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父子权谋牵一线(1/1)

丁义珍把笔记本塞进床底的铁盒时,手指在盒角“青山—金山”四个字上停了半秒。

铁盒是他在青山镇时用旧工具箱改的,那时候装的是施工图纸和村民诉求清单,现在装的,是金山的血、雨和一张张被退回的申请。

他拧开热水瓶倒了点水,用毛巾蘸着擦肩上的擦伤。伤口不深,但山路泥水混着血渍,火辣辣地疼。他没哼一声,反倒笑了。

李达康说他“有背景”,这话听着像威胁,其实是个提醒——有人已经开始把他当成靶子了,而靶子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弓。

他坐到床边,掏出手机,拨通陈书婷的号。

“喂?”她的声音有点紧,背景里“啪”地一声轻响,像是玻璃杯打翻了。

“你那边出什么事了?”丁义珍问。

“没事,手滑。”她顿了顿,“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你最近有没有被人查?税务、工程款、人事关系,什么都算。”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有。财政厅匿名调阅我们建工集团十年的税务档案,还有三笔旧账被标了‘强胜集团关联’。可我和高启强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做生意。”

“谁在查你?”

“不知道。但手法不像是纪委,倒像是……有人想借我的事,往你身上引火。”

丁义珍盯着墙上的日历,上面用红笔圈着“县委扩大会”几个字。“他们想拿你当切入点,逼我乱动。”

“你怕吗?”她问。

“不怕。但我得知道,谁在背后点火。”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的声音。“我已经找人查了。不过……你爸那边,最好别惊动。”

“他要是知道了,反而安全。”丁义珍把手机贴得更近,“你记住,别硬碰。查到线索就停,别让他们察觉你在反查。”

“明白。我又不是愣头青。”

电话挂了。丁义珍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盯着它发了会儿呆。

他知道,这一波风浪不会只冲着他来。李达康的冷处理、财政的突然冻结、陈书婷的被查,全都像一根线,牵在某个看不见的手上。

这手,未必在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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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婷走出建工集团大楼时,天已经黑透。她没开车,而是绕到后巷,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老城区的地址。

车在一条窄巷口停下。她下车,走进一家老旧茶餐厅。角落里,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正低头喝奶茶,桌上放着一把伞。

“老刀。”她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

男人没抬头,只用手指把U盘推到桌下。“东西我收到了。你要查的,是财政厅的匿名调阅记录,还有那三笔被标记的资金流向。”

“对。但别查太深。”陈书婷压低声音,“我怀疑有人想借我的事,牵出他爸。”

老刀这才抬眼,眼神一沉。“你确定?”

“不确定,但得防着。要是真扯到上面,事情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明白了。”他把U盘塞进鞋底,“三天内给你消息。但你得答应我,别再单独来这种地方。”

“我怕等不了三天。”

“那就等消息,别乱动。”

她起身要走,路过玻璃墙时,眼角扫到街角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膜,没挂车牌。

香江,浅水湾庄园。

棒梗一拳砸在石墩上,碎石飞溅。他收势站定,呼吸平稳,额上没出一滴汗。林耀东站在三步外,手里拿着平板。

“东南亚那边,泰铢、林吉特连续三天被抛售,资金流向沈策的离岸基金。”林耀东说,“贺琼那边也确认,赵瑞龙最近五次出入沈策的‘金鼎会所’,每次都在密室谈超过两小时。”

棒梗没说话,走到院中的地图前。那是幅手绘的西南航线图,钉在木架上,上面密密麻麻标着港口、船期、货品类型。

“周长利呢?”他问。

“刚从北平回来,正在等你电话。”

“叫他和甫光一起过来。我要知道,过去一个月,每一艘从西南出海的船,运了什么,停了哪里,谁在码头接的货。”

林耀东点头,正要走,棒梗又开口:“丁义珍在金山,被人压了报告,财政冻结了三笔民生款。”

林耀东一愣:“他没找你?”

“没找。但他昨晚打了通电话给陈书婷,问她有没有被查。”

“他警觉了。”

“不警觉的人,活不到今天。”棒梗走到桌边,拿起手机。屏幕上刚弹出一条加密消息,只有两行字:

【样本比对完成】

【陈书婷,母系基因库匹配度98.7%】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五秒,然后删了消息,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林耀东。”

“在。”

“从今天起,所有进出香江的资金,走三条暗线。一条经缅甸,一条走菲律宾,第三条,用甫光的渔船队,走公海中转。”

“你怀疑他们要动手?”

“他们已经动了。”棒梗转身,重新站到拳桩前,“拿我儿子当饵,想逼我露头。行啊,我让他们看看,谁才是钓鱼的人。”

林耀东没再问,转身离开。院子里只剩棒梗一人。他活动了下手腕,一拳一拳砸向拳桩,节奏沉稳,像在数秒。

他知道,这场局,从丁义珍踏上金山那一刻就开始了。李达康只是台前的棋子,赵立春、赵瑞龙是执棋的手,而沈策,是藏在幕后的棋盘设计者。

但他们忘了——他棒梗,不是棋手,是规则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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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义珍第二天一早去了财政局。

局长姓王,四十多岁,见他进来,笑着起身:“丁副县长,稀客啊。”

“王局,柳树沟小学的修缮款,为什么被冻结?”

“哦,这个……上面有通知,近期所有非重点项目暂停拨款。”

“非重点项目?孩子在漏雨的教室上课,也算非重点?”

“丁副县长,我也是执行规定。”王局长摊手,“你要真着急,可以去问问李县长。”

“我已经问过了。”

“那您就只能等了。”

丁义珍没再说话,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是石门寨老孙头咳血的那张。

“王局,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孙子也会在这样的教室里读书?或者,你爸老了,咳着血,没人背他下山?”

王局长脸上的笑僵了。

“我不指望你现在就拨款。”丁义珍把照片收起来,“但我希望你记住,你签的每一个字,将来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转身走了。王局长坐在椅子上,盯着门口看了很久,才慢慢把抽屉拉开,拿出一份文件,上面写着“柳树沟修缮款审批”。

他没盖章,但也没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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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丁义珍正在宿舍整理走访记录,手机响了。

是陈书婷。

“查到了。”她声音很轻,“财政厅调阅我档案的IP,来自京州市委办公厅。而那三笔被标记的资金,最初打款方是赵立春弟弟赵立冬名下的地产公司。”

丁义珍握紧了手机。

“他们想用你和我的关系做文章,说你利用职权,为亲属谋利。”

“然后呢?”

“然后,等舆论起来,李达康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你调走,甚至立案审查。”

“可惜。”丁义珍靠在椅背上,“他们不知道,我从没动过一笔不该动的钱。”

“但你知道吗?”陈书婷忽然说,“老刀说,这手法,像沈策的人。”

丁义珍没说话。沈策的名字,他听过。父亲的老对手,七十年代在香江搅动风云的人物,被父亲打败后退居幕后,几乎销声匿迹。

现在,他回来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陈书婷问。

“等。”丁义珍说,“等他们再出一步棋。只要他们动,我就能顺藤摸瓜。”

“你不怕他们先下手?”

“怕也没用。但我知道,只要我稳住,我爹就稳得住。”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知道吗?”陈书婷忽然笑了下,“你跟你爸,越来越像了。”

丁义珍也笑了:“那他们就更得小心了。”

他挂了电话,走到窗边。县委大院那块“环金山风景线”的喷绘板还在,但边角已经翘起,被风吹得啪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