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对暗号(1/1)
宋小草吃饭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说,“好月,我跟你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等会张妈带我们去周边逛逛,孩子李妈带,你出去的时候可得注意点。”
她可不是担心她闺女,她是担心别人,就她闺女那身手,她很是放心。
“娘,我知道了,我打算带守月去逛逛。”
“妈妈,我也想去。”
罗爱月立马来了精神。
“你作业写完了?”
罗爱月立马就蔫了。
午后的阳光褪去了正午的灼人锋芒,化作一层柔和的金纱铺在海面上。
胡好月换了身靛蓝色的棉麻套装,裤脚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与罗守月身上的浅白短袖配成清爽的一套。
两人踩着细软的沙滩往外走时,海风正卷着咸腥气扑面而来,掀起她鬓角的碎发,也吹散了午睡后残留的慵懒。
码头边早已聚满了人,踩水的孩童尖叫着追逐退潮后留下的小螃蟹,戴草帽的渔民正弯腰拾掇网兜里的贝壳,吆喝声,笑闹声混着海浪拍岸的声音,织成一片鲜活的热闹。
胡好月牵着守月的手慢慢走,目光扫过人群时,忍不住微微挑眉。
与京城那些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不同,这里的情侣们显然自在得多。
不远处的礁石上,一对年轻男女正并排坐着,男生胳膊自然地搭在女生肩上,女生侧头说着什么。
末了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了一下,男生笑着捏捏她的脸,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更远处的栈桥上,穿花衬衫的男人正搂着女伴的腰,低头吻得专注,海风掀起女生的裙摆,她笑着推拒了一下,却把脸埋得更深。
“妈妈你看,”守月指着水里一对嬉闹螃蟹。有些好奇。“它们的壳硬吗?”
胡好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不硬,一踩就碎了。”
京城的情爱总裹着层礼教的壳,牵个手都要避着人。
这里的风是野的,浪是烈的,连带着人的感情都直白得像正午的日头,不加遮掩,也不怕人看。
她低头看了看守月被海风吹得发红的鼻尖,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喜欢这里吗?”
罗守月摇了摇头,“不习惯,没开青来。”
胡好月:“……………………”
说起李青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海浪卷着泡沫漫到脚边,冰凉的触感顺着脚踝往上爬。
胡好月望着远处翻涌的深蓝色海面,心里盘算着。
“对了,今晚记得对暗号。”
“暗号?是什么来着?”
“扑街,“大哥最帅,最靓。”你可别忘记了啊!”
他捏着衣角的手指猛地收紧,喉结上下滚了滚,总觉得那“大哥最帅,最靓”几个字像带了刺,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顺不下去。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大哥的模样,那张坑坑洼洼的脸,麻子密得像撒了把芝麻,一笑就露出满口黑黄的牙,牙缝里还常塞着菜叶。
上次大哥拍着他肩膀说“以后跟着哥混”时,他差点没忍住往后躲,那股子烟油混着汗味的气息,比码头的鱼腥味还冲。
“这……这暗号确定没问题?”
他挠了挠头,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的发虚,“万一……万一被人听见了,会不会觉得有点……”
他没好意思说“可笑”,但那点别扭已经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光是想象自己对着那张麻子脸,一本正经喊出“大哥最帅”的样子,他就觉得后颈发凉。
那画面太违和,像是给泥鳅戴了顶金冠,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记牢了就行,哪来那么多废话!”
对方不耐烦地催了句。
他只好闷闷地应了声“知道了”,心里却把那暗号在舌尖打转了好几遍,越念越觉得生硬,像是穿了双不合脚的鞋,硌得人浑身不自在。
胡好月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指尖在掌心轻轻叩了两下,方才听到的暗号在舌尖打了个转,带着几分玩味咽了下去。
海风卷着潮气扑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那几句对话像是投进暗河的石子,激起了她眼底深藏的波澜。
看着天色已晚,罗守月问道:“妈妈,回家了吗?”
“回家?”
她低头看向守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早着呢。”
话音刚落,天边最后一缕霞光被暮色吞没,码头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微微眯起眼,狭长的眼尾掠过一丝极淡的红,快得像错觉。
那不是晚霞的余晖,而是眸底深处翻涌的戾气被夜色勾出的锋芒。
“看好了,守月。”
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尖划过颈侧时,动作带着几分狩猎前的从容,“狩猎,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情侣的笑闹声,与她周身骤然收紧的气场格格不入。
她望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眸子里的红光又深了些,像是暗夜里燃起的两簇鬼火,亮得让人心里发寒。
守月仰头看着她,只觉得妈妈身上的气息忽然变了,像蛰伏的兽终于露出了爪牙,冷静,且致命。
夜色像墨汁般泼满码头,潮水退去的滩涂泛着腥臭的潮气,与劣质烟草味搅在一起,呛得人鼻腔发紧。
挂在木桩上的灯泡忽明忽暗,把马仔们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一群择人而噬的鬼魅。
“快点!都麻利点!”
粗嘎的吼声撕破夜空,几个穿着短打的马仔挥舞着橡胶棍,粗暴地驱赶着零星逗留的路人。
有晚归的渔民想绕路走,被他们推搡着搡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混着海浪声滚过来。
暗处的集装箱后,几道黑影鬼鬼祟祟地移动,铁链条拖动的哐当声被风声掩盖。
万年华办公室的灯亮着,窗玻璃上映出罗有谅低头书写的身影,却照不亮窗外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勾当。
海风陡然变急,卷着咸腥气拍打在铁皮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上演的暗斗伴奏。
马仔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橡胶棍握得更紧,码头的喧嚣褪去后,只剩下一种紧绷的、随时会断裂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