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金融危机落幕(1/1)

丁义珍把手机放回口袋,脚步没停,直奔县委大院门口。天刚亮,风还凉,他外套都没披,脑子里只回响着陈书婷最后那句“你还有个家”。

他没去省里,也没再拨钟正国的电话。

就在他转身走向工地时,香江那边,棒梗正坐在指挥室的老藤椅上,盯着墙上那张泛黄的合影——六十年代初,张大彪家院子里,几个穿旧军装的年轻人站成一排,中间一个瘦高汉子搂着个半大孩子,笑得咧嘴。

电话响了,座机,不是加密线。

“老贾。”电话那头声音低,带着北平口音,苍老却不弱,“我是赵蒙生。”

棒梗没说话,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他知道是谁,也知道为什么打来。

“我刚从立春家出来。”赵蒙生顿了顿,“他跪了。”

“嗯。”棒梗应了一声。

“他爹要是知道,自己拿命换来的清白门风,落到这一步……”赵蒙生声音哑了,“我爹替他爹管了这俩小子三十多年,老大当了省长,老二也干到了市长,我们本以为,总算没给烈士丢脸。”

棒梗闭了会儿眼。他记得那个赵老将军,话不多,打仗不要命。

“瑞龙糊涂,立春护短,可他们没往枪口上撞。”赵蒙生缓缓道,“沈策是外人,钱是黑的,路是歪的,但他们还没踩过红线——没通敌,没卖国,没拿老百姓的命换钱。老贾,你要是真动了杀心,我不拦你。但看在我爹和他爹一起上过战场的份上,留条活路。”

静了几秒。

棒梗睁开眼,拿起桌上的红笔,在日历上划掉“3月17”那天,写下三个字:**放一马**。

“周叔!”他扬声。

“在。”周叔从侧门进来。

“通知林耀东,赵家账户,96年以前的资金,允许平移出境,一次机会,三天内办完。过期作废。”

周叔一愣,但没多问,点头退下。

棒梗把电话拿回耳边:“蒙生,你记住,这不是给你面子,是给死人留个念想。下一次,坟头草都三尺高了,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电话挂了。

他起身走到大屏前,东南亚地图上的红点已经稀疏,像退潮后的礁石,零星散落。甫光刚发来消息:三条主航线恢复通行,西方基金开始撤资,新加坡市场反弹3.2%。

“传话下去,”棒梗对林耀东说,“告诉那些人,汉东不拦船,但船里要是藏着老鼠,那就别怪我们放猫。”

林耀东在视频那头笑了:“明白,猫已经蹲好了。”

---

京海,赵家老宅。

赵立春坐在书房,面前摊着一叠文件,全是与沈策往来的转账记录、合同复印件。他一根火柴一根火柴地点着,烧得极慢,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赵瑞龙站在门口,脸色发青:“爸,你烧了这些,等于把自个儿也搭进去了!”

“搭进去?”赵立春抬头,眼神冷得像冰,“你还觉得你有资格谈‘搭进去’?”

“我做什么不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家?”赵立春猛地拍桌,“你把财政厅当提款机,把国企当洗钱通道,你对得起你爷爷的名字吗?!”

赵瑞龙嘴唇哆嗦:“你当年不也……”

“我当年在基层一砖一瓦干出来的!”赵立春吼出声,又猛地压低,“我爬上来,是靠本事,不是靠坑老百姓!”

父子俩对视,谁也不让。

最终,赵瑞龙低头,转身走了。

赵立春看着最后一张纸烧成灰,轻轻吹散。

他知道,自己保住了命,也保住了官帽,但威信已碎。从今往后,他说话,没人再当圣旨。

---

赵瑞龙回到自己房间,反手锁门,从床头摸出个铁皮烟盒,打开,里面不是烟,是一块烧得只剩一角的U盘。

他盯着那碎片,手指摩挲着边缘。

“这次是运气不好。”他低声说,“不是他强。”

他把U盘塞进床垫夹层,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地图——金山县主干道规划图,上面用红笔圈了个点,写着“环线起点”。

“路修得再好,钱断了,也得塌。”他冷笑,“丁义珍,咱们才刚开始。”

---

金山县,主干道施工现场。

丁义珍蹲在刚铺完的沥青边上,指尖划过路面接缝。阳光晒得路面微软,他摸到一道细微的裂缝,不宽,但深。

“老张!”他喊施工队长。

“哎!”

“这段重铺,接缝没压好,热胀冷缩一来,三个月就得裂。”

老张跑过来一看,挠头:“这点缝,没人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丁义珍站起来,“车轮子看得出来,老百姓的腰杆子也看得出来。路不平,心就难安。”

老张没再争,点头去安排。

李达康的车这时候到了,没走正门,直接开到施工段。他下车,手里拎着个文件袋,大步走来。

“义珍!”他声音洪亮,“我刚从省财政回来,主干道缺口,补上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丁义珍迎上去:“谢了,李县长。”

“别谢我。”李达康摆手,“是易书记拍的板,我签的字。不过——”他话锋一转,“既然钱到位了,我看环线也该提上日程了。趁热打铁,把金山县的交通网彻底打通。”

丁义珍没接话,指了指脚下:“李县长,这段路刚发现问题,重铺得三天。全县十几个标段,还不知道有多少隐患。咱们先把脚下的路踩实了,再想走多远,行不行?”

李达康皱眉:“你这是打退堂鼓?”

“不是退堂鼓。”丁义珍摇头,“是踩刹车。金融战刚停,县财政刚喘口气,老百姓的口袋还没暖和。环线要修,得有规划,得有预算,得有老百姓点头。不能光靠一口气。”

李达康盯着他,半晌,叹了口气:“你小子,还是那套‘慢工出细活’。”

“快,是为了政绩。”丁义珍看着远处正在搬运砂石的村民,“慢,是为了对得起他们。”

两人沉默站着,风从新铺的路面上刮过,带着沥青的热气。

李达康忽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签这笔钱吗?”

丁义珍看他。

“因为那天剪彩,你接了那包红薯。”李达康笑了笑,“不是作秀,是真接了,还说要慢慢吃。我参加工作这么些年,没见过几个干部,能把老百姓的东西,当饭吃。”

丁义珍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手心,仿佛还能摸到那纸包的粗糙。

“环线的事,”李达康转身往车边走,“再议。但别拖太久,老百姓等不起。”

丁义珍点点头,目光落在路面那道已被标记的裂缝上。

他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轻轻塞进缝里。

石子卡得不深,风吹一下,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