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最终的胜利(1/1)

广场上的晨露被刀光割碎时,阿虎的玄铁重甲已经碾过最后半片符咒残片。

他的刀鞘撞在甲片上,每一声"当啷"都像在敲鬼门关的铜铃——三百年前许殇带他们夜袭冥河妖巢时,就是这动静。

戴瑶发间的石榴花被风掀起一角,她指尖轻轻按住花瓣。

这花是阿花刚别上的,还带着鬼域晨雾的凉,可此刻她掌心渗着薄汗,把花瓣焐得暖融融的。

她望着阿虎喉结下晃动的鬼面图腾,突然想起探测器里存的反对派档案:阿虎最恨外乡人,五百年前他阿娘被星际海盗掠走,连魂火都没抢回来。

"许战神。"阿虎的刀尖挑起戴瑶的探测仪吊带,玄铁刃口擦过她手腕,凉得像浸了忘川水,"三百年前你说'地府的天塌了,我用脊骨撑',现在倒好——"他突然甩刀,吊带"嘶啦"断裂,探测仪摔在许殇脚边,"用外乡人的破铜烂铁撑?"

许殇弯腰捡起探测仪时,锁链在腕间绷成金红色的弦。

他能闻到阿虎身上熟悉的味道:玄铁防锈的松脂,混着鬼域特有的腐梅香——当年他们守鬼门关,阿虎总在甲片缝隙塞干梅,说闻着像老家后山坡。

"阿虎。"许殇直起身,锁链突然"铮"地弹开,在两人之间划出半弧金光,"你阿娘的牌位还在往生殿西墙第三排,我每月十五都换新茶。"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忘川石,"但你看看这些人——"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缩成一团的阿花。

小女鬼的石榴裙角还沾着方才捡符咒的泥,却硬撑着把脑袋抬得老高;阿翁的陶炉还飘着符咒灰烬,可他枯瘦的手正搭在老鬼卒肩上,那鬼卒的佩刀已经出鞘三寸,刀刃映着他泛红的眼。

阿虎的瞳孔骤缩。

他身后二十几个反对派成员的刀光跟着晃了晃——他们原以为来的是场单方面的震慑,却不想广场上百来号鬼民,竟没一个往他们身后躲的。

"老东西们昏头了!"有反对派小喽啰吼了一嗓子,刀背重重敲在盾牌上,"那外乡人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灌的是真话!"阿花突然尖着嗓子喊,她松开戴瑶的衣袖,摇摇晃晃挤到最前面,"戴小姐的探测器能照轮回碑!

我阿爹的名字就在第七层,他没喝孟婆汤,他在等我!"她抽了抽鼻子,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黄纸,"这是我抄的碑文,阿贤阿公说写得对!"

广场上响起细碎的抽噎声。

有白胡子老鬼颤巍巍摸出块青石板——那是他刻了三百年的亡妻姓名,此刻正对着探测器里的投影比对;阿翁的陶炉"咚"地砸在地上,他捧着灰烬哭:"我那早夭的孙女儿...原来真在第九层等我..."

阿虎的玄铁靴碾进泥土里。

他望着那些哭成一团的老鬼,喉结动了动,突然挥刀砍向最近的老鬼卒:"闭嘴!

一群没脑子的——"

"阿虎!"

这声喊像道炸雷。

阿明从人群侧边挤出来,他的青衫下摆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往生殿一路跑过来的。

这个总在两派间打哈哈的中间派首领,此刻攥着袖口的手在抖,可眼睛亮得惊人:"我刚才去了轮回井!"他喘着气,手指向广场东侧那口覆着青苔的古井,"井里的水纹和探测器投影完全吻合——戴小姐没骗我们!"

广场突然静得能听见忘川水的呜咽。

阿虎的刀停在半空,刀面上映出阿明涨红的脸。

这个总说"再考虑考虑"的老好人,此刻脖颈上青筋直跳:"三百年前许战神用魂火救我时,没问过我是哪派的;上个月戴小姐帮我寻回阿娘的往生牌,也没要过一块星币!"他一步一步走向阿虎,青衫被风掀起,"今天你要是敢动他们——"他猛地抓住阿虎的刀背,掌心被玄铁割出血,"就先踩着我的尸首过去!"

血珠滴在玄铁甲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阿虎望着阿明手上的血,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的刀"当啷"落地,玄铁甲片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响:"你...你可知这秘密传出去,地府会被星际那些狼崽子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更要攥紧真相。"

戴瑶弯腰捡起探测仪,指尖在操作屏上快速划动。

轮回碑的投影突然变得更亮了,金色的篆文像活了似的在半空游走,"我让人在探测仪里加了三重加密,除了地府核心层,谁也别想偷数据。"她望向阿虎,目光像穿过三百年的雾,"许殇说你最会看人心,难道看不出——"她指了指周围擦眼泪的鬼民,又指了指攥着刀的反对派,"现在最想护着地府的,是我们这些'外乡人'?"

阿虎突然别过脸去。

戴瑶看见他耳尖泛红——和三百年前许殇说要带他去人间看桃花时,那小子的耳尖也是这样红的。

"咳。"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轻咳。

戴瑶转头,看见阿贤挤在往生殿的廊柱边。

这个总被质疑"只会翻旧书"的解读专家,此刻正攥着本掉了封皮的《幽冥志》,指节发白。

他迎上戴瑶的视线,喉结动了动,终于抿着嘴点了点头。

许殇的锁链突然软下来,缠在手腕上像条温顺的蛇。

他望着阿贤手里的书,又望向戴瑶发间的石榴花,嘴角终于翘了翘——他知道,等阿贤开口时,这场仗,才算真正赢了。

阿贤的喉结又滚了滚。

他望着广场上百双泛红的眼睛,指尖在《幽冥志》卷边磨出的毛茬上蹭了蹭——这书他翻了七百年,每道折痕都刻着质疑:"老古董懂什么新科技?地府秘辛轮得到你这酸秀才说话?"可此刻,他突然想起昨夜戴瑶蹲在往生殿油灯下,把探测器里的轮回碑投影一点点拓在黄纸上,抬头时鼻尖沾着墨:"阿贤公,您说这'九泉'对应《幽冥志》卷三的'黄泉九叠',对么?"

"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老木门轴第一次转动,哑得发涩。

广场瞬间静成一片霜。

阿贤深吸口气,手指重重按在书页某处:"轮回碑分九叠,对应鬼域九泉。

戴小姐的探测器照出的,是第七泉'忘川'下的往生录——"他翻开书,露出夹在中间的半张残碑拓片,"这是我三百年前在鬼哭崖捡到的,和投影上'乙巳年,陈阿娘'的记载,一字不差。"

"那...那我阿爹的名字在第七层..."阿花攥着黄纸的手在抖。

"第七层属'念泉',存的是执念未消的魂。"阿贤的声音突然稳了,像敲在青石板上的铜磬,"戴小姐的仪器能照见的,不是什么外乡妖术,是咱们地府自己的轮回道!"他转向阿明,"您在轮回井看到的水纹,是'念泉'的魂影折射——这是老祖宗传下的验真法子,您阿娘当年入轮回前,我帮您算过。"

阿明重重拍了下阿贤的肩。

这个总打哈哈的中间派首领,此刻眼睛亮得像淬了火:"我让人把井里的水纹拓下来了!"他从袖中抖出卷染着水痕的画纸,"和探测器投影比对过,连波纹的弧度都不差!"

广场突然炸开一片抽气声。

有老鬼卒踉跄着扑到阿明身边,指甲抠进画纸:"我家那混小子...当年说去人间赚大钱,结果被雷劈了魂...他的名字...真能找到?"

"能。"戴瑶摸了摸探测仪,屏幕上的篆文突然流动成一条金河,"只要你们想找,我可以教阿贤公操作,以后每月初一、十五开放探测——"

"放屁!"

这声暴喝像块炸在冰面上的石头。

阿虎的玄铁靴碾过满地碎符咒,刀背重重砸在戴瑶脚边,溅起的泥点沾在她石榴裙上:"你当地府是星际博览会?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看轮回碑?"他盯着阿贤怀里的书,喉结上的鬼面图腾跟着抖:"三百年前咱们守鬼门关,连孟婆汤的配方都不外传!

现在倒好,外乡人拿个破机器,就能翻老祖宗的棺材本?"

戴瑶弯腰捡起刀背下的探测仪。

她能感觉到许殇的锁链在腕间轻轻发烫——那是他在克制怒气。"阿虎将军。"她抬头,目光撞进阿虎泛红的眼底,"三百年前许殇用脊骨撑天,现在我们用真相撑。"她把探测仪转向阿虎,"你阿娘的牌位在往生殿西墙第三排,可她的魂...在第八泉'悔泉'。"

阿虎的刀"当啷"落地。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哑了,玄铁甲片碰撞的动静里,藏着三百年前那个蹲在鬼门关墙根哭的少年,"我阿娘...她不是被海盗抢了魂火?"

"抢的是肉身。"戴瑶调出一段投影,金河突然分出支流,"她的魂被冥河妖巢的结界护住了——当年许殇夜袭妖巢,带回来的不只是你们十二鬼将,还有这卷《冥河魂录》。"她指了指阿贤怀里的书,"阿贤公解读出来的。"

阿虎的玄铁手套攥成拳,指节压得发白。

他望着阿贤怀里的书,又望着许殇——那个总把"地府的天我来撑"挂在嘴边的人,此刻正垂着眼,锁链在腕间松松垮垮,像条打瞌睡的蛇。

"所以你们联合外乡人...就为了告诉我,我阿娘的魂还在?"阿虎突然笑了,笑声撞在玄铁甲上,碎成刺人的渣,"那又怎样?

她被困在悔泉七百年,我连她一面都见不着!"他猛地抽出腰间鬼头刀,刀光裹着怨气劈向许殇咽喉,"我要这真相有什么用?!"

许殇的锁链"铮"地绷直。

金红色的锁链像活了似的缠住鬼头刀,火星子溅在阿虎脸上,烫得他眯起眼。

戴瑶后退两步,看见许殇的瞳孔泛着幽冥特有的幽蓝——那是地府战神力量觉醒时的征兆。

"当年你阿娘被掠走前,塞给我半块桃核。"许殇的声音混着锁链震颤的嗡鸣,"她说'阿虎爱吃桃,等他长大,替我种棵树'。"他手腕轻转,锁链拽得阿虎单膝跪地,"我在往生殿后种了七棵桃树,今年开的花,比鬼域三百年的都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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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头刀"当啷"落地。

阿虎的玄铁甲片撞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响。

他望着许殇腕间的锁链,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你...你早知道?"

"我等你自己问。"许殇松开锁链,玄铁刀"叮"地插在两人中间,"就像等这些老鬼自己信——"他侧过身,露出身后攥着画纸的阿明,抹眼泪的阿花,还有举着陶炉、灰烬里飘着金篆的阿翁,"真相从来不是灌进去的,是他们自己找着的。"

广场突然响起零星的掌声。

老鬼卒们收了刀,有年轻鬼差跑过去扶起阿虎;阿花抹着眼泪把黄纸塞进阿虎手里,抽抽搭搭地说"阿娘在第八层,戴小姐说能想办法";阿明蹲下来帮阿虎捡刀,青衫沾了泥也不在意。

阿贤抱着《幽冥志》退到廊柱边,背贴着冰凉的石头,突然笑出了声——七百年的质疑,原来抵不过一场真相的雨。

戴瑶望着这一切,掌心的探测仪还留着方才被刀背压出的印子。

她转头看向许殇,正撞进他眼底的温柔。

那抹幽蓝不知何时褪了,只余下暖融融的黑,像鬼域春夜的忘川水。

"赢了?"她轻声问。

"赢了一半。"许殇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石榴花,指尖擦过她耳垂,"剩下的...要守。"

夕阳漫过广场时,鬼民们陆陆续续散去。

阿虎抱着阿花的黄纸,跟着阿明去了轮回井;阿贤被几个老鬼簇拥着,说要去往生殿对拓片;阿翁的陶炉又飘起烟,这次不是符咒灰,是他孙女儿爱吃的桂花糖。

戴瑶靠在许殇肩头,望着天边被染成金红色的云。

探测仪在她掌心轻轻震动,是阿贤发来的消息:"轮回碑第八层的坐标解出来了。"

许殇的锁链突然动了动,缠上她的手腕。

他望着广场尽头渐暗的天色,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听。"

戴瑶竖起耳朵。

风里隐约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混着某种黏腻的嘶鸣——像是...冥河妖巢的怨气?

她抬头,正看见许殇眼底重新浮起的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