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空谷幽兰（7）（2/1）

唐鹤童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想起在天津卫的日子，想起黄掌柜教他练“四平桩”，想起铺子里的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唐鹤童捏着信纸的手指泛白，心里像被石头砸了一下。他知道黄掌柜向来谨慎，能让他主动求救，天津卫的情况肯定已经糟到了极点。

“道长，我得走了。”唐鹤童把信纸折好揣进怀里，转身就去收拾包袱，“天津卫的朋友遇到危险，我必须去帮他们。”

玄真道长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没有阻拦，只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她：“这里面有三粒‘清心丹’，能快速平复紊乱的‘炁’，还有几张我画的‘护心符’，关键时刻能挡一次致命伤。路上小心，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回清虚观来。”

唐鹤童接过布包，眼眶有点发热。从天津卫到龙虎山，再到清虚观，他遇到了太多愿意帮他的人，这些善意像一团暖火，让他在这乱世里更有底气。他对着玄真道长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快步走出清虚观，朝着天津卫的方向赶去。

这次赶路比之前更急，唐鹤童几乎是昼夜不停。白天他用“速行符”加快脚步，晚上就找个破庙或山洞歇一两个时辰，啃几口干粮再接着走。丹田处的“炁”在“清心诀”的滋养下越来越稳，即使长时间赶路，也只是觉得有些疲惫，不会像以前那样“炁”乱心慌。

走了大概七八天，远远能看到天津卫的城墙了。可离着还有几里地，他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炁——和当初赵三身上的阴炁很像，却更浓，像一张黑网，笼罩着整个天津卫。

唐鹤童放慢脚步，绕到城南的一个小巷子。这里是他以前帮人扛货时经常来的地方，有个叫王大爷的脚夫住在这儿，为人老实，或许能打听些消息。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王大爷家的院门口，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只老母鸡在地上啄食。他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王大爷探出头，看见是他，眼里满是惊讶：“鹤童？你怎么回来了？现在天津卫不太平，你赶紧走！”

“王大爷，我是来找人的。”唐鹤童压低声音，“您知道最近洋人和焰魔堂的人在抓散修的事吗？”

王大爷赶紧把他拉进院子，关上门，才叹了口气：“怎么不知道？上个月开始，洋人的兵和一群穿红衣服的人就到处抓会‘邪术’的人，说是要‘清理异徒’。有个帮我搬过货的老李，就因为会点给牲口治病的小法子，被他们抓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您知道他们把人关在哪儿吗？”唐鹤童追问。

“听说关在以前的法国教堂里。”王大爷皱着眉，“那教堂去年被烧了一半，现在被洋人和红衣服的人占了，门口守得严，还有会‘飞’的人在巡逻，没人敢靠近。”

唐鹤童心里一沉——法国教堂离黄掌柜以前的钟表铺不远，他去过几次，那里的建筑又高又坚固，确实是关押人的好地方。他谢过王大爷，又叮嘱他最近别出门，才悄悄离开小巷子，朝着法国教堂的方向摸去。

靠近教堂的时候，唐鹤童把“速行符”贴在身上，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轻得像猫。教堂门口站着四个穿着红衣的焰魔堂弟子，手里拿着长刀，身上的“火炁”很浓，还有两个洋人拿着火枪，正来回踱步。教堂的屋顶上，果然有两个穿着红衣的人在巡逻，他们脚下踩着淡淡的“火炁”，能在屋顶上自由行走——是焰魔堂的“踏火术”。

唐鹤童绕到教堂后面，这里有一扇破窗户，是去年火烧教堂时烧坏的，现在用木板钉着。他摸出腰间的镇阴铃，轻轻摇了一下，一道微弱的金光闪过，确认周围没有阴炁和埋伏，才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撬开木板，钻了进去。

教堂里面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他掏出火折子，点亮一看，里面的桌椅都被烧坏了，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木头。他顺着墙根慢慢走，尽量不发出声音，很快就听到了人的说话声——是从教堂的地下室传来的。

他顺着楼梯悄悄往下走，地下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是黄掌柜！

“你们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何东西！”黄掌柜的声音带着沙哑，还有点虚弱，“就算你们杀了我，也别想得到散修的名单！”

“老东西，嘴还挺硬！”另一个声音响起，是焰魔堂的人，“再不说，我就把你扔进‘火炁炉’里，让你尝尝被火炁灼烧的滋味！”

唐鹤童心里一紧，赶紧推开门冲了进去。地下室里有十几个穿着红衣的焰魔堂弟子，还有两个洋人，黄掌柜被绑在柱子上，脸上有不少伤痕，衣服也被撕破了，嘴角还挂着血。地下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炉，炉子里燃烧着红色的火焰，里面裹着浓浓的“火炁”——应该就是他们说的“火炁炉”。

“黄叔！”唐鹤童大喊一声，掏出一张“雷火符”，注入“炁”，朝焰魔堂弟子扔去。符纸炸开，一团火焰打在两个弟子身上，他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鹤童？你怎么来了！”黄掌柜又惊又喜，眼里满是担忧，“这里危险，你赶紧走！”

“我不走，我要救你出去！”唐鹤童说着，又掏出几张“雷火符”，朝其他弟子扔去。火焰一团接一团地炸开，地下室里顿时乱成一团。

两个洋人举起步枪，朝唐鹤童射来。唐鹤童赶紧往旁边躲，子弹打在柱子上，木屑飞溅。他掏出一张“困邪符”，往地上一贴，一道黄光闪过，形成一个光罩，把两个洋人困在了里面。洋人在光罩里又打又骂，却怎么也冲不出来。

剩下的焰魔堂弟子见势不妙，想冲过来抓黄掌柜，唐鹤童赶紧掏出镇阴铃，用力摇了三下——金色的光针像下雨一样射出去，正好打在弟子们的身上。他们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身上的“火炁”瞬间散了。

唐鹤童赶紧跑过去，解开黄掌柜的绳子。黄掌柜踉跄了一下，唐鹤童赶紧扶住他：“黄叔，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被他们打了几顿，没伤到要害。”黄掌柜喘了口气，“快，咱们赶紧走，这里还有其他被抓的散修，被关在隔壁的地下室里！”

唐鹤童点点头，扶着黄掌柜往隔壁走。隔壁的地下室门是锁着的，唐鹤童用“炁”凝聚在指尖，轻轻一掰，锁就开了。里面关着十几个散修，有老有少，都被绑在柱子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是黄掌柜！”一个年轻的散修喊道，眼里满是惊喜。

唐鹤童赶紧和黄掌柜一起解开他们的绳子。一个白发苍苍的散修叹了口气：“多亏你们来了，不然我们迟早得死在这儿。焰魔堂的人太狠了，每天都要折磨我们，逼我们交出功法和散修的名单。”

“咱们先别说话，赶紧走！”黄掌柜说，“教堂里还有很多焰魔堂的人和洋人，要是被他们发现，就麻烦了。”

大家点点头，跟着唐鹤童和黄掌柜往楼梯口走。可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是焰魔堂的援军来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唐鹤童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道疤痕，正是焰魔堂的副堂主，之前在龙虎山见过一面！

“是你！”唐鹤童握紧镇阴铃，心里一沉——这个副堂主的“火炁”比赵炎还浓，肯定不好对付。

“小子，上次在龙虎山让你跑了，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副堂主冷笑一声，身上的“火炁”瞬间炸开，红色的火焰裹着黑色的烟雾，像一条火龙，朝唐鹤童扑来。

唐鹤童赶紧掏出一张“天清符”，往地上一贴。符纸“嗡”的一声，闪过一道白光，挡住了火龙。可副堂主的“火炁”太强，白光很快就开始摇晃，像要碎了一样。

“鹤童，我来帮你！”黄掌柜掏出黄铜尺子，尺子上裹着“炁”，朝副堂主挥去。一道白光射出去，正好打在副堂主的肩膀上。副堂主惨叫一声，肩膀上的衣服瞬间被烧破，露出一道伤口。

“老东西，敢偷袭我！”副堂主怒喝一声，一道火鞭朝黄掌柜抽来。黄掌柜赶紧往旁边躲，火鞭抽在地上，地上出现一道深深的沟。

其他的散修也反应过来，纷纷掏出自己的法器或符箓，朝焰魔堂的援军冲去。一个拿着桃木剑的散修朝一个弟子刺去，剑上裹着“炁”，一下子就刺穿了弟子的胸膛；一个拿着符纸的散修往地上一贴，符纸炸开，一道黄光打在弟子身上，弟子倒在地上，不动了。

唐鹤童趁机掏出一张“雷火符”，注入全身的“炁”，朝副堂主扔去。符纸“呼”地飞出去，在副堂主面前炸开一团巨大的火焰。副堂主赶紧用“火炁”凝聚成一个火盾，挡住了火焰。可火焰的威力太大，火盾还是被烧破了，副堂主的胳膊被烧到，疼得他龇牙咧嘴。

“小子，你惹怒我了！”副堂主大喊一声，身上的“火炁”越来越浓，地下室里的温度瞬间升高，连空气都像要被烧着了。他双手一挥，两道火龙朝唐鹤童和黄掌柜扑来。

唐鹤童赶紧扶着黄掌柜往旁边躲，火龙扑在地上，地上的木头瞬间就烧了起来。火焰很快蔓延到墙壁上，地下室里顿时充满了浓烟，呛得人咳嗽不止。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再待下去咱们都会被烧死！”黄掌柜咳嗽着说，“鹤童，你带着大家从后门走，我来拦住他！”

“不行，要走一起走！”唐鹤童说。

“没时间了！”黄掌柜把黄铜尺子塞到唐鹤童手里，“这把尺子你拿着，它能帮你挡‘火炁’。你赶紧带大家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唐鹤童还想说什么，可黄掌柜已经朝副堂主冲了过去。他握紧黄铜尺子，眼里满是泪水，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赶紧对其他散修说：“大家跟我走！”

他带着散修们往地下室的后门走，后门是个小铁门，他用“炁”掰开锁，推开门，外面是一条小巷子。大家赶紧跑出去，唐鹤童回头看了一眼，地下室的火焰已经窜出了窗户，黄掌柜的身影被火焰和浓烟挡住，再也看不见了。

“黄叔！”唐鹤童大喊一声，想冲回去，却被一个散修拉住了：“小伙子，别去了，黄掌柜是为了救我们才留下的，我们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唐鹤童咬着牙，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他握紧黄铜尺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黄掌柜救出来，一定要让焰魔堂和洋人付出代价。

他带着散修们往城南的小巷子走，那里比较偏僻，不容易被发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大家都累得不行，找了个破庙歇脚。唐鹤童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水，分给大家。

一个叫刘叔的散修走到唐鹤童身边，叹了口气：“小伙子，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们都活不成了。可焰魔堂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还会来找我们的。”

唐鹤童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们不能一直躲着，得想办法反击。刘叔，您知道天津卫还有多少散修没被抓吗？”

“大概还有二三十个吧。”刘叔想了想，“都躲在各个偏僻的地方，不敢出来。焰魔堂的人到处搜，要是找不到我们，肯定会抓老百姓来威胁我们。”

唐鹤童皱紧眉头，心里更着急了。他想起张天师说的“联合起来”，或许，他们可以把天津卫的散修都联合起来，再联系其他地方的异人，一起对抗焰魔堂和洋人。

“刘叔，您能联系到其他散修吗？”唐鹤童问，“我们把大家都聚集起来，一起想办法。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一定能打败焰魔堂和洋人！”

刘叔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试试。我认识几个散修，他们藏在城东的破窑里，我可以去联系他们。不过，焰魔堂的人看得严，我得小心点。”

“我跟您一起去！”唐鹤童说，“我有‘速行符’，要是遇到危险，我能带着您跑。”

刘叔点点头，和唐鹤童一起走出破庙，朝着城东的方向走去。路上很安静，偶尔能看到几个洋人巡逻，他们都躲在巷子里，等洋人走了再继续走。

走到城东的破窑附近，刘叔让唐鹤童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去联系散修。唐鹤童点点头，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警惕地看着周围。

没过多久，刘叔就带着五个散修走了出来，有两个老人，三个年轻人。他们看到唐鹤童，眼里满是感激：“多谢小伙子救了刘叔，还救了其他散修。”

唐鹤童笑了笑：“不用客气，咱们都是异人，应该互相帮忙。现在，我们得赶紧找到其他散修，把大家都聚集起来。”

大家点点头，跟着唐鹤童和刘叔往其他地方走。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联系到了十几个散修，大多是老人和年轻人，还有几个妇女。大家都躲在城南的破庙里，破庙不大，挤得满满当当的，却充满了希望——只要团结起来，就有机会打败敌人。

这天晚上，唐鹤童正在给大家讲龙虎山的事，讲张天师如何带领大家对抗焰魔堂和洋人，突然听到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赶紧让大家躲起来，自己则悄悄走到门口，往外看——是两个穿着红衣的焰魔堂弟子，手里拿着火把，正在巡逻。

唐鹤童握紧黄铜尺子，心里想，要是能抓住他们，或许能从他们嘴里问出黄掌柜的下落。他悄悄绕到弟子身后，用“炁”凝聚在手上，一下子捂住一个弟子的嘴，另一只手用黄铜尺子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弟子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另一个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唐鹤童已经冲了上去，用同样的方法把他打晕了。他把两个弟子拖进庙里，绑在柱子上。

“大家谁会‘逼供符’？”唐鹤童问。

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老人站了出来：“我会。我以前学过‘逼供符’，能让人说出实话。”

老人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贴在一个弟子的额头上，嘴里念着口诀。过了一会儿，弟子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变得呆滞。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问。

“我叫李三。”弟子机械地回答。

“黄掌柜现在在哪里？”唐鹤童赶紧问。

“黄掌柜……被副堂主关在教堂的密室里，准备明天早上扔进‘火炁炉’里。”李三回答。

唐鹤童心里一紧：“教堂的密室在哪里？怎么才能进去？”

“密室在教堂的钟楼里，只有副堂主有钥匙。”李三说，“明天早上，副堂主会带着弟子去密室，把黄掌柜带到‘火炁炉’里。”

唐鹤童点点头，又问：“洋人和焰魔堂的人现在有多少？他们还有什么计划？”

“洋人有五十多个，焰魔堂的弟子有一百多个。”李三说，“他们计划明天下午，要是还抓不到其他散修，就抓一百个老百姓，在教堂门口处决，逼散修出来。”

唐鹤童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知道，焰魔堂的人说到做到，要是明天下午他们不出来，老百姓就会遭殃。

“我们必须在明天早上之前救出黄掌柜，还要阻止他们处决老百姓！”唐鹤童对大家说，“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散修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眼里满是坚定。他们已经躲了太久，受了太多委屈，现在终于有机会反击，没人愿意退缩。

唐鹤童点点头，开始安排计划：“刘叔，您带着几个会‘隐身符’的散修，明天早上悄悄潜入教堂，找到钟楼的密室，想办法拿到钥匙，救出黄掌柜；我带着其他散修，在教堂门口埋伏，等副堂主带着弟子出来，我们就动手，尽量拖延时间，为刘叔他们争取机会；还有，我们得派几个人去通知老百姓，让他们明天下午别去教堂附近，以免被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