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监察新篇·庙堂风云(2/1)
马蹄声踏碎长安的晨雾时,苏婉儿勒住缰绳。
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还凝着露水,街角卖胡饼的老妇掀开蒸笼,白雾裹着麦香漫过来——这是她记忆里最鲜活的长安,却比任何时候都危险。
玄甲卫小旗官指着前方红墙碧瓦的院落:"司正大人,监察司衙门到了。"
苏婉儿抬眼。
原金吾卫校场的演武台已被拆去,新砌的照壁上"监察司"三个镏金大字在晨光里刺目,可朱漆大门前却空无一人。
本该候在门廊下的属官们踪影全无,连门环上都落着薄灰,倒像是座被遗忘的空宅。
"昨日工部来验收时还说......"小旗官的声音渐弱,他踢到脚边半块碎砖,砖下压着张皱巴巴的帖子,"这是......张尚书府的请帖?"
苏婉儿弯腰拾起。
帖子边角染着茶渍,墨迹却新:"监察司初立,张某备薄酒为苏司正接风——右仆射张垍。"她捏着帖子的指尖微微发紧。
系统浮窗突然弹出【历史原线:监察司首任司正被旧臣架空,百日未得实权】,红底黑字刺得她眼眶发酸。
"去尚食局取盏新茶。"她将帖子递给随从,"再让人把照壁擦干净。"话音未落,门内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几个灰衣衙役扛着木箱跌跌撞撞跑出来,箱底漏出半卷文书,正是昨日她让人誊抄的《监察十策》。
"你们搬的什么?"小旗官喝问。
为首的衙役抹了把汗:"张尚书说监察司文书归中书省统一保管,让我们......"
"停下。"苏婉儿上前一步,靴跟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衙役们浑身一震,木箱"哐当"落地。
她弯腰拾起漏出的文书,指腹抚过自己亲笔批注的"风闻可奏"四个字,"谁许你们动的?"
衙役们面面相觑。
最年轻的那个悄悄扯了扯同伴的衣角:"张尚书说......说女子掌监察,不过是陛下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苏婉儿笑了,可那笑比冬雪还冷。
她望着门楣上"监察司"的金漆,想起昨夜裴季安说的"堤坝与运河"——旧势力以为她是任人揉捏的新泥,却不知她要的是凿穿整个旧河渠。
"备轿。"她将文书重新收进木箱,"去兴庆宫。"
高力士的偏殿飘着沉水香。
老宦官半倚在软榻上,手里拨弄着翡翠念珠,见她进来也不起身:"苏司正倒是勤快,天没亮就来搅老奴的晨课。"
苏婉儿行过礼,目光扫过案头未批完的奏疏——最上面那份正是张垍的《谏立女官疏》。
她从袖中取出个锦盒,打开是块羊脂玉牌,"这是前日边军送来的,说是哥舒将军在石堡城缴获的吐蕃密信。"
高力士的手指顿了顿。
玉牌上刻着吐蕃赞普的印信,他抬眼时目光像两把刀:"苏司正这是......"
"监察司要查的,是动摇国本的贪腐,不是后宫脂粉事。"苏婉儿往前半步,"可若有人借'女子掌监察'为由,阻挠查案......"她指尖轻点玉牌,"比如剑南道那些与吐蕃通商的商号,背后的主子是谁?"
檀香突然变得呛人。
高力士放下念珠,起身时锦袍簌簌作响。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飞檐上的朝阳:"陛下昨日还说,苏司正像当年的姚崇——办事儿不绕弯子。"
"老奴替陛下管了三十年宫禁。"他转身时眼里浮起笑意,"苏司正可知,陛下最厌弃的是什么?"
苏婉儿垂眸:"结党。"
"对了。"高力士拍了拍她的肩,那力道不轻不重,"去含元殿的路,老奴让人清了。"
早朝的钟鼓声里,苏婉儿捧着青铜印匣站在阶下。
殿内三百余双眼睛盯着她,张垍站在班首,绯色朝服上的仙鹤纹绷得笔直。
"启奏陛下,监察司乃国之重器。"张垍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古往今来,岂有女子掌监察之理?
臣请收回成命!"
殿内一片抽气声。
苏婉儿望着龙椅上微眯双眼的李隆基,将印匣轻轻放在御案前:"臣有《监察十策》,请陛下过目。"
她展开卷轴,第一页赫然写着"风闻可奏,匿名可查"。"监察非为权势,而是正法纪。"她抬眼直视张垍,"右仆射可知,剑南道有十七家商号,用吐蕃的盐换我大唐的铁?"
张垍的脸瞬间涨红:"无凭无据!"
"证据在监察司的密报里。"苏婉儿从袖中取出个封泥未拆的竹筒,"臣已派监察员星夜赶往剑南,三日后必有回讯。"她转向李隆基,"陛下若怕臣女流之辈压不住阵,不妨让高公公监印。"
高力士站在殿角抚须而笑:"老奴倒想看看,这监察司的印,能盖出什么新气象。"
李隆基敲了敲御案:"准奏。"
退朝时,张垍的朝靴在石阶上磕出重重的响。
苏婉儿望着他的背影,系统提示突然弹出【唐韵值+200·青史补阙阶进度12%】。
她摸了摸腰间的监察司印,凉意透过锦缎渗进皮肤——这印不是皇权的恩赐,是她用石堡城的血、用边民的泪凿出来的。
回到监察司时,门廊下终于站满了属官。
最年长的典簿捧着名册上前:"司正大人,这是各州县报来的监察员名录......"
"不必了。"苏婉儿翻看着刚送来的密报,剑南的商号名单在纸上跳动,"从今日起,所有监察员每隔三月轮岗一次。"她抬眼扫过众人变色的脸,"监察者亦需被监察,否则与贪吏何异?"
暮色漫进院子时,值夜的小吏捧着个牛皮纸包进来:"大人,门房说这是方才有人从门缝塞进来的。"
苏婉儿拆开纸包,二十余封密信滑落案头。
最上面那封的墨迹未干:"张垍与范阳节度使通书,约以战马换盐铁......"她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抖,系统浮窗跳出【关键纠错触发:张垍通藩案】的血字。
窗外起风了。
她望着院外渐次亮起的宫灯,将密信逐一抄录。
墨迹在纸上晕开,像一朵朵即将绽放的花。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她对着满桌副本低语。
月光漫过案头时,最后一封抄件上的"范阳"二字,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未干的墨痕——那是安禄山的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