1/1)

布在风里晃得像一面招展的旗,七种语言写的“团结”在阳光下泛着光。刘好仃站在走廊尽头,没急着进办公室,而是多看了几眼那块布——昨天还空荡荡的墙,今天挂上了笑声、节奏和陌生的音节。他嘴角一扬,转身推门进了屋,手里拎着一叠刚打印好的问卷。

“小陈,把质检组、生产一班、二班的联络人都叫上,十点半,会议室。”他把文件摊在桌上,纸角压住一杯没喝完的凉茶,“今天咱们不搞活动,来点‘文斗’。”

小陈探头:“啥文斗?考试?”

“比考试有意思。”刘好仃眨眨眼,“咱们来算算,这阵子的笑声值多少分。”

十点半,人到齐了。有人还带着手套味儿,有人袖口沾着玻璃碎屑。刘好仃没开场白,直接把一张图表贴上白板:横轴是“沟通顺畅度”,纵轴是“协作满意度”,中间画了个笑脸曲线。

“咱们搞了几次活动,饭也吃了,塔也搭了,舞也……勉强跳了。”他顿了顿,底下有人笑出声,“现在得知道,这些‘热闹’是不是真让咱们更像一个团队。所以,今天启动第一轮融合效果评估。”

有人举手:“刘哥,这评估……是不是又要写心得?”

“不写心得,写实话。”刘好仃掏出一沓问卷,“每人一份,匿名填。问题就三个方向:你跟不同国家的同事合作顺不顺?有没有觉得被理解?愿不愿意再参加这类活动?”

财务老陈翻了翻问卷,皱眉:“这些指标……会不会太软?”

“软?但真。”刘好仃指了指图表上的曲线,“咱们不搞KPI绑架,但得知道人心往哪边倾斜。数据是冷的,可背后的情绪是热的。咱们要听那股热气。”

他顿了顿,语气放轻:“我知道有人觉得这种事像走过场。但我想说,咱们厂里每一块玻璃,出厂前都得检测透光率。人跟人之间的‘透光率’,也该测一测。”

会议室静了两秒,随即有人点头。

“还有一点,”刘好仃拿起笔,在白板角落写下一行小字:“特别关注不同文化背景的反馈。”他圈了个圈,“德国同事可能更看重流程清晰,巴西同事在意氛围轻松,咱们不能用一把尺子量所有人。”

小陈嘀咕:“那不是得做七套问卷?”

“不用。”刘好仃笑,“但咱们得留心——谁说得少,谁笑得勉强,谁提问特别认真。这些,都是数据之外的‘数据’。”

动员完,问卷发下去。刘好仃没回办公室,背着手就往车间走。

一班的小李正忙着调机器,头也不抬:“刘哥,待会儿填,现在顾不上。”

“我知道你们忙。”刘好仃从兜里掏出一张小卡片,“这样,每人五分钟,午休前抽空填完,交到小陈那儿。填完的,月底食堂加一道‘神秘菜’——据说是路易斯老家的秘方。”

“真的?”

“我骗过人吗?”刘好仃拍拍他肩膀,“而且,你填的每一个勾,都可能让下次活动少爬一次绳子。”

小李笑了:“那我得认真点,别让汉斯又拉着我们搞‘力学分析’。”

刘好仃一路走,一路说。到了质检组,伊琳娜正低头看问卷,眉头微皱。

“有啥不明白的?”他轻声问。

“这里问‘是否感到被尊重’……”她抬头,“如果我说‘有时候没有’,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不合群?”

刘好仃摇头:“恰恰相反。你说出来了,咱们才知道哪里没做好。文化融合不是让大家变成一样,是让不一样也能舒服地共处。”

他指了指墙上那块布:“你看,七种语言写同一个词,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你的声音,值得被听见。”

伊琳娜笑了,提笔写了起来。

三天后,数据收齐。刘好仃把小陈和老陈叫进办公室,三个人围在电脑前。

“先看参与率。”老陈推眼镜,“92%,比预期高。”

“说明大家愿意说话。”刘好仃点头,“接下来看内容。”

屏幕上跳出一张词云图:最大的词是“fun”(有趣),其次是“confusing”(有点乱)、“hope”(希望)、“better”(可以更好)。

“有人写:‘和路易斯搭档时总想笑,但他说太快,我跟不上。’”小陈念着,“还有人说:‘汉斯太严谨,但项目最后真没出错。’”

刘好仃笑了:“这不就是互补吗?”

他们继续翻反馈。一条匿名留言引起注意:“我以为巴西人就是爱跳舞,后来发现,路易斯跳舞是因为他爸爸中风后,家人每天跳舞帮他康复。他说,节奏能唤醒身体。”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这哪是团队建设,”老陈叹气,“这是在拆开一个个‘人’,重新认识。”

数据审核完,分析结果出来了。团队整体协作满意度从活动前的61%升至78%,跨文化沟通意愿提升35%,最意外的是——生产误差率下降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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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降了?”小陈瞪眼。

“真降了。”刘好仃指着对比图,“以前交接时,一个手势理解错,参数就调偏。现在,哪怕语言不通,也会多问一句,打个手势,甚至画个图。”

老陈感慨:“原来‘聊得来’,也能聊出生产力。”

周五下午,会议室重新坐满人。刘好仃站在白板前,背后贴着一张大大的柱状图,颜色从灰蓝变成暖橙。

“结果出来了。”他开门见山,“咱们的文化融合,效果初显。”

底下有人吹口哨,有人鼓掌。

“满意度涨了,误会少了,连废品率都降了。”他笑着,“你们填的每一笔,都算数。”

有人举手:“那……神秘菜呢?”

“下周三上新。”刘好仃一本正经,“但先说好,可能有点甜,因为是路易斯按‘奶奶配方’改良的甘蔗布丁。”

笑声炸开。

这时,小李站起来:“刘哥,我有个问题。78%是不错,可还有22%不满意。他们是谁?为啥不满意?”

刘好仃点头:“问得好。”

他翻开一份汇总:“这22%,主要集中在两个点:一是活动时间,觉得占休息;二是语言障碍,还是担心说错被笑。”

他没回避,一条条念出来,又一条条解释改进思路:“下次活动,我们分批次,自愿报名;语言培训,我们搞‘伙伴制’,一人配一个语伴,错了也没人笑话——因为俩人都在犯错。”

他说完,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伊琳娜举手:“我想参加语伴。我可以教俄语,也想学中文。”

“算我一个!”路易斯跳起来,“我要学‘谢谢’和‘这菜太辣’!”

汉斯也举手,声音不大:“我可以分享德国工作流程的逻辑,如果有人感兴趣。”

刘好仃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间会议室,比任何展厅都亮。

“数据不会说谎。”他最后说,“咱们的融合,像一块刚成型的玻璃——还没完全透亮,但已经能照见彼此的影子。”

他顿了顿,在白板上写下最后一句:“效果初显,路还长。”

会议结束,大家陆续离开。刘好仃收拾文件,小陈凑过来:“刘哥,你真打算搞语伴制?”

“当然。”他把资料塞进文件夹,“而且,我报名当伊琳娜的语伴。”

“你?学俄语?”

“怎么?”刘好仃笑,“我五十七了,又不是一百五十七。”

小陈摇头笑:“那你得先学会说‘你好’。”

“我早会了。”刘好仃掏出手机,翻出一段语音,按下播放。

一个略带口音的声音响起:“3дравствуйте, я Лю Хаотин, я стекольного 3авода ра6очий.”

小陈愣住:“你啥时候学的?”

“昨晚上。”刘好仃把手机揣回兜里,“趁他们挂布的时候,我偷偷录了伊琳娜教大家的那段。”

他走到窗边,那块七语“团结”还在风里飘。阳光斜照进来,照在白板上那句“效果初显,路还长”上。

粉笔字的影子,正好落在“长”字的最后一捺。

刘好仃拿起半截蓝粉笔,蹲下身,在“长”字后面,轻轻补了一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