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这个吻,我挺喜欢的(1/1)

三天后,周娅打来电话,背景音里是嘈杂的机场广播。

"国际刑警拿到了夜枭银行的资料。"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张景明的研究是真的——血月确实在窃取他的成果,甚至伪造了他的'自杀'。"

我握紧手机:"证据确凿?"

"监控录像、实验日志,甚至……"

她顿了顿,"陈明德受贿的录音。"

——足够了。

"警方会公开澄清吗?"我问。

"会,但需要时间走流程。"

周娅叹了口气,"这种案子牵扯太大,上面需要权衡。"

"那就先匿名爆料。"

我微笑,"《医学前沿》杂志应该对'学术冤案'很感兴趣。"

挂断电话后,我看向实验室里的张鹭白——

他正低头调试显微镜,侧脸线条在冷光下锋利如刃。

很快,他就会知道父亲的清白。

很快,他就不必再被"贪污犯之子"的阴影束缚。

——这是我唯一能给他的礼物。

门铃响起时,我刚从裴氏的答谢酒会回来。

高跟鞋踢在玄关,丝绸礼服裙的肩带滑落一半,我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手里还拎着半瓶没喝完的香槟。

开门,张鹭白站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手里同样拎着一瓶红酒。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腕内侧那道淡色的疤。

没戴眼镜,眉眼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深邃。

"张医生。"

我倚在门框上,晃了晃香槟瓶,"张医生主动喝酒?世界要毁灭了?"

他的目光从我泛红的脸颊滑到凌乱的裙摆,喉结微动:"……你喝多了。"

"一点点。"

我笑着让开门口,"进来吧,正好缺个陪我醒酒的人。"

他沉默地走进来,红酒瓶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咚"声。

我窝进沙发,仰头又灌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甜中带苦。

张鹭白站在我面前,眉头微蹙:"答谢酒会顺利吗?"

"嗯,股东们很满意。"

我晃了晃酒杯,冰块叮咚作响,"恒生彻底消失了,普罗米修斯计划二期资金也批下来了。"

他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红酒在玻璃杯里荡出暗红色的漩涡。

"就这些?"

"不然呢?"

我歪头看他,故意装傻。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眼直视我——

那双眼睛在灯光下黑得惊人,像是压抑着某种风暴。

"夜枭银行的资料,周娅拿到了。"

他声音沙哑,"我父亲的案子……很快就会翻案。"

我轻笑,仰头喝掉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恭喜。"

——我刻意避开了所有细节。

——没提我是怎么拿到密码的。

——没提跨国调查背后的博弈。

——没提那些可能让我暴露的风险。

张鹭白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喉结滚动了一下:"裴傲青。"

"嗯?"

"..."

——他在问,为什么帮他。

——为什么冒险。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他。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只是将倒了半杯的红酒,递给我:

"别喝香槟了,太凉。"

——他在照顾我。

明明该是他来质问、来感谢、来纠结的夜晚,他却先递来一杯温过的红酒。

我接过酒杯,指尖蹭过他的指节。

他的皮肤很暖,像冬日里晒过太阳的毛毯。

"张鹭白。"

我仰头看他,"你是来谢我的,还是来骂我的?"

他坐在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背脊挺直,像是随时准备起身离开,又像是强迫自己不要靠得太近。

"都不是。"他低声说。

"那是为什么?"

"……"

他没回答,只是仰头灌了一口酒,喉结滚动时,那道疤也跟着起伏。

灯光下,他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我忽然觉得,他比酒会更让人头疼。

正想随口敷衍两句赶人,张鹭白却突然放下酒杯,一步跨到我面前。

他的手掌贴上我的脸颊,指尖微微发颤,掌心却滚烫。

酒精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莫名让人眩晕。

"张医生?"

我挑眉,故意逗他,"这是新型诊疗方式?"

他没笑,只是低头凝视我,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然后——

他吻了上来。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又像酝酿了千万年。

这个吻起初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唇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克制。

他的唇微凉,呼吸却灼热,带着红酒的醇香,指尖在我颊边微微发颤。

像试探,像确认,像怕我会推开他。

我没有推开他。

于是他加深了这个吻,手指从我的手腕滑到后颈,掌心贴着我裸露的肌肤,温度烫得惊人。

他的呼吸凌乱,睫毛轻颤,吻得毫无章法,却虔诚得像在触碰某种易碎的梦境。

——他在感激。

——他在卑微地、温柔地、用最笨拙的方式告诉我,他有多在乎。

我轻笑,舌尖轻轻舔过他的下唇,尝到红酒的涩和一点血腥味——

他太紧张,把自己咬破了。

他猛地一颤,像是被我的回应惊到,稍稍退开一点,额头抵着我的,呼吸交错。

"张鹭白,你喝醉了?"我微微偏过头。

"没有。"

他声音低哑,手掌滑到我后颈,轻轻施力,将我按回原处,"……我很清醒。"

——他在愤怒。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他什么都明白,却又无能为力。

"我……抱歉。"

他低声道,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又道歉?"

我故意逗他,"因为吻技太差?"

"……别转移话题。"

他耳尖瞬间红了,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又怕弄疼我似的松开:"……因为我没资格。"

"没资格什么?吻我?还是——"

我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喜欢我?"

他浑身僵硬,像是被戳破秘密的孩童,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我忍不住笑出声,指尖轻轻描摹他紧绷的下颌线:"张鹭白,你真是……"

——可爱得要命。

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某种大型犬的皮毛。

"张鹭白,"我故意板起脸,"你是不是觉得,我帮你查清你父亲的案子,你就欠我的了?"

他抿唇,默认。

"那完了。"

我夸张地摇头,"按这个逻辑,你是不是还得以身相许?"

他的呼吸一滞,随即无奈地闭了闭眼:"……裴傲青。"

"嗯?"

"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笑了,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我很认真啊。"

他抿着唇,眼底的情绪复杂得像是打翻的调色盘——

羞恼、无措、隐忍,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执拗。

"别笑了。"他闷声道。

"为什么不笑?"

我歪头,"张医生难得主动,我该开香槟庆祝。"

他的睫毛颤了颤,喉结滚动。

"你看——"

我慢条斯理地数着,"第一,帮你是因为你的研究有价值;第二,恒生的收购是商业决策;第三……"

我故意停顿,指尖点了点他的胸口:"第三,这个吻,我挺喜欢的。"

他的瞳孔微微扩大,随即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疼痛。

"裴傲青。"

他咬牙,声音低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别总是……把一切都说得这么轻松。"

——他在心疼。

——他在后怕。

——他在用尽全力,试图保护一个根本不需要保护的人。

我望着他,忽然觉得心脏某处微微发软。

三百年来,我第一次允许自己短暂地卸下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