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下旨庆功(1/1)

诗会散场时,暮色已漫过澄瑞亭的飞檐,将亭角那几枚精致的兽吻都染成了墨色。

晚风卷着桂花的甜香掠过湖面,带起细碎的涟漪,姜菀宁站在亭边,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笼在暮色中晕开朦胧的光晕,耳边还萦绕着方才众人惊叹的余音。

她那句“曾经沧海难为水”像颗被精心打磨过的石子,投进平静无波的湖心,不仅惹得众人频频回望,更让几位颇有才学的老夫子捻着胡须反复吟咏,眼神里满是探究与赞赏。

姜元姝跟在赫连烬身侧,指尖几乎要掐进团扇的竹骨里,那精致的湘妃竹扇面上,绣着的缠枝牡丹都被她捏得变了形。

方才那些称赞姜菀宁的私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尤其是看到三皇子望向姜菀宁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甚至还微微蹙着眉像是在记忆里搜寻什么,她更是恨得牙痒痒,连带着看赫连烬的背影都多了几分怨怼,他竟也任由那庶女出风头,连一句斥责都没有。

“妹妹如今倒是越发会博眼球了。”

行至回廊拐角,廊下挂着的宫灯被晚风拂得轻轻摇晃,光影在姜元姝脸上明明灭灭,她终于按捺不住,声音淬着冰,像冬日里冻在檐下的冰凌。

“一句偷来的诗就想压过所有人,真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尖刻,仿佛认定了姜菀宁是用旁门左道抢了本该属于她的赞誉。

姜菀宁闻言只是淡淡抬眸,眼波平静得像一汪深潭,映着廊下的灯火道:“姐姐说笑了,妹妹不过是随口一提,怎敢在姐姐面前班门弄斧。”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仿佛真的只是无心之举。

她这副不争不辩的模样,反倒让姜元姝的怒火像被堵住了出口的洪水,无处发泄。

就像一拳打在松软的棉花上,闷得人发慌,连带着心口都泛起一阵窒闷的疼。她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刻薄话,想将姜菀宁驳斥得无地自容,可对方这副温顺恭谨的样子,让她所有的力气都落了空。

“你少在我面前装乖卖巧!”

姜元姝往前一步,几乎要贴到姜菀宁面前,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寄人篱下的庶女,也配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她的目光扫过姜菀宁身上那件半旧的素色衣裙,又瞥了眼自己腕上价值不菲的东珠手镯,语气里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姐姐教训的是。”

姜菀宁垂眸应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妹妹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她微微屈膝,做出顺从的姿态,连肩膀都微微垮着,看起来确实像个谨小慎微、生怕惹得主子不快的庶女。

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姜元姝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这般怯懦的性子,就算得了些虚名又如何?终究成不了气候,也配不上赫连烬这样的人物。

她冷哼一声,转身快步追上赫连烬的脚步,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换上温婉的笑意,连声音都柔得能滴出水来:“王爷等等臣妾。”

仿佛方才那个面目狰狞的女子只是旁人的错觉。

姜菀宁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三日后,众人启程返京。

长长的车队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路面的石子发出咯吱的声响。

姜菀宁坐在稍显简陋的马车里,靠着车窗假寐,她看似闭着眼,耳朵却捕捉着周遭的一切动静,尤其是隔壁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那是姜元姝的座驾,忽然,一阵压低的低语顺着风飘了过来,正是姜元姝与心腹嬷嬷的声音。

“回去后切记把西跨院那扇暗门修稳妥些,最好再加道锁,三皇子说他会寻机会过来,万不能让人发现了。”

姜元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有几分隐秘的期待。

“王妃放心,只是若是被王爷发现了……”

“哼,王爷整日里只顾着忙那些朝堂之事,哪里顾得上我,再说了,我心中有数……”

姜菀宁缓缓睁开眼,眸色深沉。窗外的白杨掠过眼帘,叶尖泛着秋意的黄,像被岁月染上了沧桑。

看来姜元姝已是箭在弦上,不仅与三皇子暗通款曲,还在王府里设了暗门,只待回到京城便要做长久打算了。

她轻轻叩了叩车窗的木框,指尖微凉,心里却已盘算开了。

回到摄政王府时,已是半月后,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门轴发出沉闷的声响。

刚歇下两日,还没来得及仔细梳理回京后的头绪,宫里便传来了懿旨。

宣旨的太监尖着嗓子,在正厅里宣读着太后的旨意,大意是赫连烬在避暑山庄查清了波斯使臣与北狄勾结的阴谋,为朝廷立下大功,不仅赏赐了无数珍宝,从东珠玛瑙到上好的云锦绸缎,堆满了半间屋子,更要在摄政王府中举办庆功宴,邀文武百官赴宴,共享荣光。

“太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连赢站在书房角落,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低声道:“波斯与北狄勾结本就是您和太后一起设的局,如今太后高调赏赐,怕是想借着庆功宴,给您和王妃……”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本王知道,她是想看看,这王府里究竟谁说了算。”

“那属下这就去回绝了太后,就说王爷近日劳累,不便操办宴席。”

连赢试探着问道,他知道王爷最不喜这些虚礼,但王爷表面上对太后那是相当恭敬,偶尔任性一次,想来太后也会卖王爷个面子。

“不必。”

赫连烬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莫测的光,快得让人抓不住,“备好宴席。”

连赢一愣,随即躬身应下:“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但他心里却打了个突,总觉得王爷这次应得太过爽快,怕是另有打算,这平静的表面下,定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