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集:新挑战:品牌全球化智能化升级(1/1)
刘好仃把保温杯搁在窗台边,杯底压着一张从打印机刚扯下来的纸——是昨天会议的最终汇总表。阳光斜照进来,把“客户满意度91%”那行字映得有点发亮,像谁偷偷给它打了层高光。楼下装车的工人已经换了一批,新一批样品正被搬上贴了“出口·越南”标签的货车。车顶的太阳能板闪了闪,像是朝他眨了眨眼。
会议室里还留着一点庆祝的余温。小林在白板上画了个笑脸,旁边写着“我们不是卷王,是卷玻璃的人”。老张临走前顺手关了投影,但没拔电源线,那根灰线耷拉在桌角,像条懒洋洋的尾巴。
刘好仃没走。他站在白板前,手指轻轻划过“深化与响应”那四个字,又慢慢移到右下角——那里贴着一张从行业报告里剪下来的小图:一座全玻璃幕墙的智能建筑,外墙会随天气变色,内壁还能投影实时数据流。图边潦草地写着一行字:“2024全球智能建材趋势TOP1”。
他盯着那张图看了很久。
窗外,科技园区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像是有人在远处悄悄点亮了一串代码。园区对面那栋新落成的自动化厂房,外墙上挂着巨大的LED屏,正循环播放着某家科技公司的广告:机械臂精准夹起一片超薄玻璃,轻轻放进真空舱,整个过程安静得像呼吸。
刘好仃忽然笑了下,转身从自己工装裤口袋里掏出那个用了五年的旧记事本。本子边角卷了毛,封皮上还沾着一点昨天开会时溅上的咖啡渍。他翻到空白页,写下一行字:
“当全世界都在跑算法的时候,咱们的模具还在靠老师傅的手感?”
他盯着这行字,又划掉“老师傅”,改成“我”。
笔尖顿了顿,再添一句:“品牌走出去了,生产线能不能也跟上趟?”
这时候,小王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台平板,额头上还挂着汗。“刘工,刚拿到一组数据。”他把平板递过去,“马来西亚那边反馈,咱们的调光玻璃响应速度比当地竞品慢了0.8秒。”
“0.8秒?”刘好仃挑眉。
“听着不多,但他们说,在智能家居系统里,这差距就像‘你说‘开灯’,灯等三秒才亮’。”小王挠头,“客户开玩笑说,等玻璃反应过来,人都已经睡着了。”
刘好仃没笑。他盯着平板上的对比曲线图,两条线几乎平行,直到某个节点猛地分叉——就像两条路,一条铺了柏油,一条还是土路。
“咱们的控制系统,还是上个月那套?”他问。
“是。虽然优化过三次,但底层逻辑没变。”小王声音低了点,“说白了,咱们是用‘功能机’的脑子,干‘智能机’的活。”
刘好仃合上平板,轻轻放在桌上。窗外那栋自动化厂房的LED屏正好切换画面:一只机械臂缓缓举起一片玻璃,镜头拉近,玻璃表面浮现出动态城市地图,车流、天气、空气质量全在上面滚动更新。
“人家这不叫玻璃。”他轻声说,“这叫窗户里的电脑。”
小王愣了下:“咱们……也得搞这个?”
“不是‘搞’。”刘好仃摇头,“是‘跟上’。”
他重新打开记事本,在刚才那句下面画了个箭头,写上:“智能化升级——不是选择题,是生存题。”
小王站在旁边,没接话。他知道刘工从来不说狠话,但每句轻描淡写的话,最后都会变成车间里的实打实动作。
“其实……”小王犹豫了一下,“技术部前两天偷偷测了下,如果要上全智能控制系统,咱们现有的生产线得换掉至少六成设备。光是中央调度系统,就得找国外团队定制,报价单我都看了——”他咽了口唾沫,“够买两台全自动钢化炉。”
刘好仃没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辆即将出发的货车。司机正蹲在车头前检查轮胎,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车身上“出口·越南”四个字在暮色里显得有点模糊,像是随时会被夜色吞掉。
“你知道最怕什么吗?”他忽然问。
小王摇头。
“不是贵。”刘好仃说,“是慢。”
他转身,目光扫过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白板上的笑脸、投影仪的电源线、老张忘了带走的文件夹、小林留在桌上的马克笔。这些都是“过去”的痕迹,是他们一步步走出来的脚印。
可脚印再深,也追不上风。
“咱们的品牌现在像个会说话的玻璃人,能听懂客户要什么,也能回应。”他慢慢说,“但它走路还是拄拐杖。别人开着智能轮椅,咱们还在练平衡木。”
小王忍不住笑了:“那咱们……是不是该学骑车了?”
“不止是骑车。”刘好仃眼神亮起来,“是造一辆自己的车。”
他走回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唰地擦掉“深化与响应”,在正中央写下四个大字:
智能升级
笔尖顿了顿,又在下面补了一行小字:“目标:让每一片玻璃,都长出脑子。”
小王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会议室的空气有点不一样了。不是因为开了空调,而是某种东西正在悄悄改变——像春天的第一声雷,还没炸响,但地下的根已经听见了。
“可咱们……懂这些吗?”他小声问。
“不懂。”刘好仃答得干脆,“但可以学。”
他翻开记事本,翻到最前面,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二十年前他刚进厂时拍的。照片里他站在一台老式压模机前,满脸油污,笑得见牙不见眼。机器轰隆作响,像头不知疲倦的牛。
他用笔尖轻轻点了点照片里的自己。
“那时候我连电脑都不会开,现在不也用上了平板?”他抬头,“人能学会用新工具,机器为啥不能?”
小王点点头,又问:“那……从哪儿开始?”
刘好仃没立刻回答。他走到白板前,用红笔在“智能升级”四个字上画了个圈,然后在旁边写下三个词:
技术
成本
人才
“这三个,是门槛。”他说,“高得像墙。”
小王看着那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这堵墙不是靠开会就能推倒的。技术要攻关,钱要砸进去,人还得愿意留下来干。
“可墙再高,也得翻。”刘好仃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不然,咱们的玻璃再会‘说话’,也只能在原地说。”
他合上记事本,走到窗边。科技园区的灯火已经全亮了,像一片倒挂的星河。那栋自动化厂房的LED屏又换了画面:一只机械臂正把一片玻璃轻轻放进检测舱,屏幕上跳出一串绿色字符——“AI质检通过”。
刘好仃静静看着,忽然说:“咱们厂里那台老压模机,还能用几年?”
“保养得好,再撑五六年。”小王答。
“五年?”刘好仃笑了下,“五年后,人家可能都不用手碰玻璃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白板上那三个红字上。技术、成本、人才——每一个都像一块巨石,压在通往未来的路上。
但他没退。
“明天。”他说,“开个会。”
小王一愣:“开什么会?”
“全体骨干。”刘好仃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吹了口气,“告诉他们,咱们要干件大事。”
“啥事?”
刘好仃喝了口茶,热气在镜片上蒙了层薄雾。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时,眼神清亮得像刚磨好的玻璃。
“让咱们的生产线。”他说,“学会自己思考。”
小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刘好仃已经朝门口走去,手搭上门把时,忽然停住。
“对了。”他回头,“让技术部把最近三年的设备故障记录全调出来,尤其是控制系统那一块。”
“要干嘛?”
“看看咱们的‘拐杖’。”他淡淡一笑,“到底哪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