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独眼龙(1/1)

一个戴着一只黑色眼罩的男人正在擦枪,他坐在船舱里,脸色狠辣。

“龙哥,快到港口了。”

一个小弟进来对着他说了一句。

“叫兄弟们都准备了,这次抢的这批货可是一个狠角色的。”

“是,龙哥。”

独眼龙是谁?当年最早下海的人,什么场面他没见过?

不过一个大陆人能在香江有如此势力,他不得不佩服。

“罗有谅……”他声音阴沉的叫着这个名字。

“强哥,独眼龙来了,这次是他亲自出马的。”

阿强的指尖在红木桌面上顿住的瞬间,指腹下那道刚被雪茄烫出的焦痕还带着余温。

他猛地抬头,玻璃柜里陈列的十二只劳力士腕表正随着船身的轻微晃动折射出冷光,其中那块镶钻的表针刚跳过八点十七分。

“多少人?”

阿强的声音比冰镇过的威士忌还冷,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虎口处那道月牙形的刀疤。

那是五年前在油麻地仓库,被独眼龙用开山刀划下的。

当时血涌进眼睛的温热感,此刻竟和后颈渗出的冷汗奇异地重叠在一起。

报信的小弟膝盖还在打颤,他刚才在甲板上瞥见的那艘黑色快艇正像鲨鱼般贴过来,船头站着的男人左手把玩着枪,右眼的黑色皮质眼罩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至少……至少二十个,个个都揣着家伙,独眼龙他手里拿着把枪。”

阿强缓缓起身,身后的百叶窗将他的影子切割成斑驳的碎片。

他走到墙前摘下那幅《睡莲》仿作,露出后面嵌在钢板里的保险库。

转动密码盘时,金属齿轮咬合的轻响在寂静的船舱里格外清晰——7-2-9,这三个数字是他的生日,也是当年独眼龙在尖沙咀码头打断他腿的日子。

这批货是枪支弹药,用特制的铝箱,箱角印着的骷髅头标识是罗有谅的专属记号。

想起罗有谅走的时候说的话,“这批货要是出了岔子,你知道维多利亚港的鲨鱼有多饿。”

船身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紧接着是金属扭曲的锐响和小弟们的惨叫,阿强抓起桌上的伯莱塔92F,枪身的雕花硌得掌心生疼。

他贴在门后往外看,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一个穿黑色背心的壮汉正拖着断了腿的手下往楼梯口挪,后腰露出的纹身是独眼龙那帮人标志性的过肩龙。

“强哥!他们炸开了货舱门!”

有人在外面嘶吼,话音未落就被一声沉闷的枪响截断。

阿强突然想起独眼龙那只瞎掉的眼睛,据说是年轻时在公海走私,被自己人用铁钩勾瞎的,后来他就总爱说:“一只眼足够看清该杀的人。”

保险库的恒温系统还在嗡嗡作响,阿强盯着对面船上铝箱上的骷髅头,心里一沉。

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独眼龙那标志性的沙哑嗓音:“阿强,出来聊聊?”

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像是砂纸蹭过生锈的铁板。

阿强深吸一口气,将伯莱塔的保险栓打开。

他摸出藏在鞋跟里的备用弹匣,窗外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是快艇上的探照灯扫了过来,照亮了阿强紧咬的牙关和眼底泛起的红。

舱门被踹开的刹那,阿强看见独眼龙正站在逆光里。

“好久不见啊,阿强。”

独眼龙举起枪,枪管上的防滑胶带泛着灰黑色的光,“听说你现在跟着一个大陆人混?他给你的,我十倍给你,怎么样?”

阿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枪。

月光突然从舷窗涌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一道界线。

“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何必说那么多废话?”

船身又是一阵剧烈摇晃,这次是货轮靠岸的撞击。

远处传来警笛的尖啸,越来越近。

独眼龙突然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

那是三年前在澳门赌场被人打掉的。

“看来警察比我想象的来得早。”

他突然压低声音,“你女儿……叫陈莉是吧?昨天在尖沙咀公园看见她了,扎着两个小辫子,很可爱。”

阿强的食指猛地扣紧扳机,枪膛里的撞针发出轻响。

就在这时,独眼龙突然侧身,身后的壮汉们像潮水般涌过来。

阿强翻滚着躲到保险库后面,子弹穿透铝箱的闷响清晰可见。

铁栏杆上的锈屑粘在罗守月的掌心,她晃着悬空的双腿,皮鞋鞋底蹭出细碎的声响。

不远处的甲板上枪声正密,火舌舔着暮色的样子像极了过年时放的窜天猴。

胡好月的高跟鞋踩在铁质过道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给这场混战敲着不合时宜的节拍。

她抬手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动作滑到小臂,在昏暗里泛着温润的光。

“妈妈你听,有人在哭。”

罗守月突然指着舱门方向,那里传来闷响,像是有人被狠狠踹在肚子上。

守门的马仔正攥着枪的手猛地收紧,枪管上的指纹被汗水浸得发潮。

水面的波光碎在来人身上,他只看清一个女人和个半大孩子,女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倒像是来散步的。

“站住!不报名字就开枪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个兄弟捂着流血的胳膊滚过来,枪栓拉动的脆响里裹着颤音。

胡好月忽然停步,夜风掀起她的衣角。

马仔的枪口抖了抖,他看见那女孩正从栏杆上跳下来,手里把玩着枚铜制罗盘,指针在她掌心转得飞快。

而女人领口戴着玉坠,在月光下冒着绿光。

远处又炸响一声枪响,他突然想起龙哥交代过的话: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人靠近这船舱。

马仔扣扳机的手指还没用力,眼前的光影突然拧成麻花。

罗守月的皮鞋擦过他脚踝时带起阵风,他只看见女孩发梢扫过枪管的瞬间,自己的手腕就被反拧成诡异的角度。

心口的凉意比预想中来得慢。

他低头,看见那枚铜制罗盘的指针正扎在左胸,黄铜边缘还沾着自己的血。

视野里最后定格的,是女孩垂着眼睑吹掉指尖血珠的样子,像掸掉灰尘般随意。

胡好月踩着高跟鞋走近,翡翠镯子在月光下晃出冷弧。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狩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