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定情宴会(1/1)
庆功宴当日,王府张灯结彩,红绸从大门一路铺到正厅,像一条长长的红毯,映得整个府邸都喜气洋洋。
廊下挂着的红灯笼足有数百盏,将傍晚的天色都照得亮如白昼。宾客们陆续而至,文官穿着绣着禽鸟的官服,武将则是威风凛凛的铠甲,夫人们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绫罗绸缎在灯火下闪着光。
衣香鬓影间,谈论的皆是摄政王如何明察秋毫,如何不动声色便挫败了外邦的阴谋,言语间满是敬佩与恭维。
姜元姝穿着一身正红蹙金宫装,领口袖口都绣着精致的凤凰图案,金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满头珠翠,插着的七尾凤钗更是夺目,每走一步,流苏便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端坐在赫连烬身侧,接受着众人的恭维,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
就在这时,厅外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气声,像风吹过窗棂的轻响,却瞬间传遍了整个正厅。
原本喧闹的交谈声渐渐小了下去,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姜菀宁缓步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了件烟霞色的软缎罗裙,那颜色像极了日出时天边的霞光,温柔又明艳。
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纹,针脚细密,每一片花瓣、每一片叶子都栩栩如生,走动间流光溢彩,仿佛将满室的灯火都拢在了身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乌发松松挽成凌云髻,发丝间还缠绕着几缕同色系的丝带,只簪了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步摇上的翠鸟栩栩如生,嘴里衔着的珍珠随着步伐轻轻摇曳,映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含情,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鲜活的气韵。
往日的素净被艳色取代,却丝毫不见俗媚,反而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玉石,在灯光下透着温润又耀眼的光。
那双眼眸依旧清亮,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只是此刻漾着水光,流转间带着说不尽的风情,顾盼生辉,竟比身侧满身华贵的姜元姝还要夺目三分,让周遭的一切都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
赫连烬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一顿,青瓷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下来的厅中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落在姜菀宁身上,再也移不开,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姜菀宁,像一朵在暗夜中骤然绽放的昙花,带着惊心动魄的美,却又透着几分易碎的脆弱,让他心头莫名一紧,竟生出几分想要将她护在羽翼下的冲动。
姜元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冻住了一般,嘴角的弧度都变得生硬。
她死死盯着姜菀宁,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让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这个贱人,竟敢在这样的场合穿得如此招摇,抢她的风头!她明明只是个庶女,凭什么能有这样的气韵,凭什么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包括……赫连烬。
姜菀宁却像是毫无察觉,径直走到厅中,对着主位盈盈一拜,动作行云流水,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她的声音清悦如莺啼,在安静的厅中清晰地响起:“菀宁恭贺姐夫立下大功,愿姐夫福寿安康,前程似锦。”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望向赫连烬,眼底的情意坦荡而炽热,像一团火,烧得人心里发慌。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掩饰,有敬佩,有倾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满厅的目光都胶着在那声“姐夫”上,明面上是合乎规矩的称呼,落在赫连烬耳中,却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强装的平静。
他看见姜菀宁眼底那团火,明晃晃地烧着,带着孤注一掷的坦荡,那点情意藏不住,也没想藏。
他喉结动了动,握着酒杯的手指骨节泛白,终是猛地扭过脸,看向身旁言笑晏晏的姜元姝,仿佛方才那道灼人的目光只是错觉。
可耳尖的微红,却泄露了他没说出口的波澜,这丫头好像是故意的!
宴席继续,姜菀宁寻了个角落坐下,安静得像株临水的柳,可那份安静里藏着的锋芒,偏引得满厅世家子弟频频侧目。
安远侯府的世子端着酒盏,目光黏在她发间的步摇上,喉结滚了滚才对身旁人道:“姜家这位二小姐,竟比传闻里更……”
话没说完,已被同伴肘了一下,示意他莫要失仪,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更是借着敬酒,绕到她跟前,拱手时声音都带着些微颤。
“二小姐方才那句贺词,清越动人,不知可否……”
姜菀宁只抬眸浅浅一笑,眼尾的弧度像月牙。
“公子谬赞了,不过是随口之言。”
那笑意温软,却带着疏淡的距离,偏生这样的距离,更让人心痒。
宴席散时已近三更,王府外却迟迟不肯静下来。
一连几日都是连赢来报,说街角巷口总有人徘徊,借着各种由头,频频往府里望,嘴里还念叨着“想瞧瞧那位烟霞裙的姑娘”。
赫连烬正坐在书房翻卷宗,闻言笔尖猛地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团。
他捏着狼毫的手紧了紧,窗外的风卷着秋意灌进来,吹得他眼底沉得像深潭。
这些人,盯着他王府里的人看,还敢如此放肆?
那点隐秘的危机感,像藤蔓似的缠上来,这丫头是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什么时候成了旁人觊觎的物件?
正烦躁着,院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他起身走到窗边,心猛地一沉。
姜菀宁正站在回廊下,对面是沈家公子沈砚辞。
那是京中有名的温厚才子,此刻手里捧着本诗集,正与她低声说着什么。
姜菀宁微微歪头听着,鬓边的步摇流苏垂下来,扫过白皙的颈项,忽然轻笑出声,抬手轻轻拂去他肩头落的一片梧桐叶,动作自然得像相识多年的旧友。
“沈公子这两句‘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倒是比原诗更添几分孤劲。”
她声音轻快,带着几分真心的赞叹。
沈砚辞脸颊微红,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出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背上,像被寒刃抵着,瞬间僵住。
赫连烬在窗后看着那抹烟霞色的身影,看着她对旁人笑,对旁人温言软语,胸腔里像堵了团火。
这小丫头,还真是招人!
他捏紧了拳,指节泛白,猎物被盯上的危机感还没散去,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已翻涌上来,这只看似温顺的小兽,爪子竟比他想的更利,也更懂得如何挑动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