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是我该感谢你才是(1/1)

将桶底倾斜,舀起最后半勺奶茶倒入竹筒之中,第四杯奶茶堪堪做完,桑兴嘉顿时一喜。

“好了,正好四杯,柴夫子家一人一杯刚刚好。”

他将最后一杯奶茶的盖子盖好,平稳地放在一旁的石头上,这才准备动手清洗用具。

“爹,等会儿我回去送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桑兴嘉一边洗一边叮嘱:“我回去就找个理由再出来,趁着等会儿孩童们放学咱们过去。”

见他如此高兴,桑永景有些于心不忍。

嘴巴微动想把事情真相全盘托出,告诉他这件事桑榆早已知晓,但话到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只剩下一声长叹。

“唉——”

桑兴嘉还以为自家爹是觉得他做偷盗、撒谎的事称不上君子所为,连忙解释。

“爹,你别叹气呀,我保证就这一回。以后小妹要是再提起这事我肯定推辞掉,保证不再做这种事。”

洗净木桶与其他容器后,桑兴嘉挑着东西回家。

怕桑榆细问自己答不上来,撂下一句“我和爹去砍柴”不等她说话就落荒而逃。

父子俩捧着奶茶过河,在桑兴嘉常待的石头上坐了许久,估摸着孩子们应该都放学回家后,才往柴家赶去。

桑永景之前送孩子上学时来过柴家一趟,认得柴家的门。

两人来到柴家门外时,大门虚掩着没有完全合上,想来是孩子们已经都离开了。

“柴夫子,柴夫子在家吗?”

桑永景敲门高呼,很快便有轻快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虚掩的门被拉开,探出个小脑袋来。

“你?你是桑家伯父,快请进。”雀儿觉得来人面熟,细细思索一番后,终于把人名跟脸给对应上。

桑永景记性比她好,只见过一次还能叫上名字,却是没有直接进门,反而问:“你是叫雀儿是吧,你爹在家吗?”

柴夫子家里除他以外皆是女子,他若是不在家,便不好进去。

“在呢,忙着栽竹子呢,您先请进。”雀儿将大门敞开,迎他进来。

桑永景心中有底,这才迈步进门,落后两步的桑兴嘉连忙跟

上。

他刚刚站在屋檐下的阴影中,雀儿没太看清面容。如今往前走了几步,脸和手中捧着的奶茶同时暴露出来,她顿时认出他来。

“是你!”

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桑永景闻声回头,有些奇怪地看向桑兴嘉,嘉儿和柴夫子的女儿认识?

“是我,之前不知小娘子身份,多有冒犯,还望见谅。”桑兴嘉早就认出她,只是没想到她竟是柴夫子的女儿。

“哪有什么冒犯,是我该感谢你才是。”雀儿回了一句。

她这话绝不是敷衍之词,对于桑家人是真的感激。

不论是桑兴嘉送的奶茶还是他们送家中女孩过来读书,对她都是一种极大的帮助。

原本柴元玮是不许她和妹妹念书的,虽是识字,但经史子集无人教导确实看不懂的。

这时候的书籍可不像后世,有什么标点符号。

稍微讲究点的人家,会在抄录古籍时,以自己的理解留下空白间隔断句。更多的却是连成一体,整页看不见半个断句。

如何理解句子的意思、用的何处典故,全都看个人理解,没有老师教导就跟看天书无异。

这也是为什么几乎所有能考上科举的学子,大多都有一位恩师的缘故,再怎么天才,也很难自学成材。

也是桑榆非要桑兴嘉去拜师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此时的书籍亦是一种财富。每个大户家中都设有藏书阁,里面储藏着天下名家的典籍,常人无处寻觅。

柴家书房之中皆是典籍,但雀儿和灵儿几乎不会去书房看书,实在是看不明白。

好在这种困境在小昭的到来后稍稍缓解,别看小昭不会说话,但她极为聪明。

学什么一点就通,看过的书籍翻上两三遍便能通篇背下并明白其中义理,比柴元玮以前在京城收下的弟子天赋还要更加出众。

雀儿经常能够看见自己爹独坐在书房唉声叹气,感慨为何她是个女儿身。

有着优秀的小昭在前,柴元玮那曾经固收的对于女子不该读书的偏见渐渐消弭,最近更是让她们姐妹俩跟着小昭一同学习。

要说年纪稍小些的灵儿对于这件事可能还不太懂有什么意义,但雀儿却是心里门清,此事有利无害。

她如今已经十二岁,再过上一两年怕是家里就要准备开始给她议亲,无非两种选择。

其一,嫁到与她们家类似的家庭里去,相夫教子安稳度日。

其二,嫁到下村那边的普通人家,耕作辛苦操劳一生。

前者看似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问题在于,与她们家类似的家庭,看重女子的德行,大堆的规矩礼教。

嫁进去看似能过上相对舒服的生活,付出的却是自由与自我。

何况她们家还没什么钱,嫁妆怕是添置不了多少,难免被婆家看轻,从而更加看不顺眼。

不过那是从前了,如今父亲愿意让她去读那些经史子集、给她讲解其中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若是能学到父亲一二分的真本事,以后不说能有多大作为,总能为自己多谋一份出路,而不是麻木地接受去做任人挑选的物件。

雀儿在前面带路,桑永景稍稍落后几步来到桑兴嘉的身旁,低声问:“你是怎么认识的人家小娘子?”

桑兴嘉简单将上次送奶茶给对方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桑永景恍然大悟。

“对哦,你要不说我都没想起来,你没有老师,之前的几杯奶茶合着误打误撞送给柴夫子一家了。”

他还真没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主要前后的时间间隔差的有点远。

“爹,这些事咱们还是以后再慢慢聊吧,你有想好要怎么跟柴夫子说事吗?”

桑兴嘉现在既紧张又害怕,生怕柴夫子一听他的话就要撵人走,还想着让桑永景帮帮忙出出主意。

“我?我说什么事?”桑永景满脸懵,他不就是起个摆设作用吗?怎么还要他来说。

桑兴嘉看了看他,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化成一声长叹:“……唉,算了。”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对自家爹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