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你争我夺(1/1)
潘令宁立即起身,便要出去。
温巡见她本能投奔向那人,而方才明明听了许多此人的恶名,她竟毫无斟酌退缩之意,他心头醋味横生,陡然牵住了她的手。
潘令宁回头,瞥着两人牵连的手,又怔然望着他。
“宁儿,如若在巡哥哥和崔题之间,只能选一人,你当选谁?”他脉脉幽深的眉眼露出些许祈求、无助、挽留之状,仿若她这一去,似会对他造成深深打击。
潘令宁仍是不清楚温巡与崔题之间有何深仇大恨,他说的那些,她早前不曾清楚,虽然不可完全不信,但也不能马上确信。
更何况她今日来见他,本来是抱着试探他的真实身份,而后挽救崔题口碑而来。
终极目的是为了救崔题,因此不管中途与温巡发生了什么,哪怕比来时对温巡有所改革,她来时的目的不可改。
故而,潘令宁纤纤细致扣住他的手背,狠心拿开了他的手掌,低沉而坚决道:“巡哥哥,我不做选择,别轻易逼我做任何选择。”说罢,她还是走出去了。
“宁儿!”
潘令宁掀开帘子步出船舱,见他只身一人牵着马儿在岸上、四下张望,甚至身上还穿着下朝后的紫衣公服、展脚幞头,李青也不见踪影,难道他是孤身一人匆忙前来?
潘令宁双手笼袖,端庄伫立,回了一声:“崔相公,我在这儿!”
崔题瞥见了她,这才牵着马儿,掠过前方一排船只走到她跟前。随着他走近,眉宇间凝结的焦急之色显现愈清晰。
“宁儿,你果然在此,李青从徐焕处听闻……”他未说完,喉咙口的话却被眼前之景悄然堵住了。
因为温巡也步出了船舱,默默无声守护在她身旁,一身襕袍衣缘却是松松垮垮,腰间甚至未及系上宫绦。
青年身形清瘦、芝兰玉树、朗月清风,气质周正而不妖,虽不至于让人遐想,可崔题还是一时间受到了冲击,并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潘令宁的衣着,见她鬓髻光洁、着装齐整,才稍稍安心。
温巡施施然朝崔题行了一礼:“下官温巡,见过崔相公!”
崔题只能略一捧袂还礼,又见温巡起身后,眸光脉脉如水看向一旁的潘令宁,柔声询问:“宁儿,你与崔相公交情颇深?”
崔题见这一声“宁儿”,竟比从自己口中呼出的,还更柔情缱绻,甚至自带浑然天成的亲昵,仿佛不论他们是否曾生嫌隙,这十几年的感情皆无人能比。
潘令宁稍稍侧首,然而温站在她身后半步,虽然挨得近,她却未曾留意到他的身形着装,也来不及深想,只淡声回应:“巡哥哥,你先回舱内等我!”
在崔题听来,她言语亦和声静气,并无这些日子以来,在他面前提及温巡时候的冷漠、愤怒、疏离,仿佛她心里再大的情绪,再遇上温巡之时,皆可消散无形。
那一声“巡哥哥”更是十分刺耳,扎入他心头,以至于崔题蹙眉。
温巡低头略显失落,声音柔柔的,离她耳迹不远,状似妥协,实则充满了不甘和心伤道:“宁儿这便打算……上岸了么?我今日将远行,却不能与你……片刻相守,好好告个别……”
崔题见此,再纵容他们拉扯只怕没完没了,随即机敏应变,沉声道:“潘小娘子,事关讲义堂开设紧急要务,崔某持朝中批出,有要事相商,可否移步说话?”
“崔相公请稍等,我这就来!”
果然潘令宁听闻此话,不再顾得上温巡,但她还是体贴地回身安抚了一句:“巡哥哥,告别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你若急去,便可乘船远行,你我之间仍可以书信来往。至于你说的话……”
潘令宁垂眸略一思忖,又坚定地望着他,“我会仔细辨别!您此去应天府赴任,也还在京畿之内,日后仍有相见之时,不必感伤挂怀,望……珍重!”
她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上艞板,步回岸边去了。
崔题目光焦灼于她的脚步,眼看着她一步步上岸走回自己身边,拢握的五指又用力捏紧了几分,心里隐隐滋生胜利的喜悦。
再看温巡焦灼不舍的目光,他忽然不再自卑自愧,不再把自己看成强行闯入他们二人中间的身外客。
她未到近前,他已忍不住目光放柔,语气放软,轻言轻语道:“宁儿,你还好吗?他可有为难你?”
潘令宁摇了摇头,却又听闻温巡在逐渐掉头、即将离去的船只上冲她喊:“宁儿保重,我将尽快回来寻你,别担心!”
对于温巡莫名的承诺和过分亲昵的安抚,潘令宁也只是轻点了一下头,未予更多回应,而后望着崔题道:“崔相公,我无碍,你怎么来了?”
“我从徐焕处得知你私下见温巡,又经徐焕招来牙人得知你在金梁桥畔,便匆忙赶来了。你此番单刀赴会实在过于危险,应当告知我一声,哪怕让李青陪同,也更为稳妥!”
潘令宁又摇了摇头:“他不敢拿我怎么样,如若他敢对我动手,无异于主动亮明自己的身份。”
“可还是太危险了,你几经遭到延朔党和鬼樊楼的追杀,不能确定,完全与他无关!”
潘令宁忽然落寞地低下头,斟酌一番,虽然可能会让崔题意外,甚至无法苟同,但她还是坦白道:“崔相公,与温巡接触之后,我反而觉得……之前的猜测,未必准确,也许我和他之间,仍存着许多误会。”
“什么误会?”崔题果然疑惑。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眸光闪烁望着他道:“温巡,可能并非夙期公子,甚至也不曾归附于延朔党,也有可能,我们之前的种种推测,皆冤枉了他!”
崔题怔然观看她的表情,似乎想从她些微的情绪变化,推测她的心路历程,而后蹙眉道“你何出此言?宁儿,你莫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怎么,你与温巡之间,皆要相互否认,相互诋毁,而不能尝试审慎、辩证地看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