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绝不再让(1/1)
谢知遥离去不过片刻,身影便又折返。臂弯间,依稀搭着一件衣裳。
隐在树梢的慎行凝望着树下踌躇的公子,目露疑惑。
他侧首看向身旁沉默的同伴:“独行,你说,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不知。”独行言简意赅。
慎行:“……”
他无奈地瞪了独行一眼,便不再理会他。转而透过枝叶缝隙,竭力窥探屋内的情形。
谢知遥走后,凤倾城并未继续案头之事。
她取下腰间悬挂的玉佩,轻轻拢入掌心,垂眸凝视。
玉质温润,触手生暖,仿佛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这玉佩,是他离京时所赠,说是代他伴在她身侧。
指尖缓缓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心底泛起一丝悔意——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收的。
她应当直接告诉他:任何东西都代替不了你,我只要你伴在身侧……
如今,当真只有这块玉佩了……
齐明轩……
“夜深了,你当早些安歇。”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一件披风被轻柔地覆上她的肩头,动作小心翼翼,好似唯恐惊扰了她。
“莫要着凉了。”
凤倾城眉心微蹙,从飘远的思绪拉回。
她抬首,目光与谢知遥撞个正着。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和炽热,炽热得她几乎无法直视。
最终,她避开了那灼人的视线,只低声道:“多谢。”
谢知遥望着她,那份刻意的疏离与闪避,如同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将他牢牢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翻涌的失落与苦涩,声音轻若耳语:“倾城,不必言谢。我只是……不愿见你生病。”
凤倾城沉默不语,只将肩上的披风拢紧了些,静静回望着他。
那眼神,分明是无声的逐客令。
空气瞬间凝滞,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与不自在。
谢知遥心下了然,若再逗留,只怕又要惹她不快。
他勉强牵起一丝笑意,涩声道:“那你早些歇息,我告辞了。”
他步履略显沉重地向门外走去。就在即将跨出门槛的刹那,身后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
“谢知遥,莫要在我身上枉费心思了,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谢知遥猛地转身,声音骤然拔高:“何谓枉费?我的心意我自己做主!只要我不觉虚掷,便非枉费!凤倾城,你休要如此笃定决绝!未至最后,你怎知绝无可能?”吼声里夹杂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激愤。
他气她的冷漠与决绝,更恼自己的无能为力。
分明近在咫尺,两人却如同隔了万水千山,连靠近一步都这般艰难。
“去年安阳除夕夜,你与庆王的每一句对话,我都亲耳听闻!字字句句,至今言犹在耳!既然他能做到,你又怎知我谢知遥不能?”
他眼中似有烈焰在燃烧,步步紧逼,“凤倾城,你可以厌我、拒我,那是你的自由!但你无权阻止我心悦于你,因为那是我谢知遥的自由!”
凤倾城,为何你连一个靠近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为何?
凤倾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给震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烛火在寂静中摇曳,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在墙上,空气仿佛冻结了一般。
门外树上的慎行被屋内的争执惊得身形一晃,险些跌落。
他慌忙稳住身子,心中暗惊:公子这追姑娘……怎地还吵起来了?还是单方面的争吵,凤姑娘连半句大声都无。
“嗯,的确。”凤倾城的声音打破了僵持,依旧清冷平静,却字字如锥,“谢大人有谢大人的自由,我亦有我的自由。那请回吧,我要歇息了。日后若再有话,还请留待白日相谈。女子闺阁,这般深夜擅闯,终究于礼不合。”凤倾城的语气虽淡且轻,却字字戳心,直刺的谢知遥五脏六腑都绞痛抽搐。
谢知遥闻言,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随即狼狈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慎行望着公子仓惶离去的背影,心下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独行,你说公子此刻,心里是不是在淌血?”
独行瞥了一眼身边这位喋喋不休的同伴,平静开口:“凤姑娘所言在理。更深露重,公子这般孤身夜访,确有不妥。”
慎行:“……”
这个榆木疙瘩!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是谁的护卫?难道就不担心公子真要孤寡终身?
“谁说公子是孤身?你我难道不是人?你究竟是站哪一边的?”慎行气结,这人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开口就能噎死人。
独行:“……”
“我告诉你,真心悦慕一人,就该放下身段,锲而不舍地去争取!若都像你这般,见个面都诸多顾忌,公子这辈子怕是真的要打光棍了!”
凤姑娘心冷如铁,如果公子不用一颗炽热的心使劲去捂、努力去捂,那石头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暖起来。
回到居所的谢知遥,胸中块垒难消,越想越是郁结,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憋闷异常。
侍立一旁的知行看着自家公子这副模样,有些不忍卒睹。
看来是碰了硬钉子。方才公子郁郁而归,旋即又匆匆抓了件披风出去,所为何事不言自明。
可是凤姑娘那里会缺一件披风嘛,但看公子那副急匆匆的模样,知行终究没有多言。
如今披风未带回,人却带了一腔怒火回来。
知行犹豫着是否该宽慰几句,以免公子又彻夜难眠。
正踌躇间,谢知遥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烦躁:
“知行,你说……如何才能讨得一个姑娘的欢心?”
知行一愣,正思索着如何作答才得体,却听谢知遥又懊恼道:“罢了!问你也是白问,你自己都未尝情味,孤身一个。还得我自己想。”
知行被堵得胸口一闷——公子这是气不顺,拿他撒气了。
“公子,”他斟酌着开口,“属下虽未解情事,但……庆王殿下刚走,凤姑娘此刻心下难受,定无暇旁顾。此事……急不得。情之一字,贵在细水长流,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谢知遥闻言,先是恼怒地瞪他一眼,随即眼神转为深沉的苦涩,声音也低了下去:“循序渐进?润物无声?当初我便是如此想……谁料庆王竟捷足先登!一步迟,步步迟,终是……错过了她。”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眉宇间尽是疲惫与不甘,“你以为我不知时机不对?可我……怕!我怕这次又晚一步!所以哪怕她此刻心里无我,哪怕惹她不快,我也要让她知晓——我心悦于她,从未改变!这一次,我绝不再退,绝不再让……此生绝不相让!”
“知行,你去,告知慎行,这一趟必须保她无忧,若掉一根头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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