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命种自焚(1/1)
林宇的指甲几乎要嵌进青石砖里,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痛,仿佛指尖已被磨出血痕。
后颈被楚婉君的眼泪烫得发红,那滴泪滑过皮肤时带着灼热,像一根细针贴着皮肉缓缓滑落。
他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在灵魂抽扯下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是老木屋在暴雨中摇摇欲坠。
每一声响都从骨髓深处传来,震得耳膜发颤,仿佛整具身体都在崩裂。
“她在我的命纹里埋下了‘命种’。”他咬着牙,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喉咙里滚过碎玻璃,舌尖尝到铁锈味。
喉咙像被火燎过,干涩得发疼,“只要它还在……我就永远是提线木偶。”
白芷的指尖刚触到他眉心,便被一股灼烫弹开。
指尖传来一阵焦糊味,像是被火焰舔舐过。
她睫毛剧烈颤动,袖中银针“叮”地坠地,清脆的金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蹲下来,素白的医者袍沾了灰尘,却顾不上擦,只攥着他手腕的手在发抖——脉搏乱得像被踩碎的琴谱。
指尖的颤抖透过皮肤传进林宇的血管,仿佛连心跳都变得凌乱。
谢云归的古玉刚贴上林宇心口,便泛起幽蓝的光。
那光映在他脸上,像水波一样晃动。
他盯着玉中扭曲的命纹轨迹,喉结动了动:“这是命枢最古老的封印术。”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但有人篡改了它……”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刀割过林宇冷汗淋漓的脸,“你每世的‘选择’,根本不是轮回,是她写好的剧本。闽越公主耳边的‘你本该是王’,南宋医师烧红的‘爱妻不该死’——全是这颗命种在往你魂里灌念头!”
玄音的琴弦突然绷断一根。
断弦在掌心划出血痕,她却仍咬着唇继续拨弄。
《净心调》的清越被命种的尖啸撕成碎片,琴音撞在林宇心口,反而激得他喉间腥甜更浓。
“没用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它在反抗……在笑我们。”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笑声,尖锐而刺耳,像是从骨缝中渗出。
墨离突然攥紧腰间的命门令牌。
他盯着林宇眉心翻涌的金红光芒,眼底闪过狠戾:“用命光逆向烧!命光不受命纹规则辖制,能直接捅到命种根子里!”他说这话时,指节捏得发白——三年前他师父就是用这法子自毁命纹,最后只剩半片魂魄。
令牌在他手中微微发烫,像是即将燃烧的火种。
沈知微的骨尺已经抵住林宇额角。
她手腕上的命纹刻师银镯叮当作响,在他周身画出暗红纹路:“反噬圈能把命种的撕扯反弹三成。”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在说天气,但刻到最后一笔时,银镯突然裂开一道细缝——这是她用了十年的法器。
“不过……”她垂眸避开林宇的视线,“若命光烧得太猛,你可能连轮回都进不去。”
林宇突然笑了。
他的笑混着血沫,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总比当提线木偶强。”他闭上眼,任由楚婉君扶着坐直。
命光钥匙在掌心发烫,他能感觉到那抹金色顺着血管往眉心钻,像一把烧红的剑,要劈开缠在灵魂上的千丝万缕。
剧痛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凶。
闽越公主的金冠刺进太阳穴——她举剑抵住父亲咽喉时,耳边的“你本该是王”原来不是野心,是诅咒;南宋医馆的药炉烧穿肋骨——他撕生死簿时,那团“爱妻不该死”的火,原来早被命种浇了油;民国戏园的旗袍剐破手腕——她在汉奸枪口前犹豫的半秒,原来不是人性挣扎,是命种在扯线……每段记忆都像被剥了皮,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金线,原来他的七生七世,早被缝成了傀儡戏。
“痛吗?”楚婉君的声音裹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她的手按在他后心,凉得像块玉,“我陪你痛。”
林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命光在命种里烧出了洞,焦糊的魂气钻进鼻腔,是苦的。
那些金线一根接一根崩断,有的抽得他眼前发黑,有的断得他想笑——原来他以为的“选择”,不过是提线的松紧。
当最后一缕焦黑的命种灰烬从眉心飘起时,林宇睁开了眼。
他望着头顶的命枢二字,突然发现那两个字的血痕淡了些。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白芷捂着嘴,眼泪砸在银针上;谢云归的古玉裂成了三瓣;玄音的琴身全是裂痕;墨离的命门令牌在冒烟;沈知微的银镯碎成了渣。
楚婉君的脸在他视线里模糊又清晰,她眼角的泪痣,和南宋那世病床上的一模一样。
“结束了?”他摸了摸眉心——那里空了,像卸下戴了千年的枷锁。
“暂时。”谢云归捡起半块古玉,“但命枢刚才渗血……她临走前说的‘阻止’,到底是什么?”
林宇站起来。
他感觉自己轻得像片云,却又沉得像块石。
命枢的血痕还在缓缓流动,像在写什么字。
他望着那抹血,忽然想起神秘女子转身时,月白裙裾扫过的痕迹由金转红——原来从一开始,她的“量身打造”,就不是为了让他成为命尊。
“去看看命枢。”他说。声音很轻,却像敲在古钟上,嗡嗡回响。
楚婉君拉住他的手。
她的手还是凉的,但这次,林宇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是活人的温度。
他们走向阶梯时,命枢的血痕突然凝出一个“劫”字。
林宇脚步一顿。
他望着那个字,忽然想起神秘女子最后说的话:“当你的灵魂碎成星尘,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
能阻止什么?
风从命枢的裂缝里钻进来,卷起林宇的衣角。
他抬头,看见命枢上方的灰雾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像眼睛,又像嘴巴。
楚婉君的手在他掌心收紧。林宇笑了。这一次,是他自己想笑。
“不管是什么。”他说,“这次,我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