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迷雾重重真相渐近(1/1)

咸阳宫的夜比往常更沉,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细碎的响。

苏然的玄色衣袍还沾着古庙的烟火气,他站在宣室殿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本染血的名册——方才在混战中,他用身体护住了这卷记录"暗夜"成员身份的密册,此刻纸页上还残留着刺客刀锋的划痕,像道狰狞的伤疤。

"苏先生,陛下已在殿内等候。"小宦官的声音惊得他抬眼,这才发现董雪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月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绣着并蒂莲的鞋尖——那是前日他在市集为她挑的绣样,此刻却被泥点染得斑驳。

"雪妹,你先在外头候着。"苏然将名册往怀里按了按,"有些事,得单独同陛下说。"

董雪的手指绞着腰间丝绦,发间银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苏大哥,我......"她忽然顿住,垂眸时睫毛轻颤,"我在偏殿等你。"话音未落,已转身往廊下走去,裙角扫过汉白玉栏杆,带落几点未干的血渍。

宣室殿内烛火熄灭。

嬴政正倚着龙案看竹简,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伤着没?"

苏然一怔。

这位惯常威严的帝王,此刻声音里竟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快步上前,单膝点地:"臣无碍,倒是陛下派来的禁军......"

"死了三个,伤了七个。"嬴政将竹简重重一掷,青铜镇纸砸在案上发出闷响,"联要知道,这些人究竟为何对那本破册子势在必得。"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刀,"还有那鬼面人临走前说的话,'真正的敌人',到底指什么?"

苏然将名册呈递上去。

嬴政展开的瞬间,殿内烛火忽明忽暗。"这些名字......"他指腹划过"咸阳令"、"少府丞"几个朱笔圈出的官职,瞳孔微缩,"半数是联亲手提拔的官员。"

"更要紧的是这个。"苏然从袖中摸出片碎玉,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光泽,"方才混战中,鬼面人身上掉的。

臣在现代见过类似的纹路——是战国时期古滇国的图腾。"他喉结滚动,"古戒修复时,曾显示过古滇国的残卷,记载过一支'守夜人'的秘密部族,专门替上位者清除异己......"

"所以'暗夜'不是江湖草莽,是有传承的旧势力。"嬴政的指节叩着龙案,每一下都像敲在苏然心上,"他们阻挠新政,破坏联推行的郡县制、统一度量衡......"他忽然抓起案头长剑,剑鞘撞在地上发出脆响,"提审所有俘虏,天亮前我要知道'暗夜之主'是谁!"

地牢的潮气裹着铁锈味涌进鼻腔。

苏然站在牢房外,看着董雪将药碗递过铁栏:"喝了吧,你伤得不轻。"那被押的刺客不过十八九岁,左脸有道新添的刀伤,正哆哆嗦嗦捧着碗,药汁顺着下巴滴在草席上。

"小乙,你老家在陈县,对吧?"董雪蹲下来,与他平视,"我听你喊过'阿娘',她总给你留热乎的红薯粥,对不对?"刺客的睫毛猛地一颤,碗"当啷"掉在地上。

苏然上前一步,靴跟碾过碎瓷:"你阿娘要是知道你替'暗夜'卖命,被砍了脑袋挂城门......"他故意顿住,看着刺客的喉结上下滚动,"但如果你现在说,陛下或许能免你阿娘的连坐。"

"我说!"刺客突然哭出声,"暗夜之主......他不是人!"他指甲抠进草席,"三年前我在函谷关当差,亲眼见他徒手捏碎了巡城尉的脑袋,血溅在城墙上,三天都没擦干净......"他突然抓住铁栏,指节泛白,"他说要复兴旧制,说始皇帝的新政是逆天道!

他总穿黑袍,脸上......脸上蒙着青铜鬼面,声音像刮过坟头的风......"

"青铜鬼面?"苏然与董雪对视一眼。

前日古庙那鬼面男子戴的是黑布,难道另有其人?

"不、不是!"刺客突然剧烈咳嗽,"我只见过他一次,是在终南山的密道里......"他突然抓住苏然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大人,你们杀不死他的!

他说过,等到星象异变那天,所有旧势力都会......"

"叮——"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苏然低头,见刺客指尖渗出黑血,嘴角也溢出黑沫。

董雪猛地后退,撞在墙上:"他服毒了!"

地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斯掀帘而入,腰间玉玦撞出清响:"陛下有令,即刻启程去终南山。"他瞥了眼地上抽搐的刺客,目光在苏然脸上顿住,"苏先生,那密道的位置,联替陛下问清楚了。"

终南山的晨雾裹着松针香。

苏然骑在马上,古戒在掌心发烫——这是它修复到第三层后才有的能力,能感应到十里内的活物。

他转头看向队伍最前端的嬴政,帝王披着玄色大氅,腰间太阿剑的剑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团跳动的火焰。

"左前方三百步有陷阱。"苏然突然勒住马。

蒙恬带着亲卫上前,果然在乱草下挖出三具倒刺铜蒺藜。"苏先生的'千里眼',比斥候还灵。"蒙恬冲他挤了挤眼,转头对士卒喝道,"散开成雁行阵!"

密道入口藏在瀑布后的岩壁里。

苏然摸着石壁上的古滇图腾,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这是古戒在共鸣。"陛下,里面有活人。"他抽出腰间短刀,"最多二十个。"

"联要活的。"嬴政的声音像淬了冰。

地道里的火把突然全部熄灭。

苏然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听见左侧传来衣襟带风的声响。

他反手抓住那人手腕,借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对方痛呼出声。

火光再亮时,他看见七八个黑袍人举着利刃,为首者脸上戴着青铜鬼面,与刺客描述的分毫不差。

"终于来了。"鬼面人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青铜,"始皇帝,你推行的新政,断了多少人的根?

那些被废的贵族,被夺的封地,都在等这一天......"

"等什么?"嬴政踏前一步,太阿剑嗡鸣出鞘,"等联的头颅?"

鬼面人突然笑了,笑声在地道里荡起回音:"等星陨之夜,等古戒的力量彻底觉醒......"他抬手,袖中飞出数枚透骨钉,直取嬴政咽喉!

苏然的古戒泛起金光。

他旋身挡在嬴政身前,钉尖擦着他的耳垂划过,在石壁上击出火星。"雪妹,护好陛下!"他大喝一声,挥刀与鬼面人战作一团。

刀光剑影中,他瞥见鬼面人手腕内侧有个青黑刺青——正是古滇国"守夜人"的图腾。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暗夜之主!"苏然找准破绽,短刀抵住对方咽喉,"说,星陨之夜是什么时候?"

鬼面人忽然张开嘴。

苏然瞳孔骤缩,正要后退,却见他喉间滚出团黑雾,瞬间笼罩了整座地道。

等烟雾散去,地上只剩件黑袍,鬼面滚在角落,眼洞处还凝着未散的黑雾。

"苏先生!"董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然转身,见嬴政正捂着左臂,鲜血透过衣袖渗出来。"小伤。"帝王扯下腰间丝绦缠住伤口,目光落在地上的鬼面上,"他说的'星陨之夜',联得让钦天监查查星象。"

归程的马队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苏然摸着怀里的青铜鬼面,能感觉到上面残留的阴寒。

鬼面人最后那声笑还在耳边回响,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转头看向嬴政,帝王的侧脸在晨雾中有些模糊,却依然带着惯常的威严。

只是那道新添的伤口,让苏然想起刺客临终前的话——"你们杀不死他的"。

咸阳宫的宫墙渐渐在望。

董雪忽然勒住马,指着天际:"苏大哥,你看!"

苏然抬头。

东边的云层里,一颗赤红色的星子正在缓缓移动,尾焰拖得老长,像把倒悬的剑。

他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鬼面,古戒在掌心烫得惊人。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