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逆命之人·终局启幕(1/1)
深夜的苏府后宅寂静如潭,只有西厢房的烛火还在摇晃。
苏婉儿的指尖压着信笺边缘,腕间系统手环突然泛起冷意——那道黑影已从院门口移至廊下,玄色广袖扫过青石阶,带起一阵阴寒的风,将廊下灯笼吹得噼啪作响。
她放下信笺,起身时木椅在青砖上刮出刺啦一声。
玄袍人停在三步外,帽檐下的阴影恰好遮住眉眼,唯余一双眼睛泛着冷光,像极了冬夜雪地里饿狼的瞳孔。
"你是谁?"苏婉儿开口,声音比预想中更稳。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故意向前迈了半步,鞋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玄色衣摆。
玄袍人终于抬首。
月光从他帽檐缝隙漏下,在鼻梁处投出一道冷白的棱线。
他开口时,声线像是从青铜古钟里滤过,带着空荡的回响:"我是'执史者',奉命引导你完成历史纠错。"
"引导?"苏婉儿冷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环上的纹路,"你引导我避开杨国忠的构陷,却从未说过马嵬坡;你让我兑换《平叛策》,却加密了李泌的人脉。
这算引导,还是圈养?"
执史者的瞳孔微微收缩,像被戳破了什么。
他垂眸看向她腕间的手环,声音里多了丝冰碴:"你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这句话如惊雷炸在头顶。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前世在图书馆翻《旧唐书》的场景突然闪回——那时的她不过是个为论文发愁的研究生,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变量?
"因为我是变数,所以你们要把我困在既定的剧本里?"她强压着颤抖,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个油纸包,"可你们忘了,变数最大的特性,就是不受控。"
油纸展开,露出半卷泛黄的绢帛,正是她用唐韵值兑换后手抄的"治乱策"副本。
执史者的呼吸声突然重了,玄色衣摆无风自动:"你要做什么?"
"做个真正的执笔者。"苏婉儿抓起案头的火折子,"与其当你们的棋子,不如烧了这剧本。"
火苗舔上绢帛的瞬间,系统手环剧烈震动。
红色警告浮现在她眼前,却被她抬手抹去。
火光映得执史者的脸忽明忽暗,他终于露出慌乱:"时间线会崩塌!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们精心设计的游戏要失控了。"苏婉儿盯着跳动的火焰,看着"治乱策"上的字迹被烧成黑灰,"而我要看看,没有剧本的盛唐,能不能走得更稳。"
最后半卷绢帛化作飞灰时,执史者的身形开始模糊。
他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戾:"你终将明白,命运不容改写——"话音未落,便如晨雾般消散在夜色里。
苏婉儿扶住桌角,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已是三更天。
第二日卯时,苏府正厅的檀木桌上摆着封密信。
苏老爷子捏着信笺的手青筋凸起,信上"观史阁控时窥心"几个字被他反复摩挲,像是要把墨痕刻进骨头里。
"明日我亲自去东宫。"老爷子将信小心收进乌木匣,抬头时目光如刀,"太子与我有同年之谊,这事儿他断不会坐视。"
正厅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明远掀开门帘冲进来,腰间的玉牌撞得叮当响:"阿妹!
方才陈老夫子说你要见我?"他额角还沾着晨露,显然是从演武场直接跑过来的。
苏婉儿从屏风后转出,手里握着卷地图。
小六子跟在她身后,怀里还抱着个装着算盘的布包——这机灵鬼连她昨日说要查账的话都记着。
"明远哥,小六子。"她展开地图,指尖点在陇右道的位置,"我要苏家撤出京城。"
苏明远的眼睛瞪得滚圆:"撤出?可爹刚升了户部员外郎——"
"正因为升了官,才更危险。"苏婉儿指向地图上的另一个红点,"陇右有马场,蜀中有盐井。
我们用三年时间,在边地囤粮练兵,在蜀中打通商路。
等安禄山的刀真的砍过来......"她的指尖重重按下,"苏家要做那把能挡住刀的盾。"
小六子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娘子是要学陶朱公?
可陇右道有吐蕃商队......"
"所以需要你。"苏婉儿揉了揉他的发顶,"你跟着周管事学了三年账册,该去试试跟胡商打交道了。"
苏明远突然握紧了腰间的剑。
他从前总嫌这剑沉,此刻却觉得掌心发烫:"阿妹,我这就去整理行装。
演武场的兵书,我都让人抄了副本。"
"不急。"苏婉儿抬头望向窗外,晨雾正从屋檐上消散,"我们有的是时间。"
黄昏时,苏婉儿独自走到朱雀门前。
城楼上的"唐"字大旗被风卷起,露出后面斑驳的城砖。
腕间的系统手环早已没了动静,最后一次提示浮现在她眼前时,是行将消散的荧光:"命运线闭合失败——盛唐执笔者,自择归途。"
她望着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忽然想起前世图书馆里那本《资治通鉴》。
书里的盛唐总被写成褪色的绢画,可此刻她脚下的青石板,还留着早市卖胡饼的焦香;城门外的驿道上,有商队的驼铃正叮叮当当地响。
"这一次,我选我自己。"她对着风轻声说。
话音未落,远处天际突然划过一道玄光。
那光不像流星,倒像有人用墨笔在天空划了道裂痕,转瞬便消失不见。
苏婉儿眯起眼,却只看见归巢的乌鸦扑棱着翅膀,掠过城楼的飞檐。
她转身往府里走,靴底碾碎了几片落在地上的银杏叶。
身后,朱雀门的暮色正一寸寸漫上来,将她的影子融进城池的轮廓里。
系统手环在腕间凉得透骨,却再没有任何提示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