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余烬骑士（1/1）
这一刻，没有神迹，没有神影，只有一群失去血脉庇护的普通人，把同一首简简单单的歌唱出了能挡住风的力量。
他们把这支联合队叫——光明余烬。
余烬不大，捧在手心，风一吹就要散。可只要手多，风就不敢太狂。
夜里，卡洛恩把旗插在一处石堆旁。塞琳在石下的沙砾里，悄悄埋下了一枚从废城墙上抠下的圣徽石片。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在心里说：见证吧。
第二天清早，第一缕阳光穿过灰云，照在旗端那一丝细弱的微光。微光没有变大，却很稳——像在告诉每一个抬头的人：往北。唱着走。别停。
当“光明余烬”的队伍汇聚北境时，一个秘密在暗中流传开来：
——在一片城市废墟的地下，光明教廷残存的大主教们重启了“圣痕试炼”。
这并非普通人所能承受的仪式。传说这是上古时代光明神亲自传下的禁忌之法，以血肉为祭，以痛苦为供，换来圣光烙印在骨血之中。被选中的人，会在骨头上燃起圣痕，战力暴涨，却也可能因圣光焚体而死。
卡洛恩和塞琳率领的余烬小队走到一处古老的修道遗迹时，遇见了第一支返回的人。那人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皮肤裂开一道道血痕，眼睛却比火焰还要明亮。他的手臂已经废去一半，却仍能举剑。
“我……我通过了。”
他带着哭声喊出这句话，随后轰然倒下，像一根燃尽的火把。
玛拉修士检查了他的遗体，指尖触到那一条条血痕时，感受到微弱的圣力残存。她低声说：“是真的。圣痕试炼是真的。”
众人静默。风声掠过盔甲的破口，像低语般提醒：若要再度崛起，便要以痛苦铺路。
北境的“余烬”们在断壁残垣间建立了一处临时圣坛。石台上放着一枚破碎的圣徽，锈迹斑斑，却依旧闪烁微光。阿维罗修士双手按在圣徽上，高声宣读残缺的典籍：
“若血能净魂，则以血祭；
若痛能生力，则以痛献；
若身能燃光，则以身焚。”
每一句，都像铁锤砸在心口。
伊利奥脸色煞白，低声嘀咕：“这不是修行，这是自杀。”
卡洛恩却冷冷道：“修行和自杀的区别，在于你死后，别人能否记住你的光。”
他的木腿“笃”地一声，落在圣坛前。然后，他第一个跪下，张开双臂，裸露出满是伤痕的胸膛。
“圣光，赐我烙印。”
试炼开始时，玛拉用圣徽的残片在卡洛恩的胸口刻下符文。锋利的边缘割开皮肉，鲜血顺着纹路流淌。每一道线条都痛彻骨髓，像是烈火在皮肤下翻滚。
卡洛恩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坚定，他甚至在痛苦中大笑：“哈哈……原来痛苦也是一种祈祷！”
符文刻完，鲜血与圣徽残光交织。突然，一股剧烈的光芒从他胸口迸发，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塞琳猛地伸手，却被他喝止：“不要碰！这是我的祭献！”
片刻之后，光芒收敛。卡洛恩的胸口浮现出一个燃烧的六芒圣痕，木腿也在圣光照耀下泛出银色光泽。他猛地站起，整个人像一座燃烧的山。
“我……还活着！”
他高举长剑，声音像雷霆。
骑士们瞬间跪地，齐声高喊：“圣光不灭！”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第二位尝试的青年骑士在圣痕刻印的过程中全身爆裂，化作焦炭。
第三位则在痛苦中唱完一整首圣歌，最后心脏停止跳动，嘴角却带着微笑。
玛拉擦干满手的鲜血，声音沙哑：“他们的魂，将化作圣光之火。”
这一夜，整座圣坛被血与圣火笼罩。
有人死去，有人崛起。
活下来的，身上都带着圣痕，眼神比钢铁还要锋利。
塞琳低声对伊利奥说：“你看见了吗？血脉的强者一旦失去神辉便如同摇曳的浮萍，而这些普通的骑士，却能用痛苦换来坚不可摧的信仰。”
伊利奥沉默了，他想起曾经的半神军团，那些高傲的身影早已化为灰烬。而眼前这些“余烬”，虽然伤痕累累，却在烈火中获得新生。
“也许，”他喃喃道，“他们才是真正的光明之子。”
远处，阿维罗修士举起空圣杯，高声宣告：
“今夜之后，我们不再是残兵！
——我们是余烬骑士！”
圣痕试炼之后，幸存者的数量并不多，但每一个活下来的骑士，眼神都像燃烧的炭火。
他们的胸膛被圣痕烙印得血肉模糊，却依然挺直。鲜血并没有令他们虚弱，反而像是灌入了一种新的力量。
卡洛恩带着十三名圣痕骑士走在队伍前方，他木腿每一次敲击地面，都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声响不同于以往——它带着一种节律，一种让所有人心脏跟着跳动的力量。
“余烬骑士——前行！”
号角在灰云之下吹响，粗粝、嘶哑，却震得残兵们热泪横流。
一支流窜的雇佣兵部队——他们趁光明教廷溃败之机，在北境洗劫村镇。
“夺回他们烧毁的圣堂。”
“救回被奴役的平民。”
这就是余烬骑士的第一个目标。
塞琳将烧焦的旗布重新举起，上面缝补了一块刻着圣徽的布片。那片白色在风中猎猎作响，就像残烛点燃的火苗。
黎明的雾气中，余烬骑士缓缓接近敌营。雇佣兵们放声大笑，看见的是一群残破的骑士，衣甲不整，连马匹都寥寥无几。
“哈哈——教廷的丧家之犬！”
“圣光？早就死了！”
他们的嘲笑声如同毒刺，但余烬骑士没有回应。
所有骑士同时跪下，盾牌钉在泥土中，长剑横在膝上。
他们合声祷告：
“若血能祭，愿以血祭；
若痛能供，愿以痛供；
若身能燃，愿以身燃。”
雇佣兵们的笑声渐渐消散。因为他们看见，那些残兵的身上浮现出一道道淡金色的圣痕，如火焰般在皮肤下燃烧。
第一波冲锋，余烬骑士竟没有举剑，而是同时高举双手，让圣痕之光在空中汇聚。
那光凝成了一尊虚幻的巨像，仿佛一位圣骑士从火焰中走出，手持巨剑，横贯战场。
雇佣兵们惊恐地后退：“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虚影踏地，轰然一声，敌军前排被震得七零八落。
卡洛恩木腿“笃”地一声落地，高喊：“前行！”
余烬骑士齐步冲锋，声音如同铁流滚滚。
战斗并没有因幻象而结束。余烬骑士终究只是残兵，敌人数量远超他们。雇佣兵的箭雨如暴风般射下，许多骑士中箭倒地。
然而，倒下的人并没有呻吟。
他们的嘴里溢出鲜血，却仍在唱圣歌。
“圣光不灭！圣光不灭！”
歌声如铁钉般钉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后排的孩子们看见骑士在血泊中高唱，竟也握紧手里的石头，跟着喊：“圣光不灭！”
雇佣兵们开始慌了。
他们杀死了几十个，却发现敌人死前依然在笑，死后依然在祈祷。
“疯子！他们都是疯子！”
塞琳一剑挑飞敌将的盾，断刃斜劈而下，割裂了他的头盔。她转身把旗插入敌阵中央，鲜血溅在白布上，却让旗帜越发鲜亮。
“余烬骑士，随我来！”
骑士们爆发出怒吼，圣痕的光芒在每一剑挥舞时闪耀。即便身体残破，他们的每一次斩击都带着不容阻挡的气势。
雇佣兵的阵线终于被撕开一个口子。余烬骑士乘势冲入，将数百名被囚的平民救了出来。
胜利并不完全。余烬骑士牺牲惨重，三分之一的人倒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