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颜嫣发病（1/1）
颜嫣最近的日子像是被割裂成两个世界。白天，她是那个雷厉风行的科研新锐，实验数据记录得一丝不苟，回答导师问题条理分明；
可每当夜幕降临，那些支离破碎的噩梦便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药物也越来越不管用。
她点开与齐司礼的聊天界面，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他发来一张谨文认药材的可爱照片，孩子肉乎乎的小手正捏着一片人参，皱着小鼻子一脸嫌弃。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颜嫣终于打下几行字：
最近睡不太好。
想起之前睡前聊医学的时候，反而睡得安稳。
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写到一半又全部删掉。
波士顿的深夜十一点，上海正是忙碌的午间。齐司礼这个时间要么在开会，要么在研究新药开发。她想起上次视频时，他眼下那抹淡淡的青黑，谨文最近在生长痛，闹得厉害，齐司礼已经连续好几晚没睡好了。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疲惫的倒影。
她恍惚想起那些夜晚，他温润的嗓音通过电波传来，讲解着 子午流注 的奥秘；
而她则给他科普基因编辑的最新进展，两人常常争论到深夜。
奇怪的是，那些晚上她反而睡得格外安稳。
颜嫣轻轻叹了口气，最终只发过去一句：
谨文还闹生长痛吗？
发完便将手机搁在桌上，转身走向实验台。移液枪冰冷的触感让她稍稍回神，或许......她该自己先试试那些安神的方子？
抽屉里还放着齐司礼上次寄来的安神香囊，淡淡的檀香味混合着合欢皮的气息。
颜嫣没料到自己病情被刺激到自己都掌控不了，也来的猝不及防。
那天在临床实习时，颜嫣站在急诊室的走廊中央，四周的嘈杂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个八岁的聋哑男孩被推进来时，鲜血正顺着推床的金属栏杆滴落，在瓷砖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孩子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像是要抓住突然消失的声音，就像弟弟发现右耳再也听不见时，也是这样绝望地捶打着自己的耳朵。
"静脉通路建立！"
"瞳孔对光反射消失！"
医护人员的喊声忽远忽近。颜嫣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她的视野开始扭曲，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成了硝烟味，幻觉开始交织。
赵明远浑身是血地被拖出变形的车厢，安全玻璃碎片扎在他颈动脉的位置，随着呼吸汩汩冒血。他的嘴唇蠕动着，喊的却是昀儿的名字。
父亲被炸碎的躯体在火光中拼凑成形，只剩半张脸挂在焦黑的骨架上，眼球悬在颧骨边晃动："看看你选的路......"黏稠的血浆从喉管断口涌出，"折腾来折腾去…我还是死了…死的更惨，没了全尸啊" 现实与幻觉重叠
"颜医生！让开！"
有人撞到她的肩膀。颜嫣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奶奶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掐住她的脖子，藏青色的寿衣袖口散发出腐朽的檀香味："扫把星......"指甲陷进气管的触感真实得可怕，"你怎么还不去死......" 躯体化症状爆发。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变成尖锐的汽车鸣笛。眼前闪过刺目的车灯，
"不......不要......"
颜嫣瘫软在地，双手痉挛着护住腹部。幻觉中自己的肚子突然裂开，谨文血淋淋的小身体冲向天花板，又重重摔在手术灯上。孩子的颅骨在眼前碎裂，脑浆溅在她颤抖的手指上，温热黏腻的触感如此真实。
"地西泮5mg静推！"
冰凉的药液进入血管的瞬间，她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弟弟的声音："姐......右耳又听不见了......"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颜嫣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陈默刚向前迈了一步，她就猛地抬头，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啊……"
尖叫声划破走廊，几个护士吓得摔了手中的器械托盘。金属撞击地面的刺耳声响让颜嫣更加失控，她抓起一旁的注射器就往她看到的奶奶身上扎，玻璃药瓶在地上摔得粉碎。
"哐当——"
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陆臣看到此场景，大步冲出来，他看都没看就把病历本和CT片往儿子怀里一塞，少年吊着石膏的胳膊差点被压得踉跄。
"颜嫣。"
陆臣的声音低沉而稳。他单膝跪地，在颜嫣再次挥动注射器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是我，陆臣。"
颜嫣的挣扎突然停滞了一秒。陆臣趁机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手掌稳稳按住她剧烈起伏的后背。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和赵明远有些像。
"呼吸。"陆臣的下巴抵在她发顶，"跟着我数：一、二、三......"
陈默举着手机退到走廊拐角，赵明远的咆哮声即使不开免提也清晰可闻："她要是少一根头发，你们……我这就过去，你们把她看好。"
陈默看着颜嫣蜷缩在陆臣怀里发抖的模样，眉头拧成了死结。他刚想上前帮忙，却被陆臣一个眼神制止。
"先送她回家。"陈默当机立断，转头对陆少安道："你父亲得陪着颜嫣，我送你回去。"
少年吊着石膏的胳膊一甩，眉宇间尽是烦躁："用不着。"他瞥了眼缩在父亲怀里的颜嫣，嘴角扯出个冷笑："我自己能回。"
"少安！"陆臣低喝一声，怀里的人立刻被惊得瑟缩。他立刻放柔声音，手掌轻轻拍抚颜嫣的后背，眼神却凌厉地刺向儿子："你的CT报告还没……"
"你是不是现在又想不管我，谁都比我重要！"陆少安突然暴起，完好的那只手将病历本摔在地上。纸页哗啦散开，露出他粉碎性骨折的影像图。"她发病了不起？我他妈胳膊断了三天，你连换药都没空！"
走廊瞬间死寂。颜嫣在陆臣怀里剧烈一颤，突然开始无声地流泪。
张队和陈默对视一眼，然后弯腰捡起CT片，叹了口气："我送陆少爷。"
陆少安头也不回地冲向电梯。张队追上去时，听见少年在电梯门关闭前扔下的最后一句："那么厉害的人也有疯病啊？"
柳嫂打开门的瞬间就红了眼眶。颜嫣像溺水者抓着浮木般死死攥着陆臣的衣领，指甲已经透过衬衫掐进他锁骨下的皮肉。
"这是怎么了......"柳嫂抹着泪想去接人，却被陆臣摇头制止。
"别刺激她了，你把她平时吃的药找出来。"
他的白衬衣被颜嫣的冷汗浸透，后背布料上还沾着零星的血迹。那是她刚才挣扎时咬破他肩膀留下的。
陆臣调整姿势让颜嫣靠得更舒服些，染血的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汗湿的长发。
柳嫂突然发现，这位追求颜嫣两年的陆臣，此刻眼眶红得吓人，也是心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