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下场(1/1)
唐善文喉结紧滚了两下,嘴唇嗫嚅着,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脸颊涨得通红,眼神慌乱地往旁躲闪。
云沐雅见他这副窝囊模样,心头火气更盛,猛地伸手推在他肩头,力道重得让他踉跄了半步,她眼底淬着怒意,咬牙道:
“你不敢说,我来说!”
众人屏息听着,才从云沐雅的讲述里弄清原委。
原来她与唐善文本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少时相伴的时光里,两人情窦初开,悄悄互许心意,对着星月立下山盟海誓,早早就约定了将来要结为夫妻。
可就在两人谈婚论嫁的前夕,云沐雅家中突遭横祸,一夜之间家道中落。
唐善文的父母见云家失了势,当即翻了脸,态度坚决地要拆散这对恋人。
后来蒋不悔看中了唐善文,唐家父母更是连半分犹豫都没有,逼着唐善文跟云沐雅断了所有往来。
被拆散后,云沐雅心灰意冷地远走他乡,却意外得了些奇遇,练就了如今一身锻造本事。
近来她起了贪念,冒用“元照”的名号四处坑蒙拐骗,机缘巧合下来到白鹿城,竟与昔日的恋人唐善文偶然巧遇。
起初唐善文压根没认出她,直到她当众展露了一手精妙的锻造术,才真把她当成了那位名满江湖的锻造大师元照。
可唐善文终究不算愚笨,相处几日便察觉出诸多破绽,疑心起了她的身份,当即就变了脸,抬手就要对她下杀手。
云沐雅被逼得没办法,只好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二人就此相认。
这些年,云沐雅从未放下过唐善文,而唐善文也对她存着旧情。
久别重逢的两人,心底的情愫瞬间复燃,没几日便偷偷纠缠在了一起。
之后,云沐雅便借着“元照”的身份住进了唐家,明面上被唐家上下奉为贵宾,暗地里却正好方便她与唐善文私会。
有唐善文在一旁打掩护、遮耳目,府中竟没人识破她这个“锻造大师”是冒牌货。
更何况唐家父母早已过世多年,再也没人能拦着他们私相授受。
讲完这段过往,云沐雅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怨毒地剜向蒋不悔,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恨意:“蒋不悔,都是你!当年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与唐郎怎会落到这般境地?唐郎心里从来只有我一个,跟你在一起不过是虚与委蛇——若不是你天龙山庄势大,他早便一纸休书将你赶出门了!”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蒋不悔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满是悲凉与嘲讽,待笑声歇止,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向唐善文。
“唐善文,我与你同床共枕近三十年,今日才彻底看清你原来竟如此虚伪!你就是这么跟别的女人编排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
没错,当年是我主动开口追的你,可你何曾跟我说过你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又可曾拒绝过我一次?
若早知你心里藏着这么个‘心肝’,我蒋不悔犯得着在你这棵树上吊死?况且还是棵歪脖子树。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我何苦委屈自己!当初明明是你攥着我的手,说要娶我为妻,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如今倒好,全成了我逼你的不成?”
唐善文被蒋不悔的话戳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只能狼狈地垂着头。
蒋不悔的目光又转向云沐雅,语气里满是嘲讽:“你也真是蠢得可怜,竟会信他这些哄骗人的鬼话!他若真把你放在心尖上,当年怎会轻易听了父母的话,跟你断得干干净净?”
话刚说完,她突然惨然一笑,眼底泛起水光,“我倒好意思说你蠢,我自己又何尝不蠢?竟被这么个男人蒙在鼓里,骗了整整二十多年……哈哈哈……”
见她身子晃了晃,像是随时要栽倒,唐景行连忙上前一步,稳稳扶住她的胳膊,声音里满是心疼:“娘,您没事吧?”
蒋不悔缓缓摇了摇头,反手紧紧握住儿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像是抓住了溺水时唯一的浮木:“幸亏娘还有你……”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唐善文,眼神里只剩彻骨的决绝,“看在行儿的份上,我今日不杀你,但你也别想好过。这些年,你靠着我天龙山庄的势,快活够了,往后就做好余生生不如死的准备——你和这个贱人,一个都跑不了!”
听到“生不如死”四个字,唐善文瞬间被恐惧攫住,浑身发起抖来。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蒋不悔脚边,双手死死抱住她的腿,脑袋在地上不停磕着,声音带着哭腔求饶:“夫人,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往后我只守着您一个人,您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半步!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蒋不悔只觉得一阵恶心,抬脚狠狠将他踢开,唐善文踉跄着跌坐在地上,她眼神里满是鄙夷:“你也配?看看你现在这副摇尾乞怜的德行,跟条丧家之犬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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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善文还想往前爬,继续求饶,云沐雅却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眼眶通红,伸手想去拉他,“唐郎,咱们不要求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咱们一起死,总好过受她的羞辱!”
“滚开!谁要跟你一起死!我还有大好前程等着我呢!”唐善文猛地挥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云沐雅踉跄着撞到一旁的翻倒的桌子上。
他指着云沐雅,满脸狰狞地怒吼,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她身上,“都怪你!若不是你突然冒出来勾引我,我怎会犯下这种错?都是你的错!”
说着,他又连滚带爬地扑回蒋不悔脚边,哭得涕泗横流,“夫人,都是她!是她主动勾引我的!我一时糊涂才犯了错,我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咱们还像以前一样,以前咱们那么恩爱,以后也一定可以的……”
蒋不悔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沐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看吧,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念着的‘有情郎’。就算当年没有我,他也绝不会娶你——他爱的从来只有他自己,只有权势富贵!你以为他现在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旧情?错了!他不过是看重你那点锻造手艺,想把你当成替他谋利的工具罢了!”
云沐雅怔怔地看着唐善文,像是还没从他方才的怒吼中回过神,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声音发颤:“唐郎……你怎么会这样对我?我们不是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吗?”
蒋不悔懒得再与这两人纠缠,胸中的怒火与失望让她只想尽快了结此事,她扬高声音,朝暗处冷喝:
“来人!把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拖下去,关进地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她的话音刚落,两道黑影便如鬼魅般从廊柱后闪出,动作利落得不含一丝拖泥带水,瞬间便制住了还在挣扎的唐善文与云沐雅。
这两人,本是当年蒋不悔嫁入唐家时,她母亲特意为她挑选的陪嫁护卫,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些年一直暗中跟着她,护她周全。
“夫人!咱们夫妻二十多年的情分,你怎能说断就断?你不能这么对我!”唐善文被架着胳膊,仍在拼命挣扎,嘶吼声里满是绝望。
云沐雅也慌了神,急得眼泪直流,朝着蒋不悔大喊:“蒋不悔,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九鼎山的弟子,熔炉大师是我师父!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宾客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难怪她能懂锻造术,原来是九鼎山的人!
就连被架着的唐善文也满脸惊讶地看向云沐雅,显然这事连他都不知情。
他心里念头急转:原来小雅这些年,是在九鼎山修行?难怪她的锻造术这么厉害!
他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急忙朝着蒋不悔喊道:“对!蒋不悔,小雅是熔炉大师的亲传弟子!江湖上谁不知道熔炉大师最护短?你要是伤了她一根头发,大师绝不会饶你的!”
蒋不悔闻言,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熔炉大师的亲传弟子又如何?我天龙山庄在江湖上立足多年,难道还怕了一个九鼎山?况且她说自己是就是?先前她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元大师呢!简直可笑——还愣着干什么?带下去!”
“我真的是九鼎山弟子!熔炉大师真的是我师父!你们放开我!我师父知道了,绝不会饶了你们的!”云沐雅拼命扭动着身子,声音里满是恐慌,可终究敌不过那两位护卫的力道,还是被拖拽着,与唐善文一同往地牢的方向去了。
这时,蒋玉璋快步走到蒋不悔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安慰:
“姑姑,别往心里去。男人大多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看我爹就知道了——像祖父那样专情的好男儿,本就凤毛麟角。”
天龙山庄老庄主与老夫人当年的爱情佳话,曾传遍江湖,人人称羡,只可惜老庄主英年早逝。
而现任庄主,也就是蒋玉璋的父亲、蒋不悔的哥哥蒋不疑,同样是个出了名的花心人,府中姬妾成群,从不安分。
蒋玉璋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姑姑要是还念着他那点旧情,大不了把他关起来,锁起来,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要是彻底不喜欢了,回头我给你找几个年轻俊朗的,个个比这老家伙强百倍,保准让你舒心!”
其实她早就看不上这个姑父了,整日靠着姑姑的势力作威作福,就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
“少胡说!”蒋不悔瞪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
纵使她恨极了唐善文,也不愿侄女当着儿子的面,这般诋毁他的父亲——这对唐景行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蒋玉璋撇了撇嘴,知道姑姑的心思,便不再多言,乖乖站在一旁。
蒋不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转而看向在场的宾客,神色坦然中带着几分歉意,声音平静却清晰:
“今日让诸位看笑话了。家中出了这等糟心事,搅了大家的雅兴,我先在这里,给各位赔个不是。”
她说着,抬手略一欠身,先前的激动与悲戚已淡去大半,只剩一份利落的冷静。
“今日的寿宴,本该热热闹闹才是,却让大家见了这等不堪的场面,是我待客不周。后续的宴席怕是办不下去了,改日我再另选吉日,备下薄礼,逐一向各位致歉。眼下我还有些俗务要处理,便不多留各位了。行儿,你替我送送各位宾客。”
“知道了,娘,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唐景行点头应下,转身面向宾客,语气温和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引导宾客离场。
虽说寿宴没吃成,可在场的宾客却吃足了这场“大瓜”,心里都暗自觉得:这趟唐府之行,倒也不算白来。
就在宾客们陆续走出唐府大门时,闵夫人缓步走到了元照身边,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语气亲切:
“元大师,久仰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没想到您竟是这般年轻貌美的姑娘,真是令人意外。那冒牌货还像假借您的身份,当真是可笑至极。”
元照有些惊讶地抬眸,问道:“夫人平日里也关注江湖上的事?”
“我们这些常年待在内宅的妇人,平日里也没什么消遣,偶尔听听江湖上的传闻,权当解闷儿了。”闵夫人笑着解释,语气自然。
元照轻轻笑了笑,语气谦逊:“若我的这点虚名,能博夫人一笑,也是我的荣幸。”
“元大师可真会说话,难怪名声这么好。”闵夫人被逗得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可话锋却突然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对了,我先前听闻元大师最擅长刀法,还得了‘天狱刀’的称号,今日怎不见您用刀,反倒用了手法?”
她说着,余光悄悄扫过元照的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佩刀的痕迹。
元照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迟疑,随即很快掩饰过去,语气带着几分赞许:“闵夫人竟能分清手法与掌法的区别,真是好见识!”
这话让闵夫人微微一怔——她一个从未接触过武功的内宅妇人,怎会知道“手法”与“掌法”的不同?
这确实容易引人怀疑。就在她飞快思索着该如何回应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兰序的声音:“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来了!”闵夫人连忙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元照时,脸上带着歉意,微微欠身道:“元大师,实在抱歉,失陪了,外子在唤我,我得过去了。”
“夫人请便。”元照点头,目送着闵夫人快步小跑着,奔向等候在不远处的兰亭与兰序。
看着闵夫人的背影,元照心中已然有了定论:这位闵夫人,必定与罗生典当行有着牵扯。
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等所有宾客都离开唐府后,元照一行人也回到了唐府为她们安排的住处。
可她们刚坐下没多久,院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蒋不悔带着唐景行与蒋玉璋走了进来。
“夫人。”元照起身,朝着蒋不悔微微点头示意。
“元大师。”蒋不悔也朝着元照微微欠身,语气里满是感激,“今日多亏了大师,才能及时拆穿那冒牌货的身份,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还没好好谢过您。”
元照笑着摆了摆手,语气诚恳:“夫人不必多礼。有人顶着我的名字在外坑蒙拐骗,坏我的名声,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蒋不悔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无论如何,大师都是我的恩人。您在白鹿城的这段时间,尽管安心住在唐家,想住多久都可以,府中一应事务,您尽管吩咐。若是有需要唐家帮忙的地方,您也尽管开口——只要唐家能办到,定不会有半分推辞。”
元照闻言,双手抱拳,朝蒋不悔行了一礼,语气感激:“那就多谢夫人的关照了。”
随即她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是打算回天龙山庄,还是继续留在白鹿城?”
蒋不悔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带着几分决绝:“自然是留在白鹿城。我在唐家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怎能将这一切拱手相让,便宜了那些唐家人?他们想得也太美了!”
回了天龙山庄,她不过是个外嫁的姑奶奶,做什么都要顾及规矩,束手束脚;留在这儿,她就能自己当家做主,掌控一切。
她本就是一品武者,这般实力,无论到哪儿都能立足。
就算她不回天龙山庄,天龙山庄难道还敢不认她?量她哥哥也不敢!
她母亲还在世呢!再不济,祖父也会为她撑腰,没人敢对她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