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同步意识的倒影迷宫(1/1)
刺眼的蓝光如同凝固的海洋,将整个实验室淹没——那是一种近乎液态的冷光,照得皮肤泛起鸡皮疙瘩,仿佛空气都结了冰。
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林疏桐母亲的全息影像宛如来自深渊的鬼魅,每一个像素都透着彻骨的寒意,连呼吸都带上金属锈蚀般的腥气。
她的声音穿透仪器低频蜂鸣与冷却液循环的嗡鸣,精准地钻进我的耳膜:“小芸,你终于来了……”
小芸?
我心里一紧,这个陌生的名字就像一把生锈的钥匙,在颅骨内侧刮擦,打开了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林疏桐的本名里,根本没有这个字。
还没等我理清思绪,左手腕上的分光仪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啸,像指甲划过玻璃般刺耳。
鲜红的数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让我血液几乎凝固的数值上——我能闻到自己掌心渗出的汗滴落在金属表壳上的焦糊味。
“她的脑电波与主控芯片同步率已达97%!”我失声喊道,声音因惊骇而微微颤抖,喉头泛起铁锈般的干涩。
百分之九十七,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影响,而是近乎完全的覆盖和吞噬——就像听见远处有千万根神经纤维同时断裂的细微噼啪声。
“沈哥,这边!”不远处,小吴的声音充满了惶恐和急切。
他的检测仪终端“砰”的一声爆出一团电火花,冒着焦糊的青烟,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塑料烧焦的苦味。
“培养液里有高浓度的神经链接剂!这些胚胎根本不是独立的生命体,它们是一个巨大的信号增幅器!林母的意识正在通过它们,直接覆盖胚胎的中央核心程序!”
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全息留言,而是一个精心策划了二十年的陷阱——我能感觉到脚下地板微微震颤,像是某种庞大机械正在苏醒。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皮肤接触的瞬间,我能清晰感受到她指尖的寒意,如同刚从停尸柜中取出的金属钳。
是林疏桐。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每一滴都带着体温流失后的黏腻触感;但眼神却异常清醒,那是挣扎在深渊边缘的最后一丝光芒,像风中残烛般摇曳。
“快……快关掉主控电源!”她的声音嘶哑而急促,气息喷在我耳廓上带着微弱的温热,“别管我!妈妈在引导我们走进她设的……”
话音戛然而止。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瞳孔中的清醒被一点点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无比熟悉的、高高在上的漠然——那不是人类的眼神,更像是精密镜头对焦时的冷光。
她的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那个弧度,我曾在无数张林母的旧照片和影像资料里见过,那是她标志性的冷笑,一种洞悉一切、视万物为棋子的绝对自信——此刻,它从林疏桐脸上浮现,如同面具扣合般严丝合缝。
一股寒意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连脚趾都在战栗。
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手腕上那块家传的古董怀表,却在此时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黄铜齿轮不偏不倚地卡住了她腕动脉的皮肤,冰冷的金属触感下,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的脉搏:强劲、稳定,却带着一种非人的机械节律,像是钟表匠房里最古老的擒纵机构在运转。
我的大脑像是被闪电击中,一个尘封的档案片段瞬间浮现——林母二十年前案发当日的生物体征报告。
“你的脉搏频率……”我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和林母案发当日的记录,完全一致!”
她,或者说“它”,对我惊骇的发现毫不在意。
那只攥着我的手松开了,修长的指尖以一种优雅而冷酷的姿态,轻轻划过中央控制台冰冷的金属表面——我能听见指甲刮过合金的细微摩擦声,如同猫科动物在磨爪。
随着她指尖的轻点,原本已经停滞的倒计时再一次被激活,猩红的数字重新开始跳动,每一声滴答都像心跳计数器逼近死亡线。
“倒计时重启了。”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林疏桐的清亮,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属于林母的冷静与淡漠,“别急,沈墨。很快就结束了。这次是同步率百分之一百的死亡阈值,一秒都不会差。”
死亡阈值?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意味着当同步率达到百分之百时,林疏桐作为独立个体的意识,将会被林母的意识彻底抹杀——我能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膜里轰鸣,像一面即将碎裂的鼓。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之际,中央的全息屏突然闪烁了一下,那张巨大的、属于林母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陈旧的实验室照片——泛黄的画面边缘甚至能嗅到一丝潮湿纸张特有的霉味。
照片的角落里,放着一支钢笔和一个实验记录本,上面有一行龙飞凤舞的签名。
“看这个钢笔笔迹!”小吴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绝望中的发现。
我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个签名。
那不是林母的签名,而是一个缩写——M·L。
这个缩写像一根毒刺,瞬间扎进了我的记忆深处。
我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随身携带的螺栓磨损比对卡,那是我追踪无数悬案的独门工具,也是我导师的遗物——卡片边缘硌着掌心,冰冷坚硬,如同最后的锚点。
我将比对卡高高举起,卡片上通过精密计算复原出的、独一无二的工具磨损痕迹,竟然与照片里那个签名笔迹的按压与转折习惯,奇迹般地重合了!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结论在我脑中成型。
“M·L……当年是林母的助手……”我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和难以置信,“她篡改了实验数据!二十年前的事故,不是林母的失误,是M·L嫁祸了她!”
我终于明白了。
林母的计划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揭示真相!
她需要一个绝对信任、又能破解她留下的谜题的人。
“疏桐!你听我说!你妈妈她……”
“闭嘴!”
一声厉喝打断了我。
林疏桐,不,是林母,猛地甩开了我的手——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她手臂肌肉收缩的力度,完全超越了人类生理极限。
她的眼神冰冷如刀,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沈墨,你以为我花了二十年,布下这个局,只是为了让你们来这里看一场陈年旧案的幻灯片?”
她转过身,背对着我,动作坚决地一把扯开了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的白大褂——布料撕裂的声音清脆刺耳,像某种仪式的开始。
衣服滑落,露出了她光洁的后背。
在那蝴蝶骨的中央,一个结构精密的量子芯片正深深地植入她的血肉之中,幽蓝色的指示灯如同恶魔的呼吸,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极其微弱的电流嗡鸣。
“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这就是注定的结局。”她的声音里没有了丝毫属于林疏桐的情感,只剩下宿命般的平静,“我的身体,我的基因,我的一切,都是为了承载这个计划而存在的。现在,让意识同步完成吧,妈妈的计划……需要我!”
她的话音刚落,主控芯片陡然爆发出刺眼到极致的红光,仿佛整个实验室都被浸泡在血液里——我能感觉到皮肤被强光灼烧的刺痛感,连眼角都在发烫。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响彻了整个空间,宣布了我们的彻底失败。
“意识同步成功!警告:林月意识已接管所有胚胎控制权……系统权限转移……生命维持系统重定向……核心防御矩阵启动……”
红光渐渐敛去,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看到,她原本清澈的瞳孔,此刻已经泛起了一层冰冷的、非人的金属光泽——像是镀了一层液态汞,映不出任何情绪。
最后一点属于林疏桐的温度,在她的眼底彻底熄灭。
她看着我,嘴角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属于林母的冷笑。
“沈墨,”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和……怜悯,“我可能要杀了你了。”
我的心跳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螺栓比对卡,那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我的掌心,像是一把藏在暗处的刀。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既是林疏桐又是林母的怪物,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限。
我听见了。
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是精密齿轮啮合的声响,从她的右臂传来——咔、咔、咔,节奏稳定得令人发疯。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不祥的、机械运作的节奏感。
我看见她的右肩皮肤下,似乎有银色的金属光泽一闪而过,手臂的轮廓,正在以一种违背人体结构的姿态,悄然发生着改变——像是某种古老诅咒正在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