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疑云再起:信物里的双生悲剧(1/1)

夕阳把石桥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沉默的巨蟒趴在河面。河风吹过桥面,带着一股潮湿的凉意,卷着水汽扑在脸上,让人忍不住裹紧了衣襟。我们坐在桥头的石墩上,手里捧着那本泛黄的日记,指腹反复摩挲最后那半句话——“雨太大,桥滑,有人推了我……”墨迹被水浸过,晕成一片浅灰,像个模糊的叹息。

“按说事情已经清楚了,”小胖啃着最后一块槐花饼,饼渣掉了一衣襟,含糊不清地说,“周先生被王老五推下河,含冤而死,现在借着村里动桥的由头出来申冤,逻辑对得上啊。”

我却摇摇头,指尖划过日记里模糊的墨迹,那片晕染的痕迹总让人心里发沉:“总感觉还是不太对,像缺了块拼图。”

“哪里不对?”威尔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询问,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桥栏,发出“笃笃”的轻响。

“你们想,”我组织着语言,把心里的疑虑倒出来,“如果周先生的执念只是申冤,他为什么只在深夜拖人下水?而且被拖的人都没死,只是受了惊吓疯疯癫癫。若是真想报仇,以他三十多年的怨气,完全可以下死手,可他没有,更像是……在提醒什么。”

林御皱起眉,指尖在“推了我”三个字上点了点:“你这么一说,确实奇怪。而且王老五已经死了好几年,他若恨王老五,大可去找王家后人的麻烦,何必盯着无辜的过桥路人?”

青竹低头沉思,念珠在指间转动:“佛经有云,怨魂执念往往与‘未竟之事’相关。或许……他要找的不是仇人,是别的东西?是他生前没能完成的事。”

“别的东西?”董大爷凑过来,烟袋杆在手里转了个圈,“能是什么?他当年就带了个蓝布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裳,就是这本书和几文钱,捞上来的时候都泡得发胀,没别的物件了。”

我们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周明远是来寻亲的,要找失散多年的妹妹。会不会……他的执念不止是自己的冤屈,还有没找到妹妹的遗憾?那份记挂像根线,把他的魂魄拴在了这座桥上。

“可这和拖人下水有什么关系?”小胖挠头,一脸困惑,“总不能是想让路人帮他找妹妹吧?这都三十多年了,哪儿找去?”

“说不定……他把路人当成了妹妹?”我猜测,心里却觉得这想法站不住脚,“深夜光线暗,披头散发看不清脸,万一有女子路过,身形像他妹妹呢?”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我们拉着董大爷细问被拖下水的三个人的情况。董大爷蹲在地上,用烟袋杆在泥地上画着圈:“第一个是二柱子,壮实的后生,男的;第二个是村东头的李寡妇,女的,平时总穿件青布衫;第三个是张屠户,也是男的,块头比二柱子还大。有男有女,不像专门针对女子。”

线索又断了,像被河水冲断的桥板。我们决定今晚守在桥头,亲自见见这位周先生,或许只有正面遇上,才能解开这些疑团。

夜幕渐渐降临,村里的人早早关了灯,连狗吠声都稀稀拉拉的。石桥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我们带来的马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把桥面照出一小片光晕,光晕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河水在桥下哗哗流淌,风声里夹杂着树叶的沙沙声,偶尔还有夜鸟的怪叫,格外渗人,像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磨牙。

“要不……我们先模拟一下当年的场景?”小胖突然提议,声音有点发颤,“比如弄点雨水洒在桥上,找个人穿件黑长衫站在桥中间?说不定能引他出来。”

“胡闹。”林御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警示,“他怨气虽有执念,但也极易被激怒,万一失控伤了人怎么办?”

威尔却点头,目光扫过桥面:“可以试试,但不用穿长衫。我们轮流过桥,保持警惕,看他会不会出现。注意感受周围的阴气变化。”

先是林御,他提着马灯,缓步从桥这头走到那头,脚步沉稳得像踩在石板上的鼓点,周身灵力暗涌,像层无形的护罩。桥上空无一人,只有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忽长忽短,在栏杆上晃来晃去,像个跟着走的鬼影。

接着是威尔,他没提灯,借着月光快速穿过石桥,身影利落得像道黑影,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随时能应对突发状况。可直到他走回来,桥中间依旧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栏杆的呜咽声。

“该我了。”我深吸一口气,接过马灯往桥上走。刚走到桥中间,也就是周明远常站的位置,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像是有人对着后颈吹了口气,阴冷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我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栏杆发出的“呜呜”声,像谁在哭。

“怎么了?”林御在桥头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警惕。

“没事。”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刚才那感觉太真实了,不是错觉,像是有双眼睛在黑暗里盯着我。

就在我快要走到桥尾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桥中间的位置,似乎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风吹过的烟。我立刻停住脚步,转身用马灯照过去——空无一人,只有桥面的石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缝隙里的枯草被风吹得发抖。

“看到了?”威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手里握着把短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寒芒。

“好像有个影子,但不确定。”我握紧马灯,光晕在抖,“速度很快,一闪就没了,像融进了黑暗里。”

林御也走了过来,三人背靠背站在桥中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马灯的光晕有限,照亮的范围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我们。

就在这时,桥下的河水突然“哗啦”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水里翻了上来,溅起的水花打在桥墩上。我们同时转头看去,只见水面上漂浮着一个模糊的白色物体,随着水流慢慢靠近桥墩,像片被冲上岸的云。

威尔纵身跃下桥栏,足尖在湿滑的石头上一点,伸手将那东西捞了上来——是一只绣着兰花的布鞋,布料是老式的粗棉布,已经泛白,却洗得很干净,鞋面上的兰花用青线绣成,针脚细密,栩栩如生,只是边缘被水泡得发毛。

“这是……女人的鞋子?”小胖在桥头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我接过布鞋,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灵力波动传来,带着淡淡的女子气息,温柔却又带着点凄苦。这气息很柔,却和周明远日记里清秀的字迹有种莫名的相似感,像是同一种气质的两面。

“周明远的妹妹……会不会绣兰花?”我突然想到这个可能,翻到日记中间一页,“他日记里提过,妹妹小时候最爱跟着母亲学绣兰花,说要绣满一整双鞋送给哥哥。”

如果这只鞋是他妹妹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河里?难道他妹妹当年也来过这里,甚至可能……和他一样遭遇了不测?

就在这时,桥中间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马灯的火苗剧烈摇晃,险些熄灭,光晕忽明忽暗,把我们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缓缓从黑暗中显现,就站在我们刚才看到影子的位置,黑色的长衫在风中飘动,下摆像浸了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着“水”,却没在石板上留下痕迹。

是周明远!

他没有立刻攻击,只是站在那里,头微微低着,仿佛在看我们手里的布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虽然头发挡住了脸,但我们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布鞋上,那股阴冷的气息里,竟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像被雨水泡透的棉絮,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看来我们猜得没错,”林御低声说,声音压得很沉,“他的执念,不止是自己的冤屈,还有他的妹妹。”

周明远的身影在阴风里微微晃动,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轻响,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河水再次哗啦作响,比刚才更急,这次漂上来的,是一小块玉佩,用红绳系着,玉质不算好,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远”字——和日记里周明远的名字正好对上了。

玉佩和布鞋,显然是他和妹妹的信物,一个刻着他的名字,一个绣着她的手艺。这两样东西出现在河里,只能说明一个可能:他妹妹当年也来过这里,或许是来寻他,或许是和他一同赶路,甚至可能……和他一样,没能离开这座桥。

之前的线索看似清晰,却漏掉了最关键的一环。周明远拖人下水,或许不是为了申冤,也不是为了找妹妹,而是想让人们发现这些信物,发现他妹妹的下落,这对兄妹的悲剧,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沉重。

“总感觉不对”的地方,终于找到了。这场持续了三十多年的诡影传说,背后藏着的,可能是两个灵魂的悲鸣。我们必须查清楚,他妹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对兄妹的故事结局究竟如何,才能彻底化解他的怨气,让他们都得到安宁。

阴风渐渐平息,马灯的火苗稳定下来,周明远的身影也慢慢淡去,像被风吹散的烟,仿佛接受了我们的理解,又像是在催促我们继续探寻。桥面上只剩下我们和那只布鞋、那块玉佩,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诉说着被岁月掩埋的、关于一对兄妹的秘密。河水流得更急了,像是在低声讲述着什么,却又模糊不清。