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夜探旧识获情报(1/1)

丁义珍把手机从窗台边拿下来,屏幕还亮着,最后一条消息是陈书婷发来的:“老刀说,三天内给信儿。”

他没回,只是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桌上,像压住一口要冒烟的锅。

他拉开抽屉,抽出一份文件——《金山县2023年教育专项资金使用预案》。

红头文件,盖着财政局章,但“柳树沟小学修缮”那一栏被手写划掉,旁边批了三个字:“缓议”。

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两分钟,然后起身,拎起外套就走。

县委大院的灯还亮着,常委会临时加了议程,说是“讨论重点项目资金调配”。丁义珍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会议室里烟味浓,李达康坐在主位,手里转着一支钢笔,脸上挂着笑,像是早就等着他来。

“丁县长,来得正好。”李达康开口,“咱们今天议议环金山风景线的资金缺口。财政紧张,得想办法盘活存量资源。我提议,先把今年的教育专项里,挪出三百万,先垫上一期工程款。”

话音刚落,易学习皱了眉,没说话。

丁义珍直接把文件拍在桌上。“挪教育的钱修路?你当孩子们是草台班子搭的戏棚子,刮阵风就能拆了重盖?”

李达康眼皮都没抬。“发展要讲大局。旅游搞起来,全县增收,回头补教育,不迟。”

“可现在孩子在漏雨的教室上课,老人咳血没人送医,你跟我说‘回头’?”

丁义珍声音不高,但字字砸地,“你回头看看,他们等得起吗?”

“丁义珍!”李达康终于抬头,“你别拿同情心绑架决策。你是不是觉得,你家有人,就可以在这儿指手画脚?”

“我家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丁义珍冷笑,“但我知道,法律写得明白——《基层教育保障条例》第十二条,专项资金不得挪用。你要动,得先让人大开会,我会上反对到底。”

会议室一下子静了。

易学习低头翻文件,手指在那条法规上划了一下。

李达康站起身,把钢笔往桌上一扔。“有些人啊,仗着家里有人,就不懂规矩。”

说完,他走了。门关上那一瞬,丁义珍没动,只把那份文件折好,塞进公文包。

他知道,这局棋,已经从暗处摆到了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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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婷再进那家茶餐厅,是第二天凌晨四点。

老刀已经在了,穿的还是那件灰夹克,但换了双鞋。他面前的奶茶一口没动,桌上那把伞也不见了。

“你胆子不小。”老刀声音压得极低,“京州那边刚下了指令,所有跟赵家沾边的账目,全部加密三级。你还在查?”

“不是我在查,是有人想拿我当枪使。”陈书婷把一张纸推过去,

“财政厅调阅记录的IP地址,追到京州市委办公厅。打款方是赵立冬的地产公司,走的是‘临时应急拨款’名目。你帮我看看,这钱最后去了哪儿。”

老刀扫了一眼,脸色变了。“你动了雷区。这单子不是普通洗钱,是‘清账计划’的一部分。沈策的人,已经在建工集团安了两个‘财务顾问’,明面上是协助审计,实则是往账里埋雷,等你踩。”

“目的呢?”

“不止是搞垮你。”老刀抬眼,“是冲着上面去的。他们查的不只是账,还有你。”

陈书婷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你爸是谁,你清楚。但你妈呢?”老刀顿了顿,“沈策手里有老档案,七十年代香江那边的。他怀疑你跟某个项目有关联,所以派人在查你的出身。”

陈书婷没说话。她想起丁义珍昨晚那句“你爸要是知道了,反而安全”,心里一沉。

“我不能再查了。”老刀把纸条烧了,灰烬吹进茶杯,“我已经撤线。但走之前,给你留个信儿——那两个‘顾问’,一个是沈策的外甥,另一个,是赵瑞龙的人。他们下周进集团,名义是‘帮扶民企’。”

“就这么多了?”陈书婷问。

老刀看了她一眼,从鞋底抽出一张微型SD卡,轻轻放在桌角。“伞在原地。”

然后他起身,推开后门,消失在巷子尽头。

陈书婷捏着那张卡,坐了足足十分钟,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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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义珍回到宿舍时,天已经亮了。

他没睡,直接打开笔记本,把昨晚常委会的记录整理了一遍。

重点标红了两条:一是李达康公开提议挪用教育资金;二是他亲口提到“家里有人”——这等于变相承认,他知道丁义珍的背景。

他掏出手机,翻到一个很久没用的号码,输入一串字符:“A3-7:风起西南。”

这是他在青山镇时和陈书婷约好的暗码系统。A3代表“资金异常”,7是“源头在京州”,“风起西南”则是提醒——风暴从上头来,但风眼在南边。

发完,他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塞进抽屉底层。

两个小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一看,一条新消息:“老刀已撤,伞在原地。”

他盯着这八个字看了很久,然后拿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工工整整写下:“伞在原地。”

写完,他把本子合上,夹进一本《吕州统计年鉴》里,塞进书柜最底层。

老刀撤了,但留下了信物。伞在原地,意味着线没断,只是藏起来了。只要风再起,还能撑开。

他倒了杯水,刚喝了一口,手机又响了。

不是短信,是电话。号码陌生,但区号是香江的。

他接起来,没说话。

电话那头,是陈书婷的声音,很轻:“丁义珍,我刚知道一件事。”

“你说。”

“沈策二十年前,在香江有个私生女。那孩子后来被人领养,下落不明。但最近,有人在查她的DNA样本。”

丁义珍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然后呢?”

“然后……”她顿了顿,“我昨天去做了基因比对。我的母系血缘,和那个样本,匹配度超过九成。”

丁义珍没说话,慢慢把杯子放在桌上。

水没洒,但杯底在桌面上留下了一圈湿痕。

“你现在在哪?”他问。

“还在老地方。但我不能久留。他们已经开始清查所有和我有过接触的人。”

“你听着。”丁义珍声音沉下来,“从现在起,别用手机,别回公司,找个安全屋躲进去。等我消息。”

“你打算怎么办?”

“我得见一个人。”他说,“一个我爹的老部下,现在在北平管账。他知道沈策当年是怎么洗钱的。”

“你疯了?现在去北平?”

“不去,就等他们把路堵死。”丁义珍抓起外套,“有些事,不能等风来,得自己点火。”

他挂了电话,把年鉴从书柜里抽出来,取出笔记本,撕下写着“伞在原地”的那一页,折好塞进内袋。

然后他拎起包,开门往外走。

走廊尽头,王局长正好过来,看见他,愣了一下。

“丁县长,这么早?”

“去趟北平。”丁义珍笑了笑,“查点老账。”

王局长没再问,只点点头,让了让路。

丁义珍走出去,阳光照在脸上,他眯了下眼,脚步没停。

他知道,这一趟,不只是为了查账。

是为了把伞,重新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